第6章 双向赴约

在苏意荷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软磨硬泡之下，店主终于勉强松口。

        “你就跟家里说实话嘛。”店主听苏意荷说完事情的缘由，忍不住笑弯了眼：“做父母的都是一心为孩子好，就算是有分歧，有什么不能好好的沟通的。”

        苏意荷头顶赫然悬着两把刀，心想那你可低谷了程佛蕊女士的掌控欲。

        “我要是被弄回康川，你可就见不着我了。”她软着嗓音央求道，“再说，您刚刚还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这才不到五分钟，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店主被苏意荷说的哭笑不得，她是热衷于磕cp，可要在一天之内就给俩陌生人摁一块，而且还得是一次性的……她心里也没谱。

        “有心事就和家里敞开了说，”店主瞅了眼苏意荷，语重心长地叹道：“很多事情你不说，他们恐怕一辈子都想不到的。”

        苏意荷听店主开始讲道理，便知道这事她算是答应了。

        等苏意荷离开之后，店主思前想后，点开了自己的经常活跃的六人群聊。

        [六两：明天谁有空，江湖救急]

        很快就有人冒泡，七嘴八舌地询问是不是猫舍有哪里需要帮忙的。

        [六两：不是猫，是人]

        于是，店主把苏意荷的事情删繁就简地讲了一遍，讨论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直没说话的某人头像上。

        [六两：群里好像就小周没对象？要不给姐帮个忙，要是不满意价格，我再去和那姑娘商量商量。]

        骆日斐看到群消息时，刚从饭局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翻聊天记录，就看到郁鸣举着手机朝他跑了过来，“骆总说，让您明天回趟家。”

        “不去。”骆日斐拒绝的干脆。

        郁鸣面露难色：“这都已经问了第三次了，要不还是回去看看？万一是什么要紧事呢。”

        骆日斐抬手按住车门，目光冷冷地落在郁鸣身上。

        郁鸣被骆日斐审视叛徒似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心虚地收了收手机，嬉皮笑脸地笑说：“就前段时间老爷子安排的那个饭局，想让您去露个面。您之前不是没空嘛，这次要是再拒绝，恐怕就有点得罪人。”

        骆日斐没做声，合上后车门，突然转头钻进驾驶座。

        “郁总助玲珑心思，左右逢源，”他目光扫过郁鸣的握在手里的手机，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道，“不如自己想办法回去。”

        郁鸣眼瞅着骆日斐变了脸，心道不妙，刚拔腿要追，就迎上一嘴尾气。

        不是吧。

        他不就多说了句话，用得着这么小气？

        这荒山野岭的，上哪打车去。

        郁鸣揉了把头发，正想找人过来接自己，突然看到列表里的某个昵称。

        那话怎么说来着，郁鸣福至心灵，猛地一拍大腿。

        他就说！人家樊老特意留客，骆日斐怎么就口口声声说自己有要事在身了！感情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郁鸣下午就感觉骆日斐有点心不在焉，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樊老啰里叭嗦搞得骆日斐的有些不耐烦，可现在回想起来，这祖宗分明是在他遇到苏记者后，就开始不对劲了。

        看着疾驰而去的车辆，郁鸣懂了。

        怪不得上次他加了苏意荷之后，这祖宗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八成是心里不自在了。

        这闷葫芦。

        嘿。

        郁鸣难得有个骆日斐的把柄，他愉快地给司机发了个消息，哼着歌戳开苏意荷的头像，反手给她来了个置顶。

        与此同时，骆日斐正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下了高速经过六两书店路口时，突然想起店主在义务劳工群里发的那则招聘消息。

        花钱雇佣男友？亏那姑娘想的出来。

        夜色寥寥，马路上人影稀疏，车辆更少，但他还是停在了红绿灯面前，在倒计时数字闪烁的灯光下，目光不自觉地挪向了白日里看到的公交站台。

        站台上空无一人，末班车稍作停留之后，也缓缓开往下一站。

        骆日斐正想继续前行，余光突然掠过公交站台的座椅上，幽暗的角落里正斜靠着一个人，穿着白衬衫的袖口紧紧地贴着帆布包，鹅黄色的渔夫帽正巧从膝盖滑落地面。

        那人缩成一团，整个人都挤在椅子里，被站台后面的夹竹桃树荫一遮，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骆日斐拎着外套赶到站台旁边，一眼就看到苏意荷细白的脸颊被铁杆压出一道红印子，她微微抬了下手腕，似乎是想要挥开附近的蚊虫，顿了一下，又歪着脑袋香沉睡去。

