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找魂

二人拿着蚌壳碎片往家赶，此时已近午时，早市散得差不多了，人人都赶着回家吃饭，街上行人比上午少了很多。

        路经一小摊，摊主举着一大束糖葫芦叫卖，一颗颗糖葫芦在太阳下闪闪发亮，微黄糖衣包裹着鲜红的山楂，让人垂涎欲滴。

        木离离被叫卖声吸引住了，看了好几眼糖葫芦摊，景源问她：“想吃了吗？”

        木离离摇摇头，却又径直向糖葫芦摊走去，答道：“长生爱吃，给她带几支回去。”

        景源了然，点点头：“好。”他又望望日头，看到太阳爬到了天空最高的地方，说道：“快中午了，我再做饭来不及了，不如吃了再回去，离离，你想吃什么？”

        木离离本就不需吃饭，吃了也尝不出味道。因为景源爱做饭，平时还有点耐心装装样子。现在她受到冲击，一心想知道小蚌精为何而死，压根没有想起吃饭这回事。

        而景源哪里知道她不爱吃饭，他一直以为木离离爱吃、想吃，喜欢山下凡人的生活，便天天变着花样给她做饭，未有一日懈怠。

        木离离一边嘱咐摊主快点打包，一边随口说道：“不吃了，我们快点回去。”

        听闻这话，景源知晓她心急，但仍耐心劝道：“离离，多少吃一点。”

        木离离接过糖葫芦，加快脚步，皱了皱眉，语气中带了点不耐烦：“不用，我们回去。”

        景源却还想再劝：“离离，旁边这家店铺的酱牛肉是一绝，要不尝尝？”

        木离离听得头大，她心里着急回去，觉得景源真是拎不清事儿，便扭过头来对景源说道：“不用不用不用，我都说不用了”说到这里，怕景源还一门心思劝她，她又换了一个表达：“我不想吃饭，不爱吃饭，不需要吃饭，我就想赶快把事情搞清楚。”

        天气太热，景源又太啰嗦，木离离心中急躁，语气也带了不耐烦，一股脑儿就把话吐出来了。

        不想吃饭？

        不爱吃饭？

        不需要吃饭？

        景源被劈头盖脸一阵怼，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是爱吃饭菜吗？

        “离离，你不爱吃？”景源快速地抓住了重点，并且问了出来，伴随着疑惑而来的是淡淡的委屈。

        那他学厨、下厨、为木离离搜集世间风味，是在做什么？

        木离离本来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突然被景源一反问，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一瞬间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像一个鼓囊囊的鱼泡被人用针戳破，迅速地瘪了下去。

        木离离无话可说，皱着眉头神色烦躁，日头又毒，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景源心中一疼。

        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温吞，也顾不上委不委屈了，主动向木离离道歉：“离离，是我不好。你说得对，正事要紧，我们先抓紧时间回去。”

        木离离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怎么解释，明明不喜欢吃饭还要他天天做饭。

        她在心中暗骂自己，这脾气怎么这么沉不住，动不动就发脾气，现在好了吧，嘴瓢了。要是让景源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故意塞饭，那多丢脸。

        正好景源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马上从纸袋中掏出一支糖葫芦，塞进景源嘴里，拽起他的手腕就往前跑。想着赶紧跑回去，把话儿岔开。

        “废话好多，这天好热啊，本姑娘不跟你一般计较，赶紧回家了。”

        景源正仔细观察着木离离懊悔的小表情，突然手腕处传来微凉的触感，下一秒木离离便拉着他跑起来了。

        日头太强，跑起来的时候，吹过耳边的风都是暖洋洋的，景源低头看着木离离抓着自己的手，仿佛清凉的泉水从手腕处涌来，涌向全身各处。

        他看见姑娘的发丝在阳光下飘扬，他听见姑娘发间的银铃叮叮作响，景源摇头暗笑，她不愿说就罢了，她高兴就好。

        木离离一路拉着景源跑回家，二人都出了一身汗，一踏进院子门，混着青苔味的阴凉气息袭来，木离离舒服得眯起眼，小声地嘶了一声，一抬眼，便看见屋里石凳上坐着一个穿深褐短打的陌生青年男子，正呆愣愣地看着他们，手上还拿着半个茶叶蛋。

