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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姜厚树


“扣扣扣!”,在姜厚树还没想好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姜厚树心中一个机灵,无比渴望现在来的是一份紧急工作,那么一切事情就能完美解决了!

        只可惜推门而入的,却是隔壁那和自己配合得无比默契的陆矢野。

        微不可察地掩下失望的心情,她伸手拿起屏幕朝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过六点了。

        然后她才复又抬头看了陆矢野一眼,“怎么了?”。

        陆矢野笑了笑,微微向蒋扶意也点了点头,说了句,“晚上的聚餐我们一起走吧!坐一辆车去--那个地方有些偏,可能不太好找,也不方便停车……”。

        藏在陆矢野后面的刘添雅也伸了一头进来,笑颜明媚,“对啊,一起去吧!那地方的确挺不好找的,我上次去都找不着路呢!”

        姜厚树的眸垂了下来,心里暗想的却是,不好找还去那?!但她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着。

        倒是蒋扶意闻言时眼中的亮光绽了一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好啊好啊!我……”。只不过似乎一下子想到什么,她瞄了眼仍坐着的姜厚树,不禁缄默了声音,低头讷讷。

        姜厚树见状反倒一笑,“我又不是你的家长,这么怕做什么?你去吧……辛苦了”。

        她说着,又翻起一页资料,抚了下额头,然后蓦地想起了什么,才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啊,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就不去了,你们帮我说一声吧……”。

        姜厚树的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却是低沉地从门后面传了过来,“你为什么不去,是因为对我有意见吗?”。

        陆矢野和刘添雅立即分开。而堂堂让进姜厚树眼里的,就是站在走廊外侧头、眼角略带讥讽看她的金李焕。

        那讥讽似乎只有姜厚树看见了!

        于是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只不过好像因为一下子起得太猛了,身体竟有些摇摆。

        姜厚树只好单手扶住桌缘,才说了一句,“不是的,我……今天也有点累了,下了班后想直接回去”,姜厚树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事情的确就是他说的那样,她也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然而还未等金李焕说些什么,姜厚树的脑袋就似乎有些充血--因为从没有人和她这样正面“撕破脸皮”过,而且还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蒋扶意、陆矢野、刘添雅——三个人……也算很多了。

        严格意义上讲,姜厚树还真是从没遇见过人对她撕破脸皮的,虽然她也经常那样做却不自知——老实说,其实撕破脸皮这件事她不少做过,不过也都是对那些企图“同化”她的人做的。

        就比如老是有人会进来借她的报纸读,老是会落下银行卡的那样,她都会一一当场说你卡掉了的那种话,让他们再捡回去--算是很“不留情面”了。

        只不过这次她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对那样的事还是要耐心一点了,即使是怕麻烦,也还是不要那么撕破脸皮的好--因为那种感觉真是太不好了虽然现在也没什么人会对她这样做了。

        不过那些倒是不要紧的,还是先解决面前的困难好了--看着从门外越走离自己越近的金李焕的姜厚树心想--因为他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点。

        而姜厚树很久没见这种紧迫了。

        只不过她咳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金李焕的脸却陡然凑到了她的面前,直直地看着她。

        姜厚树防备不及,也只好睁大眼,疑惑且防备地看着他。因为她决定以静制动了。

        半晌,终于挨过他那审视般的目光锤炼,在金李焕直起身子,她也正要舒口气的时候,却陡然听到他那调笑的话。

        “呵!果真,你的眼睛实在太漂亮了!而且也太干净了,干净得除了那些熬夜的红血丝外,再没有什么我能看到的--所以你是真的累了--我可以这样相信吧?不是吗?”。

        他笑了一声,看向了其他的人。

        连带着那句“不是吗”,所有的人也都笑了起来。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个很爱开玩笑的人呢!

        如此,姜厚树倒是不好发火了,只好也勾唇笑了一下,算是默认,眼底倒真是有些疲惫了。

        只不过还没等姜厚树再次开口“督促”他们走的时候,金李焕先发话了。

        “所以,为了不让姜检察官陷入疲劳驾驶而有可能伤及生命安全的风险,就由我送您回去吧!送完您我再过去也来得及的”,他抬手看了下手表,然后看她,眼里唇边都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和这生冷的地方、制服一点都不般配。

        姜厚树吃了一惊,再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样的话,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不是谢谢你,但是不用的,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不用这么麻烦”。

        “哎呦,就算是您再不想让我送也没关系,但是为了您的安全,我还是要再找一个人送您的,看您那眼睛都有眼袋了”,他伸手似乎是想触摸一下它。

        “不是”,姜厚树不禁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却深感金李焕言语炮弹的威力——因为如此一说,她要是再拒绝倒显得不留情面了,于是她只好顶着其他三人的目光,违心地笑了,灿烂地,然后说了一句,“那麻烦你了”。

