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手足相残

能在诸皇子中脱颖而出的必然有几分特殊之处。脱古思帖木儿也不例外。虽然行军作战、管理朝政并非他的强项，但判断臣子的野心，他却非常敏锐。

        自大明立国以来，丞相咬住始终不肯发兵救援，而是忙于收拢草原上的蒙古诸部。脱古思帖木儿认定他有不臣之心。

        他皱着眉头问道：“爱卿，难道不认为咬住会趁机上位吗？”

        “会！”

        脱因帖木儿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咱们还……”

        “实力！”

        没等元帝说完，脱因帖木儿迅速说出答案。

        “如果在捕鱼儿海与大明决战。不论胜负，咱们的实力都会受损。咬住也就有了消灭咱们的机会。不管是他想上位，还是扶植其他黄金家族的后裔上位，都会相对容易。

        臣从和林不战而退，就是为了迫使他不敢轻举妄动。等陛下整合完诸部人马，他也就死了夺位之心。”

        如此也好。

        脱古思帖木儿舒缓眉头，满意地笑了一下。

        他觉得重用脱因帖木儿算的上是神来之笔。有这位智勇双全的征南王坐镇，他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至于朝臣传言他想拥兵自立……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暂时随他去吧。等朕整合诸部，再徐徐图之。

        两个人各怀心腹事，看着面前的茶杯低头不语。

        杯中的茶水开始出现涟漪，一圈圈地向外扩散。

        “不好，有骑兵！”

        脱因帖木儿霍然起身，侧耳倾听。

        轰隆声逐渐传来，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向行营奔袭。

        “备战！全员备战！”

        营地里，负责值守的元将大声示警。所有士卒仓促穿上铠甲，端起各式兵器。

        “陛下，向西走，不要回头。”

        脱因帖木儿唤来怯薛军的首领，将脱古思帖木儿扶上车马。

        “爱卿，实力！”

        上了车，脱古思帖木儿探出头嘱咐起来。

        “明白。陛下先走，臣随后就到！”

        脱因帖木儿草草行礼，带着人马飞奔出营。

        风沙太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元军将士可以听见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却根本看不见明军的身影。

        没走多远，向西逃蹿的脱古思帖木儿就遇上明军的一支骑兵。

        “截住他们，那是北元皇帝！”

        领兵的战将凝神打量一下车驾和旁边的怯薛军，当即下达命令。

        几千明军迅速散开，呈弧状围了上来。

        “砰、砰……”

        怯薛军首领不敢怠慢，迅速指挥部下迎击。

        “冲出去！”

        生死关头，脱古思帖木儿钻出车帐，立于车辕之上，大声鼓舞士气。

        怯薛军边打边撤，想拼死冲出重围。

        “去通知左副将军，请他速派一支人马协助咱们拦截元帝。”

        马上的王保保吩咐亲兵前去报信，带着人马围剿元帝护卫。

        行营外，蓝玉和郭英分兵几路围了上来，对准元营猛烈炮轰。脱因帖木儿和太尉蛮子率众拒战，顶着炮火向外突围。

        风沙和硝烟掩挡住双方的视线，大家都在盲目对射，根据枪炮声判断对方的方位。

        “大将军，王将军已经围住元帝车驾，请您派偏师前往。”

        王保保的亲兵飞驰而来。

        “甚善！本将军亲自去追！”

        争功心切的蓝玉把指挥权交给外甥常茂，带着数千人向西杀来。

        “随咱冲营！”

        见舅舅远去，常茂脱去铠甲，赤着上身纵马踏营。其部下的明军呐喊一声，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紧随其后。

        激战半日，风沙逐渐消散。明军顺利攻入元营。太尉蛮子死于乱军之中，脱因帖木儿带着部分残兵败将向西追赶元帝。郭英顺势劝降元军，俘获车马、辎重无数。

        营西侧，怯薛军以伤亡殆尽的代价，保护脱古思帖木儿、太子天保奴、知院捏怯来、丞相失烈门等数十骑仓皇遁去。

        “王将军，你在此处埋伏，阻截元营中的逃兵。俺去追元帝！”

        蓝玉不想错失首功，召集大队人马向西追赶。

        王保保虽然不喜，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能收拢部众，重新列阵以待。

        元营方向，几百名骑兵呼啸而来。为首的正是脱因帖木儿。

        现在的脱因已经心灰意冷。他知道，草原上容不下两个太阳。有重兵在手，他可以保证脱古思帖木儿或者自己称王称霸。没有重兵，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只能听天由命。

        “交枪不杀！”

        道路两旁，数千精骑蜂拥而出。骑士手中的火枪瞄准脱因帖木儿一行。

        “兄弟，哥哥在此！”

        话音一落，王保保越众而出。

        “扩廓兄长？”

        许久没有被人提起的名字从脱因帖木儿口中呼出，王保保觉心里一沉。

        “兄弟，降了吧。有我和妹妹说情，你依然不失公侯之位！”

        “公侯？”

        脱因帖木儿惨然一笑，“兄长，你现在可有国公之位？”

        这个问题让王保保哭笑不得。如果不是自己私放兄弟，陛下原本准备封自己为凉国公。可现在，自己只得了个汝颖侯的爵位，还是观音奴豁出脸面求来的恩德。

        “兄长，孤可是大元的征南王。大明皇帝可能给我一个王爵？”

        脱因帖木儿缓缓举起长刀。

        “别做傻事！”

        王保保按下旁边将士举起的步枪，“草原上的规则，你我都懂。强者为尊是漠北千年不变的信条。

        脱古思帖木儿只率数十骑逃离战场。蓝玉将军已经率大军去追。即使能侥幸逃脱，其他部族会不会放过他？”

        不会！

        脱因帖木儿在心中答了一句。可多年来的骄傲让他难以面对眼前的失败。

        “扩廓，在和林，我放过你一马；在北平，你放过我一回。咱们哥俩互不相欠。你是舅父大人的继子，而我是父亲的骄傲。如今两国交兵，咱们各为其主。”

        听闻此言，王保保不禁淌下泪水道：“兄弟，你是逼哥哥背上杀弟的罪名吗？”

        “兄长，你要不杀我，永远无法在大明立足。相反，你要跟我逃走，观音奴会受一辈子的苦！”

        脱因帖木儿牙关紧咬，长刀前指道：“儿郎们，为了大元，杀！”

        风沙弥漫，战马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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