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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安旭迷迷糊糊看见一道光晕。

  她眯了眯眼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  下一秒,耳边恢复了热闹的声音。

  但谁是谁的,她完全不知道,  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礼服,  她猛地觉得很熟悉。

  鹅黄色的抹胸长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纤细婀娜的身姿。手上是一个卡地亚上一季的手镯,而这,还是她室友借给她的。

  礼服、晚会、四周来来往往的,  端着酒杯交流的商业人士……

  这一幕是何其的熟悉。

  她知道,  左前方的位置上,她那个生物学上归为父亲的男人正站在那里跟一个外表风度翩翩,  但其实是个十足十的变态谈话。

  两者都是她不能惹的,  或者是该说当下这个场合,  不适合她去认亲。

  可自己却像是被控制住的玩偶一样,悄悄整理了一下着装,抬头挺胸,端着微笑走过去。

  她自己在说什么,安旭完全听不到,但她看见了原本与林氏董事长讲话的男人,在她到来后,神情怔住,  视线紧紧盯着她。

  安旭在心里喊自己,  赶紧走开,  找林郑华要钱虽然重要,可逃离这个变态男更重要。

  可谈话中的她并没有听见,  因为十九岁的她看见林郑华已经开始动摇了。

  那时候的她年轻,  哪里看得懂这些老奸巨猾的狐狸下的面目。

  她被林郑华诓住了,  单纯的以为他相信自己说的一切了。

  就是那种不谐世音的单纯加上她这张脸,使得黄雀蹲到了最后,一口捕蝉。

  安旭下了晚会就回去了。手里捏着林郑华给的名片,站在巷子口的时候,她还再三看了一遍,确实是真的。

  那么,妈妈的医疗费很快就会有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她只是刚刚出了大门,林郑华就轻飘飘的将刚刚从女孩子手里接过的头发丢在地上,转头对着怀善药业的董事长——傅存怀,说:“不好意思傅总,让你见笑了。”                        

                            

  他抬了抬酒杯,“不过是一些投机取巧的小人,不必在意,我们继续。”

  彼时傅存怀端起酒杯,垂下眼皮挡住了看向那抹鹅黄色倩影的深沉。

  安旭等了一个多月,林郑华都没有再联系她。

  她有点着急了,尤其再一次看见母亲出血的时候,她没忍住给林郑华打了电话,好笑的是,电话打不通。

  她按着地址去林氏集团,大门口都进不去,保安死死拦着她,让她出示工作证和访客申请。

  她哪有这些东西,逼不得已下,转头去了从网上以及朋友那里的小道消息得知的,林郑华住的地方。

  那是整个申城的富人区,里面都是别墅,大门口就进不去了。

  没办法,她干脆等在大门口。反正她也查到了林郑华的车牌号了,只等车子一停,立马冲上去,碰瓷也好,撞伤也摆,母亲不能再拖下去了。

  然而没等她筹谋好,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就直直冲着她过来,要让她走。安旭只能离得更远等着,中午的太阳火辣辣晒着,晒得她脸蛋冒烟,可她就是等着,一步也不挪开。

  远处的黑色轿车内,墨色车窗降了一半。里面的男人咳了一声,看着前方的女孩,喃喃自语地说:“真的好像她啊……你看看这脸,这固执的性子……”

  前方的司机一身冷汗,不敢答话。

  这一等,天就黑了。安旭饿得头昏眼花之际,一辆加长的轿车驶了过来,她眼睛一亮,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林家司机吓得一激灵,紧急踩刹车。

  “搞什么啊?”后座传来一声娇呼,紧接着车门打开,林郑华下车。

  看见安旭,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她是谁了,他沉着脸警告道:“你这是碰瓷行为,不管是之前的还是刚刚,劝你安分点,别想不该想得东西。”                        

                            

  安旭捏紧指尖,视线突然往降下的车窗里看去,一位中年妇人,还有一个……

  是同一个学校不同系的同学,而且两人还有点网络上的纠葛。

  对方是表演系的系花,而安旭则是文传院的院花,可谓是王不见王的存在。

  林思娴一看见安旭,原本懒洋洋的姿态一下坐正了起来,从车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若是以往,安旭根本不会鸟她的,只是当下,她看了眼林郑华再看一眼车内的两个女人,索性将事情挑明了说:“我没有碰瓷,只是当年你给我母亲的那张空头支票,该兑现诺言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

  安旭不理,自顾自说着去:“你虽然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但我不是来跟你要我的抚养费,也不是来敲诈你,只是你给下的支票理应当兑现。”

  三人的视线齐聚安旭脸上,车内两人是震惊,车外的林郑华则是烦躁,他当然知道安旭的母亲是谁。

  原本以为是年轻时的一场露水情缘,哪想到屁股没擦干净,惹来这么多事。

  但他绝对不能承认,“空口白牙,我会找律师——”