        汽车行驶在道路拥挤的马路上,车间密闭空间的安静让姜厚树有些窒息,于是她打开了车窗的一点缝隙,让那冷冽的空气吹走萦绕在她身旁的那男人温热的气息。

        “冷死了!”,旁边的男人突然抱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伸手按了一下,就把姜厚树才打开的车门又关了上来。

        姜厚树有些愣--因为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向在检察院里以风度翩翩形象示人的金李焕,怎么就这样问都不问女士一句,就把窗户关上了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问他就开窗了的缘故吗——那这好像倒是自己的失误呢,难道要道歉一下吗……她有些蒙,于是转头看他。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样一张脸:五色明媚生花,两瓣唇角微勾,看自己的眼睛却虎视眈眈。

        “老实说吧!你就是因为我不去的吧,为什么?”,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另一只手的尾指,问的似乎毫不经意。

        姜厚树瞬间又精神了一点--她也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只是一向用得不太顺手而已。

        “金部长你误会了,我没有……你不是才说相信我的吗?”,她有些难以理解他的反复。

        是的,就同姜厚树几乎所有屏幕上都喜欢用上麋鹿图案的那样——她的眼也似那鹿一般,又大又幽远沉稳地看着远方。而且因为那长满了鲜花或是繁复的淡绿形状鹿角,一旦被吸引了就难以看到它的脸那般安全--那时再看它的眼,你就会很容易相信她,觉得是那样的温和诚恳……金李焕不由的选择了相信。

        不过看着姜厚树的眼,金李焕还是决定不要相信了——因为她这人狡猾得很!

        “我看得出来,你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搭理我,就像黄鼠狼不怎么搭理鸡……好吧,那是个错误的比喻——但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那个——你不怎么搭理我”,他的视线往下撇了点,“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姜厚树自己都觉得冤枉了,不禁睁大眼睛看他,“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的确,她每天光是处理各种事务--加上她又是个力求尽善尽美的人,忙得几乎是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出去过的,不要说一起工作了多年的同事,怎么可能有碰上搭理他的机会!而且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还说没有?”,启动了车后才行驶了一小段路程金李焕似乎是被她这话点燃了炮弹似的,一下子把车侧进了靠近绿化带的停车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那次欢迎仪式上的失误就不追究——但是,你不是每次开会之前都会提前很早到吗?那之后每次会议还有案件,我除了前三次碰到你,你却借故有事走开以外,就再也没有提前碰到你了——不是,我想跟你单独说一下话就那么难吗?每每都找不到那样一个时机,每每”。

        金李焕皱着眉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似乎很难理解这样躲避的行为。

        “是你误会了”,姜厚树面对这样坦然的指责,只思考了一瞬,就这样回答了,然后反问,“但是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金李焕听到最后一个反问顿了一下,却是又立时皱起眉来,“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为什么不搭理我的这件事,我想和你说什么还是解决完了再说吧!”。

        姜厚树被这样的推脱搞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本来也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

        “金李焰你……”,她忍无可忍。

        “我叫金李焕”,他一下打断了她,然后又陡然有些落寞似的,“你看,你连我的名字都记错了”。

        “抱歉……”,姜厚树的火一下子就喷不出去了,只好压了一下。

        尽管脸上五颜六色地变幻着,她还是尽量温和了,“那之前的误会也不追究了--现在你有什么话,可以平和地,慢慢地说,我都会听的,就算是废话也可以,作为补偿--只此一次”。

        “之前的为什么不追究了?为什么只能听这一次呢?”,金李焕不解,“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我要跟你说的话就是废话呢?”。

        姜厚树就不解了,甚至有些火气,“那你这么来,要追究的话,那不是连同那次欢迎会上的也要一起算?我只不过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你就用那种眼光看我这是算不清的。所以你想说什么就说好了,至于说什么”,姜厚树耸肩,“那这就是你的事了”。

        金李焕微眯了眼看她,好半晌才迟疑了一句,“你对所有人性格都这么直接?”。

        姜厚树顿了一下,听不出是不是嘲讽的意思,只好也斟酌地应了一下,“我性格就是这样,是独处型的。我听那些对我来说无意义的谈话会头痛的——那是真的,所以我才会做这份工作,所以也才每次都提前去开会的地方--什么也不干,就是只是看着地,在感受着那时的那个地点的时空而已,因为我需要提前预防,不然我会控制不住的”。

