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说

　　女人离开男人家后，不敢去娘家，也不敢躲到亲戚家，因为太容易被发现，被找到送回去，怕是要被打死。于是女人就买了张火车票，半路又扒了火车，这才从山东逃到了东北。女人昨天是在附近的火车站被发现扒车的，被赶下车，实在无处可去，才躲到这里。

　　女人混乱地说着，并没忘把火盆里烧熟的两个拳头大的土豆扒出来，犹豫了一会，掰了半个烧土豆递给小女孩。

　　烧土豆，这是小女孩常吃的，因为她们生产队然种的最多的就是土豆，队上人收土豆的时候都会收的不那么干净，然后个人家好在去土豆地里溜几遍，总是能捡到些没收完的。小女孩吃不饱饭时，经常带弟弟妹妹去土豆地里捡土豆。总是多多少少的有些收获。此时小女早就饿到不行，抢似的在女人手里拿过土豆，皮都没舍得扒，三口两口咽进肚里。

　　女人好似没看到小女孩吃东西的样子，也三下两下的吃完了土豆，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又抹了抹嘴巴接着说“俺这命苦啊！摊上了个后娘……”

　　然而，小女孩自然不懂，为什么人活着都这么不容易。小女孩的妈妈从她记事儿每一天都在诉说着她有多么多么的难，活的有多么多么的苦，身体有多么多么的不好。姐姐每天抱怨妈妈什么也不做，所有的家务都扔给她，连生的孩子都要她带。哥哥们抱怨，不能上学，小小年纪就要跟着大人下地挣工分养家。就连最小的弟弟妹妹也都每天在抱怨吃不饱饭，小女孩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没完没了的活要干，吃的穿的都只能捡哥哥姐姐剩下来的，最近更是连剩饭都吃不到……如今碰到这样一个女人，生活也是这么惨，这让盼望着长大的小女孩很是绝望，她不知道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锋一转女人，又说起在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很大的城市，她本来是想着在那里找个活计，却不料那里到处都要身份证暂住证。

　　女人匆匆忙忙跑出来，能想到弄几张粮票弄几块钱，带点干粮带几件保暖的衣服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还知道出门还要身份证，还要啥暂住证？没办法只好又扒了火车继续向北来。但是在那个大城市里短短的几天给女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里自行车可多，满街都是。”女人一脸神往的说“我俺们村里属俺男人家最有钱，也没买上个……”

　　“……满街都看不见穿打补丁衣服的人……”

　　“……恁喝过汽水没？可甜可好喝。还有那的人都可好，也不打人也不骂人……”

　　说着说着，女人的表情由兴奋变成了落寞“那里的人都说俺是盲流，被警察抓到是要关起来的。

　　俺不回去，俺不能让那个瘪犊子打死！俺就只能往恁这来了。”

　　女人说了半天，表情看上去轻松了很多，这才问小女孩的事儿。小女孩也不保留，把自己怎么从家里出来的说了。

　　女人很惊讶，她不相信“俺亲娘待俺可好，后妈才不给我饭吃，恁没问问恁哥恁姐，恁是不是不是恁妈亲生的？”可怜小女孩哪懂什么亲妈后妈的，只能不断地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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