        月明星稀，长夜寂寂。

        骆日斐把衣服披在苏意荷身上，靠在座位对面的栏杆上，手里捏着她的帽子，静静地等着她醒来。

        站台附近的花木很多，蚊虫也不少。

        骆日斐卷起左手袖口，准确地驱逐苏意荷附近的飞虫，大约是夜风有些冷，苏意荷中途突然收拢手臂转了个方向，这一动弹，整个人差点就掉出椅子。

        骆日斐伸手拦住，连忙挨在她的旁边，用自己填满了座位的空隙。

        身侧传来淡淡的薄荷草的味道，像极了她口袋里的薄荷糖，苏意荷忍不住往旁边凑了凑，然后更加舒适地沉入了梦乡。

        梦里她也是踩着黄昏离开了书店，然后在附近的公园找了个角落录完了音。等她把工作处理结束之后，就揣着对明天见家长的担忧，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公交站。

        车站上满满当当都是穿着一中校服的人，她看了一会，似乎没自己相见的人，正想转身离开，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苏意荷。”

        “小薄荷。”

        苏意荷蓦地睁开眼，脸颊蹭在柔软的布料上，她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枕在陌生人的身上，当即惊得蹦了起来。

        她猛地一站，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脚下不知道又绊到了什么东西，一着急身体就失去平衡彻底向后跌去。

        正当她以为自己又要出糗时，有人从旁边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温热的呼吸擦过她的耳畔，他落下一道急切的叹息，“你小心台阶。”

        意识到声音主人是谁，苏意荷本能地放松了身体，也再没排斥对方的搀扶。

        她抬起头，顶着一张压得印花的脸，朝着男人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你来了呀。”

        苏意荷傍晚忙完工作就回到了站台，她一边排着队，一边给郁鸣发消息询问下骆日斐的近况，没想到被下车的乘客猛地一撞，消息没发出去，手机却滑进了下水道。

        等到消防救援人员把手机捞出来，苏意荷又急匆匆去了趟附近的保修点，等再回来的时候，因为状况频出而倍感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这一放松就直接就睡了过去。

        她本来还觉得身心俱疲，可看到骆日斐的一瞬间，突然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悦。

        不等骆日斐解释，苏意荷就背靠着旁边的栏杆笑道：“我就知道周骰同学是个热心肠。”

        虽然迟到了，但总算是没失约。

        骆日斐弯下腰捡起被苏意荷踩得发皱的西装外套，搭在右手臂之后，才有些不确信道：“你在等我？”

        “嗯？”苏意荷收回偷瞄外套的视线，看着骆日斐平静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你没有收到我消息吗？”

        她下意识想要给骆日斐看手机，摸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手机摔坏了，正在门店维修。

        想了想，苏意荷直接伸出手：“周骰同学，手机借我用一下。”

        骆日斐耳畔回响着苏意荷的嗓音，目光落她看上去就很柔软的手心，她粉白的指尖在夜色里轻轻一勾，催促意味明显又张扬。

        “给你。”

        骆日斐从兜里捞起手机，当着苏意荷的面解锁，放进了她的掌心。

        苏意荷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聊天记录，看到消息是已读状态，于是一脸古怪地望向骆日斐。

        她看上去乖巧安静，平时话也不多，但大多数时候却都是直肠子。

        此时，看到骆日斐明明看了消息，却没有回复，苏意荷忍不住就道：“你不是不理我么？怎么又来了。”

        骆日斐像是在仔细思考，又像是在认真反省。

        突然，苏意荷发觉她走到自己身旁，然后微微俯身，就着她手里的屏幕点了几下键盘。

        [zt：好。]

        骆日斐收回手指，一脸正直：“这样来得及吗？”

        男人的声音很薄，给人的感觉文雅通达，语调刻意放轻时，就像是羽毛在耳廓慢慢地刮。

        苏意荷忍不住红了耳垂，把手机还给他，故意转头去看公交行程表。

        这一看，给她直接看清醒了。

        怎么就十一点了！她睡了有那么久吗！完蛋了，这会公交都停了，她还怎么回去。

        苏意荷有些不知所措，大脑正急速运转着，突然又想到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她扭头看向骆日斐，脸颊忍不住开始发烫。

