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星河永存

……明亮的空间里，每个白色制服的人都坐在自己专属的隔音防窥小房间中，沉默地忙碌着。

        “报告！”一个头戴制服帽子，工号为a209的工作人员摁下手边的红色按钮。

        黑西装的管理层便迅速过来，确认身份后从门内进入房间。

        a209：“长官好！监测到观察对象逐一浏览用户界面后，翻看信件，搜索用户排名，兑换物资，接着直接退出！”

        黑西装：“直接退出？……没跟路西法联系？”

        a209：“未点开交流界面！”

        “……难道是不满意给她分的搭档？年轻人看事情直观，说不定还在想是no1来带她……”

        黑西装拧眉沉思片刻：“快整理一份路西法的成就资料，包装一下发过去，让人明确总榜no71和好评no2是什么概念。”

        “这位是我们重点拉拢的对象，绝不能让其感到被敷衍！”

        a209：“是！长官！”

        黑西装离去后，a209却陷入困境：这么突兀的资料，到底要怎么包装一下？

        ……

        安苏吃完饭洗完碗，开始一天的学习。

        极夜灰烬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目前安苏的观察对象变成了红团子。

        “……”安苏盯着红团子，红团子也盯着她。

        就这么相对无言一阵，安苏在纸张上写下自己的感想和发现：还是绿色的看着更顺眼；今天的红团子很沉默，肯定在预谋什么。

        不出意料，红团子张嘴就说：“喂，你现在加入了终结者协会，有什么打算？不会就这么倒戈了吧？你可是死难者啊！”

        “……死难者也要吃饭嘛。”而且那位饮鹤川可是说了，有好多感染体都想把她压榨利用完了再杀人灭口的。

        ……虽然安苏并不能想明白，她有什么好利用压榨的。

        红团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你就不管寄居蟹了？你不想回家了？！”

        “想回想回，”大早上的，安苏才懒得跟它争执，“寄居蟹又没联系我。”

        之前去迷雾星云没带试管，红团子应该不知道饮鹤川的事情。

        ——而「神」大人此时只想跳起来踹她一脚：“他们不联系你你就不管了？！你是感染体的希望啊！有点自觉好不好！我们……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都在你身上了！”

        ……不知道这家伙最近是抽的什么风。

        正好“叮咚”一声，消息弹窗出来，安苏便抱着作业本站起来，边走边看，往实验区去了。

        被留在桌上的红团子瞥见那个蓝白的界面：——还说想回家！遇到终结者协会的事就这么积极！回个鬼啊回！永远待在这里哪也不去吧你这个￥&/&！！！

        ……

        点开信息，是一则好友申请。

        “白鸽……”安苏思索片刻点击确认，接着就收到一连串的消息：

        [白鸽]：z大人！你居然能成为路西法大人的搭档！

        [白鸽]：你也太厉害了吧！

        [白鸽]：路西法大人从入会起就是单干的，我一直想不出能有谁会成为他的队友诶！

        [白鸽]：要知道，路西法大人可是总榜no71的大佬，离no1只多了一个7！

        [白鸽]：而且他居然好评榜排名第二，只比工作狂大人低一点点！

        [白鸽]：这样的厉害人物，我这种万位以外的渣渣连边都摸不到，你却成为了他的搭档！天呐！你肯定很快就能爬上银榜！

        [白鸽]：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白鸽]：咳咳，我说得都是真的哦！不信的话你看：/---------/

        ……

        安苏点开链接，就发现是关于路西法的成就介绍，内容详尽，有好多页。

        于是懒狗安苏就大致看了看第一页，接着切出来：

        [z198276]：……谢谢？

        [白鸽]：啊呀！不用谢不用谢！以后协会年会的时候，大佬给我签个名就好啦！要是能有路西法大人的签名一起，我就更开心啦！

        诶？……看来最终目的就在于路西法的签名。

        安苏自以为洞察了真相，保守地说：

        [z198276]：好的。我会努力帮你争取的。

        [白鸽]：好诶！z大人最好了！

        ……

        看了白鸽传过来的界面，安苏恍惚产生了一种迷幻感：给她这种菜狗配这样厉害的搭档，真的没有问题吗？

        ……大家都怎么了。

        难道是得了“死难者综合症”？

        看她是个死难者，就觉得她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加入冰尘终结者协会之后，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安苏仍然奔波在学习与考试之间，在吸收利用了“灰烬之核”后，她的能力好像也变得更加收放自如，可以把火苗扭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来。