        “控制不住什么?”。

        “控制不住发脾气啊。就好像现在,我累了,也不高兴,更不想昏了头地朝你发脾气,如果能让我提前缓一下的话,我们的谈话会好很多的”,姜厚树直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笑容又很快收敛,好像刚刚那一切的争执从未发生过的那样。

        “如果每件事都需要这么郑重的话,那么你一天能做的事,应该也就只有工作了吧?”。

        姜厚树微点头,见金李焕仍看着自己,只好说,“万幸的是,我对其他的事也并没有什么兴趣”。

        “听上去很凄惨的样子”,金李焕不由自主地说了句。

        姜厚树的脸色却是变了,但还是及时控制住了语气,“你觉得你这样说合适吗?对一个长辈?”。

        “什么长辈?”,金李焕莫名有些慌了,最多算前辈吧!

        “我大你9岁……”,姜厚树拖长了尾音,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对付”他的方法,声音略显得意。

        但那得意只停留了一瞬,仍觉困扰袭来,她这样提议了一句,“不然就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去聚餐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啧啧,又来”,金李焕摇了摇头,复又重新启动了车,向前驶去,“不管我是气恼了真让你下车还是气不过的开车,反正都达到你的目的,你这可真是好打算”。

        而被哂笑的姜厚树已经能自动忽略他话中的刺了,反正只要他能按自己的想法走就好,至于哪一条她并不在意。

        当车将将地停在楼下时,金李焕下意识地往车前向上看了一眼,“你住几层啊?”。

        姜厚树刹时解开了安全带的手一顿,也不拉着放回去了,而是一下子放开,直听到那“吧嗒”一声的脆响,她的身体抖了一下,有些歉疚。

        “不好意思,太用力了”,姜厚树拉开车门,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下车站定,“那祝你晚上玩得愉快!”。

        金李焕愣愣地,似乎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叉开自己的话题。

        他一下子熄了火,大口喘气,然后打开车门,绕过车头,大步朝她走去,一下拉住了不断瑟缩退后的姜厚树的手臂,眉头紧皱,很是郑重。

        “我跟你说,我最不喜欢别人这样和我说话了。我不过是想问一下你住几层而已,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那你就说不能说就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为什么非得这样忽视呢?我理解不了”。

        姜厚树被弄得也很不悦,火气就冒了上来,“理解不了就不要理解了。没有人规定我必须活得像你期望的那般坦然,你也没有非要了解我的做法的必要--当然如果你必须要的话,那也请尊重我--我是可以开个玩笑,也可以用别的话回答你,但我不想、也懒得,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还是用别的方式告诉你了,我想这点你还是得感激的”。

        姜厚树长出了口气,看向他,“大人的世界,远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直接的所以我想你需要换种方法生活”。

        她说着,然后沉了脸色,手臂蓦地用力往下一坠,想要把自己的手挣出来。

        只不过可能是金李焕握的实在太用力了,隔着衬衣的皮肉扭曲中,她不禁痛呼了一声,眉头紧皱了起来。

        似乎是直到这时,金李焕这才发现自己这个身高一米八多的男性,抓着一个才一米五多的女性的举动是有多么地不合时宜--尤其是握着那盈枯不止一握的细瘦手臂,他更加觉得自己越发不堪了起来。

        他倏地放开了抓住她的手,原本想要道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沉静的脸,他就说不出口那话,相反的,隐约中还有一股恼怒升了起来。

        他说不出口,于是只好寻求新的突破口,“你是不是嫉妒我才这样?因为觉得我拿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金李焕话音未落,姜厚树就一手捂着疼痛的手臂,侧身而去。

        他只好又一个跨步,伸出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目光坚持地看她--看样子是誓要得到个答案了。

        姜厚树叹了一口气,神色却颇有些屈辱,目光直直地看他,“我是那种因为交流会妨碍工作,所以可以舍弃交流的人你觉得我会是怎样的人?”。

        金李焕闻言默了默,垂下了手臂,头低低地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似乎有些尴尬了起来。

        然后他突然就笑了,还耸了耸肩,“哎,鉴于我们共同的职业,我认为你这种行为是舍弃小爱生活,展示大爱精神的表现呢!真是令人值得称赞的精神”。

        “看,你不也是一样也用这种招数?”,姜厚树无情的打断,然后嗤笑了一声,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向来不喜欢真话假话一起说的人,而像你这样反复地,插科打诨、严肃质问都按自己来的,我更不喜欢”。

        这就等同于是不喜欢自己了吧?金李焕不禁心里这样想着,避开了她的目光,不免有些讷讷。

        而后的姜厚树顿了顿,没听到下文,就微欠了身,连话都懒得说了的,直接上楼了。

        两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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