  “唰——”安旭抖开一张证明单。

  林郑华脸色终于开始变了。

  这是安旭上次在晚会上接近林郑华时悄悄拿到的一根短发,足够她把证明鉴出来了。

  车内的女人笑了一声,藐视地对着安旭,说:“一张证明而已,说明不了什么的。碰瓷而已,我们家可是见得太多了。”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乌云密布,狂风阵阵。

  安旭抿着唇,固执地看向林郑华。

  “老公上来。”车内的女人喊道,“不用理心术不正的人。”                        

                            

  眼看着林郑华要转身,安旭终于稳不住了,一把抓住林郑华的衣袖,急忙说:“别走,求你救救我妈妈。”

  林郑华停住脚步。

  安旭强忍住哽咽道:“我妈,宫颈癌晚期,需要做手术……我们手里没有那么多医疗费……”

  林郑华顿了顿,还是抬手,一点点拂开安旭抓在他袖子上的手。

  “呵,怎么?你妈生病关我们家什么事?我们是慈善机构啊要拿钱给你妈治病。”

  单薄的眼皮撩起,带着泪意直直射向林思娴,安旭冷漠道:“他曾经给我妈一张白纸支票,承诺有生之年会帮她一次。”

  “那时候他才刚刚创业,日子最苦的时候是我妈卖掉手里的乐器支撑他走过来的。”

  她看向撑着车门的男人,几秒后终于放低了姿态,“求您,看在过往,帮我妈一次,以后我们绝对不会来找您。”

  车内的女人笑了笑,伸手一把扯住林郑华上车,轻飘飘丢下一句:“神经病吧你。”

  “砰——”车门关上。

  安旭终于慌了,“求您……”

  轿车不管不顾开了出去,她追在后面,被狂风吹得眼泪终于止不住掉落。

  倾盆大雨兜头浇下,脚下一绊瞬间跌倒在暴雨中,她狠狠捶了一下地,泪水随着大雨掉落。

  希望破灭的绝望,无能为力的痛恨,想要杀人的怒火通通滋生起来。

  安旭在那一瞬间里,脑海冒出各种各样的作案手法,这一家子她想恶狠狠地杀光,然后随着母亲离去。

  “吱——”一辆低调的黑色卡宴停在安旭面前,司机撑着伞从车上下来,“小姐,我家先生让你上车避一避雨。”

  紧接着后座车门打开。                        

                            

  安旭看过去,半隐的车厢内,只露出男人一半的身形,灰色的高定西装,白皙修长的手搭在膝盖上。

  五官俊雅,戴着薄薄镜片的男人见她看过来,侧头拿手帕掩嘴咳了咳,轻轻的一笑。

  就这样,安旭看着十九岁的自己鬼使神差上了车。

  黑色卡宴开向她进不去的别墅区。

  她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快速地看完了自己的前半生。

  她以为的好运其实是厄运的来临。

  傅存怀知道了她的处境,慷慨大方地借了她几十万的医疗费,说好歹认识一场也算是朋友,能力范围之内能帮就帮,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那时的安旭,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傅存怀会帮她,不管最后什么的代价,只要能救母亲,她都感激涕零。

  那之后,安旭除了在医院照顾母亲外,基本都在外面打工,什么都干,能赚钱就行。

  因为还债,两人加了微信,来往也频繁起来。

  傅存怀会时不时去小巷子里看望她,顺手带了些小点心、或是一束花,到后来的小香水等等,不贵重,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值不了几个钱。

  每次都会说是路过或是在旁边谈事情,刚好想起她顺带来看看而已。但其实安旭母女俩住的都是申城的平民区,老旧危楼要拆不拆,怎么可能过路过,又怎么可能有事要在这苍蝇蚊虫四处飞的地方谈事情。

  他这样说,给了那时的她更多的幻想空间,自作多情的以为遇到了良人。

  母亲最终没能熬到她二十岁便被病魔抢去了生命。

  在安旭最绝望最难过的那段时间里,是傅存怀在照顾着她,甚至处理她母亲的身后事,以及最终长眠于风水宝地。                        

                            

  后来的林氏在一夕之间被各大投资商撤资,资金链断裂,面临破产。

  就连娱乐新闻里都带了些对林氏的种种猜测。

  在学校碰见林思娴时,她还嘲讽安旭,说为了搞垮林家,她跑去给傅董做情妇,脸皮都不要了。

  安旭被嘲得莫名其妙,心脏却立马跳跃起来。

  为着这一份猜想,她在一次还债时直接问了傅存怀。

  傅存怀咳着笑了笑,没说是因为她,只说林氏阻挡了怀善药业的发展,商场如战场,希望安旭不要怪他不留情面。

  安旭怎么会怪他,她求之不得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高端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入场。

