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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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有在实力不够的时候才会想运气好坏，我不是运气差，只是不够强。”
奈奈子像朵枯败的花摊软在了沙发上，昏暗的光线影影绰绰映着她的侧脸，如果不是说话时嘴唇在动，几乎就是一具苍白的尸体。
山下树听闻了噩耗过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两具尸体和一个宛若尸体的人。
奈奈子的话让他眉头一动，他并不赞同:“我没见过运气比你还差的人。”
“是吗？我觉得还是有的。”
比如那些将受她操控的人。
“我很好奇，屠村灭亲，夏油杰几乎是走上了死路，可以说你之前的愿望落空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奈奈子沉默了很久，久到山下树以为他的问题不会有答案了才开口:
“死路……也有回头的机会吧？”
山下树有些嘲讽着说道:“你觉得呢？他不回头是死，回头也是死。不过你倒是可以期待下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祈祷一下这世上存在着某种能让时间回流的诅咒。”
奇迹？
时间真的能够回流吗？
路不总是蜿蜒崎岖，奈奈子平安到家。
但她没有马上进去。
虚掩的门和空气中隐约的血腥味让她嗅知到了危险，这危险之中还夹带了夏油杰的气息。
这是让她极为困惑的地方。
太奇怪了，这个味道估计流了很多血，受重伤的话应该去找硝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奈奈子很清楚，受伤的不会是杰，如果不是杰会是谁呢？杰如果在，又有谁会受伤？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门不是奈奈子打开的。
夕阳余晖洒在了门后的人身上，血腥味伴随着他的出场愈发浓重。
奈奈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夏油杰也跟着愣住，在确认了是奈奈子后惊喜地想笑，可是嘴角刚有了点弧度又僵住，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往身后看，身体却没能完全转过去。
父母的尸体就倒在他的身后的血泊中，这是没有办法逃避的事实。
就跟被他结束掉的生命一样，有些东西也走到了尽头。
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夏油杰的脑子嗡嗡嗡地响，气氛陷入压抑的沉默之中。
是奈奈子结束了沉默，故作轻松的语气却让人更加压抑。
“是意外吗？”求求了，一定要是。
奈奈子刻意去忽略尸体的死状，渴望着夏油杰的回答。
而夏油杰没有说话。
“真是太遗憾了。”奈奈子低着头说，只当他是默认。
遭遇这种变故一定很难过吧，她以前没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受伤的情绪，这次她可以不缺席。
她伸出手，慢慢靠近夏油杰想要去安慰他。
夏油杰躲开了她的触碰，绕过了她向门外走去。
奈奈子的指尖瞬间冰凉，或许她也需要被安慰。
山下树不怎么会安慰人，他只是看着奈奈子陷入回忆。
看着她迷茫，痛苦，自责。
“什么啊。”她把头发揉的很乱。
“为什么我不早点回来，如果我早点回来或者早点告诉杰我还活着的话，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要是我勤奋一点，努力一点，早点变强就好了。可是我没有，为什么我没有。”
最后还很离谱地说:“都是我的错。”
山下树没有说话，他觉得奈奈子多少有些疯了。在她吸收负面情绪时他就有些担心她会受不了疯掉，可是她并没有。
她像怪物一样，这样痛苦的工作她也做的很勤奋很努力，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他几乎认为奈奈子就是一个濒临爆炸的气球。
虽然奈奈子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但他来这并不是来安慰她的。
他叹息着说道:“小林告诉我，无论是你的复活还是夏油杰的叛变都让咒术界的高层很头疼，也许你要过去一趟了。”
奈奈子只眼珠转了转，没有作声。
他们就这样变换着沉默。
“你不要怕，这次只是例行问话，没有多少人，况且，受你操控的人也来了。”
奈奈子一动不动的。
“我很好奇，你怎么还是给了他自由支配自己行为的权力。”
奈奈子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这不是他应该有的吗？”
“人是有记忆与智慧的，你不完全支配他们的话，他们总能看出端倪。”
“所以他们一天的吃喝拉撒都要由我来操纵？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这都是他们的自由，这种自由都要被剥夺也太可怕了。”
“提线木偶拥有自由才可怕。”
奈奈子抬眼看山下树，眼底尽是疲惫。
他们是人，不是提线木偶，他们值得这样的自由。
可是现在的状况是，她必须剥夺他们这样的自由。
没有比她更坏的人了。
真累，她快筋疲力尽了，放弃的念头在脑海中出现又很快烟消云散，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她看见了杰，于是她又有了精神。
“走吧，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奈奈子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想起了那日分别。
夏油杰从奈奈子身边经过时有片刻停下，奈奈子能感觉到他的不舍。
但她的注意力被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吸引，有什么东西无声碎裂，奈奈子难过的想哭。
夏油杰只停了一会儿，又快步走进夕阳中。
奈奈子想挽留时只看见他匆忙的背影，她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可是夏油杰走的很快，无论奈奈子在他身后如何呼喊他都没有停下。
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模糊在天际。
