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妹情深

千崖山，山如其名，四处悬崖峭壁，高耸入云。

        女娲娘娘补天时借了山上一块石头，导致千崖山寸草不生。没了参天林木和飞禽走兽，山里就只剩下了参差不齐的怪石。

        不知哪个时候起，山上化出了一群石头妖怪，开始占山为王。

        以木离离为首的石头怪，就藏在山里，过着山大王的生活。无聊了就下一趟山，从凡间捞点东西回来。

        景源前些日子受人之托下山除恶妖，顺便给妹妹长生带了些芙蓉糕回来。

        石头怪化了形都有点磕碜，对比下来，景源就是这帮怪物里的头号大帅哥。

        据说原形是凤凰，早些年带妹妹长生逃到了山上。果然神族条件优越，兄妹二人长得都要比其他人俊俏一些。

        景源穿衣以墨、蓝为主，他一身蓝衣，显得干练劲瘦，蓝色束带在空中扬起，与凡间的世家公子风流气质不同，他有着习武之人独有的俊逸潇洒，像一块上好的墨，安静深沉，虽然沉默不言，胸中却自有丘壑。

        他坐下喝了口茶，看着长生吃糕，问道：“好吃吗？”

        “嗯，还不错。”长生一口一个地往嘴里塞，塞得嘴巴嘟起来，芙蓉糕的粉色残渣落了些在白裙子上，特别显眼，她也没注意到，仍然自己吃自己的。

        景源看得皱眉，忍不住说她：“你吃的时候不要洒出来，没有样子。”

        “啊？”长生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毫不在意，拿手拍拍裙上的碎渣，嘴里却念着：“哎呀，无妨无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景源觉得头有点疼，搞不明白长生怎么变成这样。

        明明小时候很乖巧的，都是跟那木离离厮混出来的！

        他不想理她，没再跟她说话，过了一会儿，就听得长生叫他：“哥，还有吗？”

        长生吃得正欢，将最后一块糕送入嘴中，仿佛意犹未尽。

        景源拿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没了，你身体弱，吃这么多干嘛。”

        长生轻轻叹了口气，她许久未吃到芙蓉糕，实在太馋，只好把盘里最后的粉渣扫光，心满意足地感叹：“我们千崖山果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我们千崖山……千崖山……

        景源蹙眉，下意识反驳她：“景生，千崖山不是我们的家。这里寸草不生，我们的家乡有着漫山遍野的梧桐树。”

        长生微微一怔，明明吃得正开心，她没想到哥哥会突然提起这个，她不由自主想起了故乡的梧桐树。

        血流浮杵，遍地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四周是兵刃碰撞的声音和歇斯底里的痛哭惨叫，和平安宁的家乡成为了修罗的战场。一道道彩光从高空坠落，又上升，又坠落，这是火凤身为神族最后的骄傲。

        当时母皇很忙，只扔给了他们一句话：“让火凤活下去”，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战场中。

        哥哥拽着她的手，逃离了故乡的战场。

        故乡的梧桐树在大火里为合族的灭亡献了一场祭舞。传说中高洁的神木，放纵起来是出人意料的凄艳妖美。

        世人都说，最好的梧桐，却在征战中毁了，可惜了。

        长生想着有点难过，但哥哥应该会比她更难过，身为凤族长子，他心中的包袱不知道有多沉。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宽慰道：“哥哥，总会好起来的。在千崖山上，木姐姐对我们很好，一切是命数造化，不要太过感伤。”

        是他又多忧了，景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摩挲着茶杯，思考了一会儿，“还有一包，你给山主送过去。”

        “噗”，长生笑起来，抬眼打趣他：“你怎么不自己给木姐姐送过去，偏偏要我去当这个媒人。”

        景源有点烦躁，“你去不去？”

        “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她才不掺和他俩之间的事呢，就让哥哥费点脑袋去追老婆，省得老是沉溺过去，无法自拔。

        长生摆摆手，起身往床榻上走去。“哥哥，我吃饱后有点困倦，先睡一会儿，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房门带上。”

