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江小杉下定决心得防着点那个小武替，万一他在有点别的业务，把她剧组服化造型拍图拿去卖，可就麻烦了。

        不过他的朋友圈却空无一物，她想着估计是刚加好友，还没把她移到可见的分组，要么就只是个小号，好在没发现他有倒卖她剧组路透图的迹象。

        当晚她独自一人回到片场，就被周一笑一把逮了个正着：

        “你可算回来了，我这特么都要报警了，你一上那小子的车，我这后面立马就开车跟着，结果你猜怎么着，就前面那两棵树的那桥头，人家大越野车轻轻巧巧过去了，我这小奥迪砰一头撞树上了，给我车灯直接干碎了……”

        “那你怎么样？车呢？”江小杉惊悚地围着她老大转了三圈，观察人有没有受伤。

        “我要有事还能站这么？！车拖走了呗！”周一笑没好气地回答着。

        江小杉一时不说话了，周一笑为了她的安全，以身犯险，这份义气她还是挺感动的。

        “说说吧，怎么回事？那小子是不是偷拍咱们演员了？说是之前混进组里的武替？这帽子口罩一戴，我也全程没看见脸，现在都这么玩的么？”周一笑双手叉腰蹙眉。

        “哥，我跟你说，现在狗仔这一行啊，也内卷得不得了，都开始拼颜值了……”江小杉把人拉到一边，绘声绘色又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自己如何威逼利诱，警告他不许再来剧组的经过，最后自言自语地点头赞叹：

        “小孩儿长得挺帅的，有点像……”最后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忽然打住，硬生生没把黎景言这三个字说出去。

        第二天江小杉起了个大早，到他们酒店附近的早市，买了几条新鲜活鱼和各色食材，全部装车带到片场去了。

        昨天周一笑怕她出危险，一路追逐结果撞了车，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她决心今天给周老大做顿大餐，顺便把小演员们的份儿也带出来。

        剧组拍摄一个多月了，无论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处在一个身心疲惫期，以她南城第一社交悍匪，不，南城第一杠把子厨娘的业务能力，是该犒劳一下大家了。

        她的厨艺相当不错，小时候跟她一位在高档饭店做大厨的小舅，学的手艺，如今也是个伪大厨级别，刚进组的时候她就置办了锅碗瓢盆一切炊具，隔三差五做上一顿，给同事们改善改善伙食。

        没想到的是，今天她一到片场，还没来得及把活鱼装盆，食材冷藏，远远地就看见路边熟悉的那辆黑色越野车，连车牌号都是她特意背下来的，此刻车窗敞着，相机架着，应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完了，打脸了，她昨天特意跟她周老大打包票，说她怎么吓唬得小武替不敢来了，结果人家今儿比她来得还早。

        马路对面，周一笑乘坐着一辆奥迪q3，晃晃悠悠地过来了，司机开着车，估计是临时换了车，档次降了，他不愿意亲自开了。

        她看见周一笑的目光往小武替的车那边瞟了过去，她立刻上前打招呼，不偏不倚地刚好把周一笑的视线挡住：

        “哥，换……车了？”

        她想抽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啊，昨天拖去修了，店里给我调一辆临时开几天。”周一笑回答。

        “哦……也是奥迪啊？”随口接着话，她注意力不太集中，等着周一笑的车缓缓从旁边开过的时候，她偷眼瞄了下，小武替的车，没有动静，人应该在车里。

        “哎呦，你这不是让那小子给下药了吧，这智商咋还降了呢，我4s店修的，送去辆奥迪，他们能给我换辆宝马么……”周一笑忍不住吐槽。

        江小杉一秒钟假笑女孩上线，目送着自家老大的车走远，转身继续工作，好在昨天晚上微博安安静静，什么也没发生，没有什么剧组拍摄图流出，她想估计人家小孩儿就是来组里当个武替讨生活，没干什么狗仔的事吧。

        当天下午，她就开始着手做大餐了，也不用别人帮忙，一个人在片场的小厨房里架锅烧鱼，到了晚上大家陆续收工的时候，一大桌鱼肉海鲜纷纷出炉，飘香十里。

        当晚一部分夜戏组还在紧张拍摄，她和周一笑、沈棠、又邀了几个早早收工的小演员来大吃大喝腐败放松，她还特意从酒店带了几瓶红酒。

        “哇！小杉姐做的菜太好吃了！”

        “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

        “杉姐大厨级别的啊！”

        小演员们赞不绝口，周一笑也狼吞虎咽，连面对着沈棠而坐，都顾不上勾搭了。再加上红酒一开，秋风微起，映着南城水乡，微醺的月色也仿佛带着朦胧醉意。

        江小杉乐呵呵地享受着众人的夸赞，往还在拍摄的方向看了一眼，安童今晚大夜戏，估计得大半个通宵了，场地外围，那个小武替的车，还依旧停着，她似乎一整天没见他的车动弹过，也没见他下车。

        “今天安童夜戏，估计是吃不上姐姐我做的大餐了，棠棠你替他多吃点。”江小杉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用公筷把远处的菜加给沈棠。

        沈棠连连道谢，她和江小杉现在还不算特别熟，虽然进组前打过照面，但如今做了乙方，自然是恭敬礼貌又温柔，沈大经纪一向人缘好，她可不像业内一些同行，做了流量明星的经纪，就鼻孔朝天横着走，她跟安童，都是十分低调的性子。

        几轮红酒过后，酒意微微飘了上来，有小演员便开始新一轮花式赞美：

        “将来谁要是娶了我杉姐，这辈子可就有福了！”

