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9）

沈一刀说道：“你当年收我为徒，教我武功，不到两个月，便说我有修习内功的资质，将这门高深内功传授给我。我本以为你是好心，谁曾想你只传授了我修习的方法，却不教给我规避走火入魔的心法口诀，后来我越练越深，终于步入歧途，你这老混账却消失地无影无踪。此事天地作证，是你害得我忍受了二十年的走火入魔之苦，你胆敢不承认！”

        此言一出，街头众人大吃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其中竟有这等曲折，若是沈一刀在擂台上时当众讲出，大家还会以为他是故意狡辩，扭曲事实，但他现在已神志不清，怎能再说假话？众人在私下里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有人说：“沈兄这些年收拾过不少恶人，做的都是弘扬正义的好事。我就说他这等英雄，怎么会突然去偷学人家的内功。戚少侠刚刚还在擂台上替沈兄说话，我们还不相信，原来里面有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错怪了沈兄呐！”

        虽然还有许多人认为，沈一刀即便是无意中习得这门内功，仍然犯了人家门派的大忌，但对他的骂声已小了些。

        另外还有人猜疑，那“华蓥剑派的弃徒”究竟是个什么人？

        戚芍泪心头喜悦道：“太好了，沈大叔这回洗清冤枉了！沈大叔，你快醒醒啊，快醒醒！”

        众人望向程敬霄。程敬霄冷冷咳了一声，并未反驳，众人更加对真相深信不疑。

        茶楼上，蒋少昆和叶瑰一直看到现在，心里也是百转千回，为沈一刀承受屈辱和痛苦坚持打下擂台感慨不已，又对卫朝的所言所语暗暗称妙。

        叶瑰轻叹了口气，道：“刚刚那么多人，连事实真相都没有弄清楚，就活生生将沈大侠痛骂一顿，果真是人言可畏。就连我也险些要误会。多亏了卫朝！那骗沈大侠练功的人真该千刀万剐！”

        蒋少昆道：“沈大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仍然不大好。但愿他能够早点清醒过来，解脱痛苦。”他心里不知不觉发紧，莫名地想起常年躲在后院的二叔，二叔当年也是酷爱钻研武学的人，若非现在性格孤僻，闭门不出，应当也能跟眼前人一战。此事越想越惋惜。

        说话间，跑堂引着一位青袍长者上楼，口中吆喝道：“得咧，上好的龙井茶一壶！客官您稍坐。”

        两人寻声望去，只见那青袍长者大概四十多岁，面容清癯，手持一根长竹竿，走起路来脚步无声，只有竹竿点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咚、咚……”

        蒋少昆心想这恐怕又是一位人物，便朝长者微微躬身。

        青袍长者向他点了下头做为还礼，紧接着目光却望向叶瑰，笑道：“女娃娃好厉害的嘴！”

        叶瑰柳叶似的俊秀眉毛向上一挑，道：“那人既然做得，我自然也骂得。”

        两人却见青袍长者听了这话，眯了眯眼，眼底透出一缕凉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叶瑰直视着他的眼睛。青袍长者在旁边桌子上坐下，又问：“小姑娘一直瞧着我做什么？”

        叶瑰笑道：“我为何要瞧你？你不看我，怎知我一直瞧着你？”

        青袍长者道：“我说不过你。你这一张嘴，倒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蒋少昆疑惑道：“前辈是说谁？”

        青袍长者道：“她已死去好多年了。她若活着，那副刚硬的脾气绝不比这位姑娘差。”

        蒋少昆心里暗惊，想到这位死去的“故人”大概是青袍长者的妻子，不禁愧疚道：“是晚辈多嘴了……”

        青袍长者淡淡道：“无妨。”

        叶瑰这会听见他语气落寞，心里忽然产生一丝伤感，却撇撇小嘴，扭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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