        景源还想开口，却看见长生已经上床闭眼，不理他了。胸口有点梗住，感觉头更大了。

        这个长生！吃了东西又不干事！白给你吃了！

        他冷笑：“好啊，你不去，下次就不要想吃了。”他抓起桌上的芙蓉糕就走。

        “诶诶诶，留下留下。”床榻上的白衣姑娘一个鲤鱼打挺，飞到桌前，死死按住桌上的包袱，陪着笑脸：“哥，哥，我去我去，但是下次给我带两盒芙蓉糕怎么样？”

        “你这次不去，以后连渣渣都没有。”景源松开了拿着包袱的手，一字一顿地说着。

        “……我去”

        怀抱着芙蓉糕，长生姑娘目送着某人潇洒离去，蓝色束带在空中摆得很高，看上去心情很好。

        “很好，去就去。”长生姑娘咬牙切齿，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长生没来得及跟景源说的是，木离离最近在山上的千崖洞闭关，比平时的居所远了一些。

        她提着食筐，装着芙蓉糕，走到了千崖洞前。

        千崖洞的位置很偏，夕阳仅剩的一点温暖也传不到这里。一转入洞口，便有阴风吹来，与千崖山的酷暑截然相反。

        千崖洞很大，洞内漆黑无光，寒凉入骨。踏入这里，身上每个关节穴位都如银针穿刺，越往里走，越疼痛难忍。便是神族根骨，半时辰后也会寒毒刺骨，气血大伤。

        木离离是占了出身的便宜，能扛下来的，只有石妖。石妖原形为石，非草木生灵，寒热疼痛，日晒雨淋，皆无损伤。

        所以长生也不进去，用内力将食筐运了进去，在洞口扯着嗓子大喊：“木姐姐！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洞里吹来一阵暖风，吹在长生脸上暖洋洋的，这便是木离离知晓了。

        长生又扯着嗓子喊：“我哥回来了，他带给你的！”

        洞中暖风更甚，像是洞主人心情极好。

        长生把手叉在腰上，中气十足，又从丹田发声：“他说想你啦!”

        洞口的风突然安静下来，不管是暖风，还是阴风，都没有了。

        洞中还是平平静静，没有风来。

        过了一会儿，一股微小的风托着一个小东西从洞中出来，送到长生手上。

        长生拿了一看，是木离离随身的匕首，刀鞘上刻着一个“离”字。

        长生嘻嘻一笑，大声回道：“知道啦，保证帮你带到!”

        女子走后不久，洞中突然吹来一大股风，风很温暖，像火神祝融给人间洒下火种，持续不断。

        “哥。木姐姐让你去候她出关。”长生来到景源房间。

        “嗯。”

        长生顺手把匕首放在桌上，景源看见熟悉的木料纹路和那个小字，一下子从桌上站起来，“这把匕首她从不离身，怎么回事？”

        长生向他眨眨眼睛，调笑道:“有人让我带给你的。”

        “到底有没有出事？！”景源有点急了，他把目光从匕首转向长生，“长生，这不是你胡闹的时候，你知道这把匕首多重要吗？她为何会突然把匕首摘掉？”

        离刃，开灯。

        看上去是一把匕首，真身却是一盏灯。

        当年女娲补完天后，赐了千崖山一盏灯。多年后石妖木离离化天地灵气而成，得此宝，伴其身。

        当年他们逃到山上，长生已昏迷不醒，后又有蛟族追兵，要木离离交人出来。他亲眼见着木离离拿出随身的匕首，施法让匕首化成了一盏灯，击退了追兵。

        所以她怎么可能把匕首摘掉，随随便便就给别人了呢？

        长生眨了眨眼，“这个匕首很重要吗？”

        看来木姐姐还对哥哥挺上心的。

        “真的没事，反正她是让我带给你的，你不明白就自己去问她。”

        “是吗？”景源将信将疑，“长生，你最好不要骗我。”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也顾不得其他了，拿起桌上的匕首就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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