        “杉姐这手艺在哪学的呀？以前不会是米其林大厨吧？！”

        清甜甘冽的红酒微微润着朱砂色的唇，江小杉轻轻摇着手里的高脚杯，明澈的大眼睛里仿佛氤氲着月色。

        “我以前啊，是给明星当厨师的，专管一日三餐。”

        荷塘飘香伴着美酒佳肴，映着她那双明媚清亮的目光里，没人能参透的甜美浅笑。

        “啥？杉姐你这就开玩笑了吧？你堂堂大制片人，给谁当厨师啊？”

        “就是！是哪个大明星，请得起杉姐做饭啊！”

        喧嚣与热闹中，江小杉扬眉浅笑，却闭口不言了，她就是借着酒意跟这群小男生们胡诌八扯而已，她从来没有酒后失言的时候，无论喝了多少酒，她打定了主意整个职业生涯中，闭口不提的那个名字，她绝不会提。

        随着轻微的震动，桌面上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她昨晚加的小武替微信号，内容只有一行字：

        “能不能给我留点吃的？”

        她一个手抖差一点把手机掉盘子里。

        看吧，她的厨艺，再次一战成名！她回头望了望那辆黑色越野车，依旧停在不远处的片场外，这个角度她看不见车里的人，但车上的角度，应该是能将她这一桌深夜腐败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小孩儿估计一整天没吃饭了，反正她是没见他下过车，也不知道他架这个相机一天到晚拍了个啥，他那个位置，根本就拍不到片场！

        要不是太饿了，估计他也不能给她发微信，她想了想，有心逗逗他，回了句：

        “可以啊，叫声姐姐！”

        几秒种后，小武替只回复了一个字的表情包：“不！”

        她笑了，不叫是吧？还挺有个性，那就饿着吧，她没再回复，也没再回头看那辆车，而是关了手机屏幕，放在一边晾着，来她剧组偷拍，还敢管她要吃的？要不是看他年纪小身上还有伤，她早让保安像赶其他狗仔一样赶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孩儿，还挺有意思的。

        她放下手机，这边大家又开始东拉西扯地，聊明星侃八卦，没注意是接了谁的话，她那位顶头傀儡上司周一笑，忽然开启了指点江山模式：

        “你们小杉姐姐喜欢的男艺人类型啊……那种年纪比较小的，高冷的，有个性的，不怎么听话的，跳街舞的，有点野的……”

        “啊！我知道了！那不就黎景言那类型的么！那天我看见小杉姐手机相册了！”有小演员仿佛发现了惊天秘密。

        “你们是不是嫌我做的鱼刺儿少了？！”江小杉气得拍桌子，“我要是喜欢……那谁，我能找童童来串戏？！”

        她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沈棠，意料之中地在沈棠眼中看到既忐忑又复杂的神情。人家安童经纪人在这坐着呢，在人家安童经纪人面前提黎景言，她总算是明白周一笑为什么万年单身狗了。

        好在立马有小男生恍然大悟般接了下去：“对哦！小杉姐找安童来拍戏，怎么能喜欢黎景言那种类型呢？！”

        江小杉笑容满分地亲自给这个小男生倒满了酒，嗯，甚得她心。

        说得没错，无论整个行业还是粉丝圈，大家都知道，黎景言和安童，是强竞争对手，黎景言舞担，安童主唱，组合里俩人人气不相上下，队内队外两个经纪团队撕番争资源的事没少干，粉丝们也跟不共戴天似的。

        黎景言和安童，又全然属于不同的类型，因而一般外面的合作方找上一个，都会特意地避开另一个。

        沈棠不太会说话，却十分真诚地给江小杉敬酒。江小杉爽快地干了，还不忘点醒自家老大：

        “周一笑，我白叫了你这么些年哥了吧，你这么不了解我，连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都不知道，我最讨厌有些类型的男艺人了，仗着公司老板是他爹，事儿多、态度差、难配合，团队狗眼看人低！”

        谁都知道，她这是在内涵黎景言，黎景言作为公司老板的儿子，是真儿子，不是粉丝开玩笑的那种，尽管父母早就离婚了，但在组合里，依旧被誉为皇太子一般的人物。

        说话间，江小杉给沈棠回敬了一杯，沈棠刚才还惶惑不安的目光，逐渐平静，大制片人的喜好，她记下来了，江小杉喜欢她家安童，讨厌黎景言。

        黎景言的车停在片场外面，趴在方向盘上打瞌睡，手机上江小杉没再回复他的消息，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他不是来当狗仔拍照的，也不是来当武替演员的，他就是来看看她还记不记得他，现今他看到了，别说是记得了，他站在她面前，她也根本就认不出他，还说讨厌他。

        在车里窝了一整天，骨折处的伤痛席卷开来，他膝盖、腰椎、脚踝全身多处骨折，是跟她在上一个剧组合作期间受的伤，但是和她的剧组没有一丁点关系，可他的公司高层却借机把锅全甩在了她身上，他重伤神志不清了好几个月，等他清醒后，他所有的微博、微信社交账号，全被公司封锁了，他满世界地找她，却再也找不到一个机会，来到她面前，向她说明真相。

        没有人知道他的伤是怎么来的，不是拍戏摔的，也不是意外事故，而是被人硬生生用钢板把骨头砸断的。

        在南城休养了半年，他至今没办法恢复到一个能够正常工作生活的状态，无论身体，还是精神。

        他此刻特别难受，又饿、又累、又委屈，膝盖疼、脚疼、全身疼，等候着江大制片能不能赏他一口饭吃的功夫，趴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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