  安旭被成功捕获了,在二十岁那年,头脑发热的跟一个比自己大十五岁的,自以为很了解的男人,踏进了围城。

  而那时,离她最初与猎人的相识也才六个月而已,跨越了十九岁到二十岁,看似很长的时间,却是最短的。

  后来的一切都像是生活在给她开了个微笑似的。

  慢慢的,她不能出去逛街,不能出去社交,甚至不能回学校,活动空间就在别墅区。

  最严重的是不能回学校。

  安旭抗议,他就给她请家教,反正不能出去。

  他开始强迫安旭学画画,她要是不画,那就关在一间画室里直到画了一幅作品才可以出来吃饭睡觉。

  安旭抗议过,可傅存怀自己就是做药业的,囔得厉害时她被喂了不知名的药,丢进一间画室里。精神亢奋到无法静下来,甚至能杀一头牛。

  画室里被关的不仅仅是安旭,还有一个断了一条腿的小男孩傅时错。

  其实也不小了,那时候的他也有十三岁了。只是常年营养不良,没有左腿,又躲在暗无天日的画室里,导致他看起来就很小很瘦弱,一阵风来都能被刮跑。                        

                            

  见到安旭第一眼,他拖着没有左腿的裤管,阴沉沉地看着她,小小年纪痛不哭,饿不叫。

  沉默又麻木地抬着画笔,一笔又一笔地在画板上划拉着。

  这是傅存怀的侄子,听说他父母都是画家,在一次全家外出采风时出了车祸,双双意外去世,只留下了这个被母亲紧紧护在身下的小男孩。

  无父无母的傅时错被傅存怀给接到名下。

  安旭刚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挺郁闷的,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取名为“错”呢?

  后来才知道,他一开始不是这样叫的,这名字还是傅存怀给改,至于之前叫什么,别墅内所有佣人皆是闭口不谈。

  安旭更加疑惑,却也没有再追根问底。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出去外面的,要出去可以,必须有傅存怀陪着且不能多看别人,尤其是其他的男性,她多看一眼他就会把她关在卧室里,锁个几天几夜,没人跟她说话,也没有网络。直等她受不了认错道歉,他才会放她出来。

  可安旭是什么人啊,性子倔得像一头牛,往外走的念头从来就没断过,一次不成就会潜伏着等待下一次。

  时日一长,见她还不长记性,傅存怀也干脆,不仅锁她,还在卧室内安装上高清大屏幕和立体音响,给她放一些S/M的虐待视频。

  安旭从一开始的被吓到,到后面的只是看看,都没往心里去。

  直到后来,无意间打开了一个房间,在里面看见那些各种各样的玩具时,背脊冒了一片的冷汗。

  “漂亮吗?”那是当时安旭被抓包在现场时,傅存怀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手持着手帕,轻轻咳了咳,走过去拿起一副粉色的手/铐,温柔地摸了摸,随即转头看向安旭,戴着金丝的眼镜遮挡了里面的狂热。                        

                            

  傅存怀,十足十的S。

  可安旭是正常人,性/生活也是正常的。

  傅存怀当然知道,如果安旭是M,那他绝对立马把她丢出别墅。

  他不允许安旭顶着这张脸,做出一些不符合这张脸的行为来。

  他对她的掌控欲越来越强,一点点小事都必须得按着他的心意来。安旭一开始还跟着反对过,可他是怎么样的,前一秒好的,下一秒就什么都不准。

  她要是再抗议,傅存怀的脾气就开始暴躁,明明表面上笑意盈盈、咳得快喘不过来,下一秒却能把身边的东西砸得粉碎。

  经历了一年后,她便再也不敢抗议了,乖乖闭嘴。

  就这样过了两年多,安旭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假意迎合。

  果然,傅存怀越来越温和,他不会强迫安旭什么,也不动她,常常看着她看着她嘴里就会胡言乱语。

  他还时不时往安旭身边放东西,皮鞭、蜡烛……各种各样没见过的玩具。

  每放一次,便一脸笑意地欣赏安旭脸上的恐惧,等她缓回来了再摸摸她的脸,就满足地走了。

  每一次都能把她搞得毛骨悚然,睡眠也开始不好。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那是在第三年还是第四年?她忘记了,只记得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傅存怀一身酒气的回来,直冲她房间。

  …………

  安旭猛地睁眼,满身热汗,背脊上似乎有皮鞭抽打的痛感。

  她摸了摸肩膀,平滑细腻的肌肤,没有那时候红肿破皮的痕迹。

  窗外月光照了进来,洒下一地清辉。

  她拉开被子散热,转头四处看了眼,都是陌生的,一瞬想起,这是周照的房间。                        

                            

  昨晚他没撵她走,洗完澡出来,跟她对视几分钟。

  安旭说,没带钥匙过来。

  周照服了她了,昨晚他给的那可是整个大杂院的备用钥匙来着。

  她回不了房间,周照也不可能把这个作妖的合伙人赶去睡大马路,只能抱了床被子去了外面的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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