        ……安苏自己倒是玩得挺开心的，但克里斯蒂娜明显看都不想看她，直接把人扔进训练室：“今天跟稳态系能力「木棉」对战，不把模拟人消灭不准出来。”

        ——可是「木棉」是二级进化者才能领悟的能力啊？！

        ……安苏只能看着大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就像是截断了她的最后一束阳光。

        ……

        小黑人还是那个小黑人，但时过境迁，今天的它已经与以往大为不同。

        安苏看着它浑身萦绕的沙褐色能量，恍惚觉得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似乎也充斥着一种高傲的睥睨。

        ——一根树枝凭空抽打过来，安苏一跃躲过，猛地前冲近身一拳向对方砸去！

        ……砸在树枝盘绕而成的树盾上，树盾很快横生枝干，刺出的枝条在人手臂上刮出血痕来。

        安苏手心喷了一小朵火苗过去，大概也就燎了燎树皮的程度，毫无用处。

        一击不成，她迅速后退拉开距离，一边躲开「木棉」的种种远程攻击，一边观察。

        枝条抽打、树枝投刺、枝干盘结绞杀……这些都是物理远程攻击。

        “木棉”是一种古老植物的名称，在今天已经进化繁衍出各种变种，除去枝干和枝条——还有花。

        想法一瞬闪过，远处的小黑人就开始浑身冒红光——接着整个空间忽然爆出一片赤红！

        安苏瞪大了眼睛。

        肉质的红色木棉花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地洒落而下，与此同时的是一阵馥郁的香气——毒性攻击！

        安苏是用皮肤呼吸的人，对各种气体的过滤强度一般高于用肺呼吸的生命体，但几乎挤满整个空间的花朵还是让她避无可避，转瞬间就头脑发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太可恶了！

        手心的小火苗仍然乖巧可爱地跳动着，面对着这一整片红花的海洋——

        而限制对手行动之后，小黑人便迅速地窜过来，手臂猛地往人心腹撞去！

        ……在那一瞬间，安苏记得自己是握住了对方的手臂的，接着火焰渗入黑色的“皮肤”，向上攀延，沿着肌肉骨骼的棱线牵出赤红色的痕迹。

        但小黑人的手已经陷入她的血肉之中——干枯单调的树枝迅速生长，接着从人的身体内穿刺出来。

        安苏猝。

        ……

        被浑身刺穿的后劲太大，安苏靠着训练室的白墙坐了好一会儿，才又去摁下那个按钮。

        青石板地面铺展开来，溪流潺潺而过，飘扬的浅粉色花瓣带着一丝清香拂过人的面颊——接着忽然自行燃烧起来，化为微风中的灰烬。

        ……好吧，安苏烧的。

        这次随机到的场景是“一片桃花”，画面优美好看，但实际上不论是流水、桃树还是桃花花瓣，都会给人造成很大的干扰。

        桃树和木棉一样，都是木本开花植物，联系密切。

        不知道老师给小黑人设置的程序是什么……有那么一点可能，也许小黑人还能举一反三，顺带利用场地里的桃花林搞偷袭。

        不过，虽然第一次战斗失败了，安苏还是有了一些领悟：火焰其实就应该像木棉的花一样，能够纷纷扬扬地飘在空中，而不只是被她握在手里，就好像她的手上有燃料一样。

        手掌微微托住，再缓缓放开……周身飘了五朵小火苗的安苏迅速跃动起来，寻找自己的对手。

        ……

        火苗并不通过燃烧存续，而是来自于充斥天地间的种种能量。

        安苏这段时间学习了很多理论知识，但一到实战的时候，还是很难立刻融会贯通。

        ……火苗可以飘在空中跟着她走，那可以自行飞出去攻击吗？

        安苏在桃林间穿梭而过，抓住那一丝细细的能量线——接着小火苗就慢慢地飞了出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最终打在树冠上。

