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来是宋清媛的家

　　刚进宋府那两天陈云乔其实还挺拘束的，整天“宋大人，宋大人”叫的可尊敬了，可后来吧，宋明的确挺惯着自己的，不仅把这家里看起来最好的汀兰院给自己住下了，还每日下朝都来找自己唠唠嗑。这一来二去性格本就跳脱话唠的陈云乔就跟宋大人熟络了起来。原本陈云乔还以为是这小老头看上了自己，要将她纳为小妾，直到前天她憋不住问了一句，被宋大人骂了一顿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想七想八云云，就彻底放心了。

　　宋明因为陈云乔刚刚的问话又陷入了自责跟痛苦之中，陈云乔看他神色不对，紧张地放下手里的兔肉丝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老头，我再也不问不该问的了。”

　　“没事，与你无关。其实这院子，是我幺女之前的住所。上个月出城被山匪给害了。陈姑娘，你的眼睛，和她真的很像，每次看到你在这院子里，都仿佛她回来了。”说到这里，一直儒雅体面的宋大人已经是泣不成声：“其实是老夫该道歉的，一直借着姑娘你怀念亡女。是我的错，爱妻唯一留给我的女儿我保护不了，现在又把陈姑娘当作替身。我甚至有时候在想，如果我的宝贝女儿，是跟陈姑娘一样的性子该有多好。活泼肆意，有什么话都不压在心里，这样，我就能早点发现她跟康姨娘那一门不和，说不定她就不会在我生病那日被赶出城外祈福……”

　　陈云乔听到这里心跳加快有如晴天霹雳，宋府？山匪？城外祈福？

　　“宋大人！”

　　陈云乔颤抖着嗓子追问：“请问你亡女，叫什么名字？”

　　“清媛，她叫宋清媛。”

　　忽地鼻尖一酸，如鲠在喉，原来……是清媛啊。宋明见她流泪，忙问怎么了，陈云乔想了想，这种高门大户最重名声，清媛在城外遇险，连尸身都未寻得，宋家就宣判了她的死讯。这种行为陈云乔虽然不敢苟同，但却也理解。现在这种时代毁了清誉可不只是个人的事，整个家族都要为此蒙羞，宋大人不能拿其他的家人、族人去冒险。所以自己并不能讲出实情，况且清媛这次真的已死，说出来只会对宋大人造成二次打击。

　　“我没事，”陈云乔正色道：“宋大人，我来到这里无亲无故，只因为这双眼睛，就白白得到了大人家人般的关爱，这已经是我三生有幸了。既然能缓解大人的丧女之痛，云乔在这里保证，从今往后会像女儿一样孝顺大人，只求能回报大人的爱护之意。”

　　这些话是陈云乔发自内心讲出来的，宋清媛用生命给了她涅槃重生的机会，宋明又让自己再次体会到家人的温情，宋家可以说对自己恩重如山。只要给她机会，她不仅要替清媛报答舐犊之情，更是要不惜一切查明真相，找出残害清媛的所有歹人，让她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听到陈云乔这番话，宋明早已泪如雨下，久久不能言语。

　　  这日一大早，伺候的贴身丫鬟挽月便来到床前轻轻唤醒了陈云乔。挽月是之前宋清媛身边的两位大丫鬟之一，会点儿拳脚功夫。清媛出城那日不知道什么原因，挽月闹肚子闹得无法起身，便没有陪同，只剩下另外一个柔柔弱弱的招星陪同出府了。挽月一直内疚的认为，如果那日自己也跟着，小姐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对于照顾与小姐五分相似的陈云乔也算是掏心掏肺，尽心尽力。

　　“陈姑娘，快起身吧。”

　　“唔？”陈云乔半梦半醒地起身看了眼窗外，天地还一片朦胧呢。“现在什么时辰，今日怎么这么早叫我。”

　　“是有些早，但是今天杨姨娘和大小姐二小姐要来见姑娘。姑娘得早点起身收拾妥当才行。之前因为宋大人说姑娘受伤身子不爽利，才将她们拦了半个月，现在姑娘好转了，再拖着不见有些说不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住在别人家里不给她们打个招呼也确实不好。自己先前不知道规矩没主动去就算了，如今人都要主动过来了那肯定是要规矩的见个礼的。况且当初就是康姨娘逼着清媛出城祈福，如果宋清媛遭遇的一切不是意外，那十有八九是这个妇人在背后捣鬼。今日自己便好好会会她，探探虚实。

　　“挽月，今日给我好好装扮一下。”

　　平日里陈云乔都要求装扮从简，不喜欢太复杂，挽月虽然奇怪，但是也没多问。

　　陈云乔顺从的起身让挽月折腾着自己洗漱装扮，挽月从床边的木架子上挑了一件白底金丝的薄纱上衣，又给陈云乔裹上了浅粉色儒裙，外搭藕荷色纱质广袖，腰边垂系上了嵌珠金扣。再细细抹了粉，让陈云乔本就细腻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光洁明亮，陈云乔自己拿了口脂用水晕开，洇在唇上，手上残留的淡红色便抹在眼角充当眼影。挽月则打开胭脂轻轻扫在陈云乔两颊。陈云乔对镜自望，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等挽月给自己描完眉，接过螺子黛在鼻梁两侧轻轻画了两笔，再用指腹推开，接着用更亮一色的白粉抹在鼻头充当高光。大病一场后陈云乔原本的婴儿肥褪去了，她看了眼镜子，现下不用在脸边打上阴影，正好给自己省事了。

　　挽月将陈云乔额发盘了上去，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顺势插上了一只海棠银丝步摇。陈云乔自己择了对白玉耳饰戴上，装扮完毕。

　　杨姨娘一行人像掐着点一样来了，陈云乔起身到门外迎接。

　　“哟，这位天仙般的人便是陈姑娘吧。早就知道陈姑娘住进府中，却因为姑娘身子不好，所以今日才来拜见。还望姑娘不要介怀。”说话的妇人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只是眉眼之间仅是算计，这应该就是杨姨娘了。她表面热络的话其实是在暗讽自己不知礼数，自己一个寄人篱下的身份有什么可让她们来拜见的？

　　陈云乔心底冷哼一声，这个下马威自己偏偏不接，权当听不懂！

　　“姨娘哪里的话，我并不介意姨娘和姐姐们现在才来见我啊，姨娘倒是把我说小气了。”

　　一句话给杨姨娘噎着哽了半天，又因为面子不好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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