        他来这儿多久了？该不会一直都看着她呼呼大睡吧？

        这也太丢人了。

        苏意荷背好包，从骆日斐手里拿回自己的帽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难以启齿道：“……嗯，你有钱吗？借我两块。”她走几百米，去地铁站赶最后一趟应该还来得及。

        仿佛时光倒转，一切重来。

        骆日斐捏了捏兜里时常揣着的几枚硬币，心跳变得又重又急。

        苏意荷见骆日斐不说话，寻思了一会，方才如梦初醒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你……”是个习惯刷卡消费的大总裁了。

        后半句还没说完，骆日斐突然打断道：“我有。”

        有？有零钱？

        苏意荷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就看到骆日斐拿出两枚硬币，放进了自己的掌心。

        很久没摸过硬币，放在手里还是有些分量。

        苏意荷握住硬币，突然萌生出一点舍不得用掉的情绪。

        “不过。”

        苏意荷听到骆日斐的声音，连忙抬头，只见他靠在栏杆拐角，掂了掂手里的车钥匙，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可以直接送你回家。”

        从六两书店到苏意荷的住处不算很远，按照现在的路况，驱车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

        但此时，苏意荷坐在副驾驶，目不转睛地看着路边的万家灯火，耳畔挤满了两个人偶尔重叠的呼吸声，只觉得时间就像是被拉的绵长，而她明明满肚子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车内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苏意荷想到自己约骆日斐的目的，率先开腔，“上次在水星游乐场，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记得。”骆日斐的声音很轻，回答的很快。

        苏意荷笑了下，微微朝着他探了探身子，“记得，那还故意装高冷啊？”她语气很温和，微微带了些调侃的意味，就好像是和经年未见的好友重逢，虽然话少却并不生疏。

        骆日斐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微微收紧，薄唇抿了一下，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商场led屏幕。他左手迅速打转，苏意荷明显感觉车辆偏离路线，直接右拐，平稳地驶进了附近的停车场。

        “你要去买东西吗？”苏意荷疑惑地看着骆日斐中途停车，目光落在他带着手套的右手上，脱口而出：“要不要我陪你去？”帮忙提个东西什么的。

        骆日斐松开方向盘，侧身靠在椅背上。

        听到苏意荷这么问，他眼底隐约浮起一点笑意：“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当司机？”

        苏意荷反应慢半拍地“啊”了一声，余光落在车载地图上的倒计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骆日斐这是特意给自己留出说话的空间。

        “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帮忙？”骆日斐出声提醒，语气似乎还有些愉悦。

        苏意荷哪有什么事，当时完全就是想要找骆日斐出来，一时想不到借口，又怕直接问有点矫情，所以就胡诌了一句。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要是突然再提，倒显得有些往人伤口撒盐。

        苏意荷迎上骆日斐这张完全长在她审美上的脸，心口微微一跳，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往前挪了挪，斟酌了一会，轻声询问：“你有女朋友吗？”

        骆日斐嗓音微哑：“没有。”

        得到了肯定答案，苏意荷这才一字一句地征求骆日斐的意见。

        “是这样的。”她清了清嗓子，意图让这件事变得不那么荒唐，“我明天有个饭局，缺一个男伴。”

        苏意荷仔细观察骆日斐的表情，发现他似乎并不排斥，于是继续问：“你能不能扮演一天我的男朋友啊？”

        想到骆日斐可能也不缺钱，苏意荷认认真真地发誓：“作为报答，我保证绝对不对任何媒体，透露关于你高中时候的黑历史。”她顿了一下，举手补充：“好的也不提。”

        骆日斐静静地看着苏意荷，身后看不到的地方手指微微蜷紧。

        直到眼前的人脸颊染上一点粉红，他才义正辞严道：“不用。”

        苏意荷肩膀塌陷，遗憾地呼出一口气。

        她就知道，骆日斐八成会拒绝她。

        “那我……”再找找别人吧。

        苏意荷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骆日斐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然后把书店店主的聊天记录举到了她的面前，上面明晃晃写着：急招男友，200元/天。

        “加个好友。”他语气淡淡的：“先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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