她脚下的影子也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她还在追，却失去了目标，这条路没有尽头。
奈奈子浑身都在颤抖。
她几乎不怎么哭，这次是例外。
杰，如果我的人生必须要有个尽头的话，我希望终点有你的存在。
所以求求了，不要让我追不上你。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压抑，奈奈子缩在沙发上，看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
也许是奈奈子操控的人在高层之间比较有话语权，在坐的人没有对她的复活有太多疑问。
以前也见过，他们不觉得惊讶，算计可以在背后进行。
于是他们带着伪善的笑容讨论起了夏油杰。
“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竟这样极端。”
“说起来他以前也是将保护弱小之人挂在嘴边的人，没想到竟是个伪善之徒。”
“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开走了死路。”
“活是活不了的了，这样的祸害就要尽早除去，只是他是特级，要杀死他很难。”
“不如让五条悟去吧，那家伙绝对能够杀死他。”
“不可以不可以，五条悟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性子又难琢磨，我不是很放心。”
“说起非比寻常的关系，我记得浅见和他是恋人吧。”
奈奈子正为他们的话紧皱眉头时，他们都看了过来。
这个问题是陈述句，根本不需要她回答。
“听说浅见一回来就去了夏油家，一定是见过了惨状的，好不容易回来却遇见这种事，应该很难过吧。”
明明是在叹息，语气又难掩幸灾乐祸。
“听说浅见把夏油夫妇当成亲生父母看待，这样说来夏油杰也算是你的杀父杀母仇人了，你也是特级，不如就由你去杀死他吧，算是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奈奈子眉头一动，有些难以置信地歪了歪头。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只是不知浅见是否会顾念旧情？”
奈奈子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除去她和小林，这里的人并不多。
她静默了会儿，脸色惨白起来，喉间也涌起血腥味，她笑着说:“不会。”
不会。
没有过去的情意怎么会旧，她自然是不必顾念的。
没有人再接奈奈子的话，他们像被夺了舍般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小林白还在奇怪时奈奈子踉跄地站了起来，一张惨白的脸微微仰起，神情恍惚地往前走。她走的极不稳，随时都能摔到。
小林白扶上去时奈奈子已经呕出了血，她微微摇头，不可思议地说:“怎么说个话也能吐血的？”
奈奈子晕了过去，这一觉睡了许久，她醒来的时候五条悟也回来了，此刻他就坐在她的床边，拖着腮，皱着眉头看她。
又是愁容满面的，将奈奈子也给感染。
五条悟在叹息:“我听说了，奈奈子还能活着……真的是太好了，只是杰。”他耷拉着脑袋，手使劲揉搓着脸:“也太奇怪了。”
“听说悟现在是最强了，你有办法能救他吗？”
“……我不知道。”
“他是必死的吗？”
“几乎可以说是。”
“一点挽回的可能都没有了？”
五条悟声音闷闷的:“……就算回头也是死。”
“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什么奇迹？”
“让时间回到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五条悟没有说话，他的表情让奈奈子知道，没有这个奇迹。
不，也许是有的，只是还没买被发现而已。
奈奈子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但她不知道自己在哭。
她看向窗外，眼里依旧有希冀:“真的没有吗？”
“没有。”
奈奈子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恢复了平静。
她越过五条悟下了床。
五条悟抓住她的手臂，奇怪地问她:“你要去哪？”
“我去找杰。”
五条悟一脸惊奇地看她，奈奈子又改了口:“我的任务是杀了他，杀他之前就必须找到他。”她再次强调:“我要去找他。”
五条悟松开了手，他在她身后不确定地问:“你真的会吗？”
奈奈子没有回应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在拐角处遇上山下树。
他应该是把他们的对话听完了，他当然不相信奈奈子去找夏油杰是为了杀他，所以他见到奈奈子首先说的是:“你疯了吗？”
会议室里发生的事也好，这次做的决定也好，都太不正常了。
他又说:“你也听见了，他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就算是幡然醒悟回头了也是死，你要怎么救他？你想怎么救他？”
“诅咒师夏油杰的人生尽头是死亡，但英雄夏油杰可以不是。”
“他是诅咒师，怎么可能成为英雄。”
“可以的，只要他杀了最坏的人就可以了。”
奈奈子很坚定，也很疯狂。
山下树几乎可以肯定:“你疯了。”
“是啊，没有他我就会疯。”
“你这样让他活下去有什么意义？他还是杀了那么多的人，其中包括自己的父母。他已经走入了极端，这条路的尽头除了悔恨和死亡还能有什么？”
“那就不要让他走完这条路好了，我来当挡路石就好了，再说了，我会给他想一个赎罪的办法，活着才能赎罪不是吗？我要他活着。”
面对奈奈子的疯狂决定，山下树只能再次说道:“你疯了。”
奈奈子没有理会山下树，越过他往外走。
山下树叫住了她，还在挣扎地问她:“你要去哪？”
“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去找他。”
“我这么努力地想要回来，就是为了见他，和他一起。这是我的初衷，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奈奈子起初是慢慢地往前走，话说着说着，她的步伐坚定了起来，走的也快了。
是啊，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杰，那就没有可以犹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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