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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娘家


  金枝儿出嫁了,金枝儿在客厅住的床却是没有撤掉。因为老爷子说了,可以接秋生儿来了。

  金凤儿却是有些犯了难,因为程光武不肯跟金凤儿一起回金凤儿那个无处下脚的娘家。这一回,连老爷子都没吱声,看意思也是不打算在拿钱买秋生儿出来了。

  金凤儿很清楚,没有钱,自己那个妈是绝对不会放秋生儿出来的。

  虽然生产队解散了,自己娘家人口儿多,分了不少的地,秋生儿来信说,即使他和大哥二哥还有后爸拼了命的忙活,家里的地依然有一块儿荒芜了下来,实在是种不过来呀。

  要想在这样儿的情况下,把弟弟接出来,恐怕不多花点儿钱,是办不到的了。

  金凤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最后决定,只能把秋生儿偷出来了。

  安排好了家里,一天金凤儿自己一个人在街里买了不老少的东西,装满了大包小包儿的,提着去了火车站,买了车票,回老家去了。

  由于金凤儿背的东西太多,脸皮儿又薄,上车的时候,被人挤到了最后面,等她上到火车上时,车厢里已经没了座位。八个小时的路程,金凤站了六个多小时,可把她累坏了。

  下了火车坐汽车,到了县城里。金凤儿学着上次程光武的样子,转悠儿了半天儿,才找到一台不带拖斗儿的手扶拖拉机。

  那个司机很高很瘦,上下打量了金凤儿一番,又狠看了两眼金凤的大包儿小包儿,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愿意载金凤儿,送金凤儿回娘家去。

  金凤儿大喜,怕司机反悔,赶紧把大包小包儿稳稳当当地放在手扶司机的左侧可以坐人的座位下,自己爬上手扶坐到司机的右侧,抓好司机身后儿的椅背儿,随着凹凸不平的道路颠簸着,向娘家进发。

  离娘家还有二里地了,这里周围除了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大地,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金凤儿暗暗的为自己的机智自得时,手扶突然停下不走了。金凤儿正奇怪着,司机先下了车,大声吆喝着金凤儿,让金凤儿也下车。金凤儿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出事情的不对来。

  金凤儿一个人站在茫茫的雪地里,有些欲哭无泪。司机抢了她身上带的所有的东西和她兜里儿装的二十块钱,开车跑了。

  金凤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那天,本来是想穿那件儿新买的,如今很时髦儿的暗红色烫绒衣服,和一条自己新做的裤子。

  不管怎么说也是回趟娘家,她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既然回娘家,当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儿的,在娘家那边儿的街坊邻居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可惜,老爷子和老太太没给她这个机会。

  老爷子说,一个女人家出门在外,穿那么光鲜,别再被人盯上,让她把所有的首饰都放家里不要带,穿一身儿旧衣服就行。还嘱咐她别带太多东西,太打眼儿,有钱什么买不到?带好钱就行。

  老太太更是絮絮叨叨儿说,出门儿在外钱要放好,也不能把所有的钱放在一起装着。还特意盯着她在棉裤里子,腰的位置上缝了个带扣子的口袋,亲眼看着她把首饰摘下来放好了,又把五十块钱妥贴的装在刚缝好的裤兜儿里面,才罢休。

  金凤儿表面上很顺从的听了,心里却是埋怨的不行:就老家那个破地方儿,有钱也买不着好东西呀!不带东西回去,还不让自己那个妈把自己扒层皮?

  老太太垫个半大脚儿,怕是一辈子也没出过门儿,还在棉裤里面儿缝个兜儿藏钱?真逗!真碰上劫道儿的、小偷儿啥的,人家傻不成?能让你藏住钱?

  如今的金凤儿可是庆幸及了,虽然没听老爷子的话,买了东西。但是老太太让自己藏在棉裤里的钱,如今却是还好好儿的待在那里。更庆幸的是没偷着把金首饰带出来。

  也得亏碰上的这个人只是一时见财起了坏心的,还把她送到这离家不远的地方儿才下手抢东西。要真是个劫道儿的……金凤儿打了个哆嗦,不敢往下想了。

  到了娘家,这一回程光武没来,兄弟们把对程光武的热情全部转移到了金凤儿身上,围着她问这问那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就连最小的妹妹金宝儿都给了她一个笑脸儿。

  后爸依然一副无波无澜的样子,仔细看了金凤儿两眼,在锅台儿上扣了几下儿烟袋锅子,进屋儿去了。

  金凤儿妈拉长了个脸儿,嫌弃金凤儿连个布丝儿都没带回来,又狐疑地问金凤,“小瘸子不要你啦?没处呆啦?”

  金凤儿刚刚被兄弟们围着讨好儿,心里那得意劲儿还没过去,突然听到自己妈这么说自己,很是不高兴,“我被人家赶出来你高兴不?可惜我男人和我公公婆婆对我好着呢!我又生了个闺女儿,小武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乐了!

  你这是盼着我让人家赶出来,你好再卖我一次?”

  金凤儿妈朝翻了个白眼儿,“我看呐,就你这样儿的,早晚儿让人赶出来!”

  金凤儿气的七窍生烟,这刚进家门儿,都还来不及坐下,这妈说这话是啥意思?

  有心跟她妈大吵一架,然后抬脚儿就走吧,又想起来这次回来的目的,不得不忍下一口气,进了没人儿的那间里屋儿去,费劲地在棉裤兜儿里掏出二十块钱来。

  又走出来,把钱递给金凤儿妈,“本来买了不老少的东西,有吃的有用的,结果儿都让劫道儿的劫走了,这钱你留着买点吃的吧。”

  金凤儿妈一听,痛心不已,还不忘一把从金凤儿手里抢过钱往自己口袋里塞,“你个败家子儿啊!那么老多的东西就这么让人给劫走了?你是个死人呀?人家抢你就给?你个小骚货咋不挠他踢他?那么老多东西就这么丢了?你说说你能干点儿啥吧……”

  金凤儿很清楚,自己妈一旦开启了骂人模式,那是可以马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儿的,更别提里面有多少不堪入耳的脏话。

  当下也不打算和她妈纠缠,就当自己听不见,自顾自的拖了鞋,上了兄弟们睡的那条儿炕上,坐到炕头儿上捂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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