        这是个关键的时刻！

        安苏顺着能量丝线仔细感受，将四周的微小元素能量汇聚起来朝火苗涌去。

        ……

        火焰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这其中经历了汇聚能量、转换、使用三个步骤。

        安苏看着面前火光冲天的桃树，忽然福至心灵，觉得反正是模拟对战，那她也可以随意尝试。

        ……在一片看不到边的火海中，小黑人终于一跃而起猛冲过来，它的周身都刺满嶙峋可怖的枝条，速度也极其迅猛，气势汹汹，身后似乎有参天巨树的影子拔地而起，天空中漂浮红色花朵——

        无数微小的火苗出现在它身旁，并迅速向它扑去、追着它往前来。

        ——这团木刺被点燃了！

        但树木皮糙肉厚，普通火焰并不能立刻限制它的行动，甚至很可能零级进化者的火焰并不能伤到二级的树木。

        安苏一边左跳右跳往远处跑，把附近的红花都烧掉，一边思索要怎么升高火温……或者是改变火焰的性质？

        如果只是把能量叠在一起，似乎只能得到这种普通的火焰。

        ……要说到火焰，那灰烬族绝对是当世第一大行家。

        来自这个感染族群的“灰烬之核”看起来只是一捧平平无奇的灰烬，带有一些被烧焦了的草木气息。

        在按照说明书的指示把灰烬掺水喝下去之后，安苏当时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进食的欲望了——后来她躺在床上又是发热又是发冷地熬了两三天，终于算是把这份“能力提升品”消化完毕。

        除去加强了她对火焰能量的控制，“灰烬之核”肯定还有其他的功效。

        不然在新人价格优惠被使用之后，它的原价不可能高达10000积分……

        ……贫穷的人不论到什么地方都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

        ……

        被克伦普尔二世挖掉心脏装死昏迷后，安苏“梦”见了米娅三世。

        四眼的感染体坐在被大火灼烧后的星球废墟上，说：“此即为你的源头。”

        ——无穷无尽的，绝对冷酷的死亡。

        如果灰烬族的源头是死亡，那他们的火焰又是什么呢？

        安苏的脑海里闪过“米娅”所说的每一句话、在星网上看到的一些关于灰烬族的内容、米娅三世的信息碎片、“米娅四世”——如果仅仅携带有信息碎片就能被称为米娅四世，那么灰烬族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们的火焰、它们的“灰烬之核”……

        看不出原本形状的树枝小黑人已经近前。

        安苏却忽然站住不动了。

        死亡、灰烬、火焰……

        ——火焰滋生出了死亡，而死亡创造了灰烬！火焰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灰烬，是灰烬之核！

        ……

        木结构的手再次没入血肉，无数沙褐色的木棉枝条猛生出来，将整个人体变为鲜血淋漓的刺球。

        在短暂的静默中，不知从何处而起的火焰忽然冲出，将两个“物体”都包裹起来。

        ……这是一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火焰。

        但在短暂的露面中，它灼烧掉了一切事物。

        火焰消去之后，原地只剩下一摊灰烬。

        整个模拟训练场地在检测到生命体征消失后，瞬息之间就要暗下去，将浸入虚拟空间的思维弹出——

        但仍然是一簇不知从何而起的火焰，其中被烫红的灰烬逐渐形成形状，变大、变高——直到变成一只安苏。

        ……

        被火焰烧成灰烬的感觉比树枝刺穿身体还难受，并且十分诡异。

        安苏觉得浑身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拖着自己的老弱病残之体出来，颤颤巍巍地在训练室外墙坐下，头靠在墙壁上。

        四周都安静而黑暗，她一眼就看见对面窗外璀璨漂亮的星辰。

        永恒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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