        木离离把抓着景源的手腕放开，笑着伸了一个懒腰，声音轻快明亮：“哟，这是来客人了。怪不得门口下了锁，欢迎欢迎啊。”

        景源站在木离离的身后，望着手腕上被木离离牵过又放开的地方，他若有所思，眉眼间显过微不可察的失落。

        景源很快收回了情绪，看向长生问道：“长生，这位公子是？”

        长生坐在付阳旁边的石凳上发愣，听到哥哥叫她，才缓缓站起来，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付阳公子，付风的哥哥。”

        随即又转头向付阳说道：“付公子，这二位是我兄姐。”

        长生的脸色并不太好，听付阳讲了一些事情后，她的情绪很快低落下来。偏偏她又是一个七情上脸的人，喜怒哀乐都很容易被看出来。

        看到长生没精打采的样子，木离离和景源心下了然，情况或许不妙。

        木离离走上前去，缕了缕长生垂在身前的发丝，调笑道：“这不天还没塌吗？小美人，你先把这位付……”木离离转过头来看向付阳。

        付阳小声地提醒道：“付阳。”

        “对对，付阳公子。”木离离又接着说下去：“你先把这位付阳公子带下去，再替我护法，其他的事后面再说。”

        长生生性乖巧，很听木离离的话，她点点头，转身看向付阳。

        长生神情淡淡，对付阳说道：“得罪了。”

        付阳被她的眼神看得毛毛的，不知长生要对他干什么，心中却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他反应极快，马上将手里的半个茶叶蛋塞进嘴里，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手里动作也不停，拿起锅里的勺子，准备再捞几个茶叶蛋走，念念叨叨道：“让我拿几个再……”

        长生一拂袖，付阳话还未说完，便倒在了地上，捞茶叶蛋的勺子磕在锅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长生”，景源有点不忍直视在院中直挺挺躺尸的人，付阳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嘴角还残留着鸡蛋渣，衣服上溅了一些卤汁，整个人散发着卤鸡蛋的香味。

        可怜又好笑，跟宁静幽致的小院氛围太过违和。

        “不是说了让你带下去吗？怎么直接放倒了？”景源问道。

        长生转过来看向景源，耸耸肩，一脸认真地回答道：“这不是最简单的方法吗？”

        木离离也耸耸肩，对长生眨了眨眼：“我也觉得。”

        景源无奈，长生在山上跟木离离有样学样，什么都爱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

        木离离唤出同游灯，将蚌珠碎片放在灯芯中，向长生说道：“长生，我和景源找到了蚌壳碎片。之前空有蚌珠，引不来蚌精的魂魄，现在我以碎片为引，将蚌精的生魂引入蚌珠中。施法时有些凶险，你们要护好我。”

        听闻此言，长生知道事关重大，郑重答道：“好。”

        她看向景源，发现景源神色平静，并不惊讶，仿佛他早知道同游灯找魂凶险异常。不平静的是他的手，景源将双手放在身侧，捏成空拳，这是他紧张时不自觉就会有的动作。

        “长生，认真对待。”景源嘱咐一句，并不多言，。

        见兄妹二人都准备好了，木离离开始施法，她让灯漂浮在半空中，慢慢地向灯芯里的蚌壳碎片注入灵力，随着灵力的注入，粉色的光束开始慢慢聚集起来。开始是细丝，后来越聚越多，变成光球，光球慢慢变大。

        莹莹的光球漂浮在灯中，蚌珠像受到感召一般，从木离离怀中飞了出来，飞到了灯芯的光球中。粉色的光球缠绕着蚌珠，像是把它温柔地环抱。

        蚌珠慢慢地吸收着光丝，逐渐变得明亮润泽，最后光球不见了，只剩下蚌珠悬在灯芯里，闪着柔和的光芒。

        怕把魂魄吓走了，木离离像哄小朋友一般，轻声道：“是你回来了吗？璃清，出来吧。”

        蚌珠中慢慢放出一个虚影，一个身穿粉黄色齐胸襦裙的小姑娘拿着小兔子玩偶，歪着头，挥挥手，乐吟吟地冲他们笑道：“你们好呀！我是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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