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楔子

        冯萝家住市六中的一套学区房，这里地段好，学校好，就是房子有些年代，没安装电梯。

        这天她约同学到家对面的奶茶铺写作业，才下楼梯，迎面上来一个男生。

        男生眉眼深邃，一对浓眉尤为醒目，身穿一套墨蓝色运动校服，左方是市一中的校徽。

        听闻响声，男生停下脚步侧身避让。

        冯萝错身而过不忘小声说了句谢谢。

        冯萝想，人挺好看的，校服却丑暴了，如果他穿上六中的校服那就完美了。

        假期后冯萝又见到男生了，浓眉在刘海下若隐若现，卡其色针织马甲里衬白色衬衫，蓝白条纹领带松松地系着，手里挽着一件海军蓝外套垂眸走进楼内。

        男生真的穿上了六中的校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冯萝从单元楼出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外面下着绵绵雨，地上湿哒哒的，连空气都潮湿，她撑着伞往公交站走去。

        学校上周三就开学了，但冯萝因为发烧请假了，一直反反复复37、38度，直到周末才好起来。想着这周要周考，前面落下的功课也要恶补一下，就和同桌林知焉约好了，今天早点回去抄她的笔记。

        从单元楼到清荷小区公交站只需要5分钟。冯萝收起伞抖动着上面的雨水，真奇怪，明明雨不大，居然有那么多水珠附在上面。暗自腹诽完转过身，才发现公交站还有另一个人，是一个同样穿着六中礼服的男孩。

        今天是周一，是六中的礼服日，女孩统一穿西装配短裙，男孩是西装西裤。即使一样的西装西裤，眼前的男孩身形瘦长，穿出了一股脱颖而出的英气。

        冯萝不由多看了两眼。

        男孩双手插着裤袋，背着黑色皮质背包，头微垂着，一头短发向前倾。他站的地方正好是灯光盲区，冯萝看不太清他是不是闭着眼，但看他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变，就算没睡着也是闭目养神的吧。

        她走到站台中间站定，距离近了才觉得男孩的侧脸有点熟悉，于是又靠近几步，男孩果真闭着眼，松软的头发恰恰盖住眉毛，鼻梁很挺，唇轻抿着，幽暗朦胧中，皮肤白得像会自带荧光般。

        冯萝认出来了，这个男孩她之前见过两次，一次在楼梯上，一次在楼道口。第一次见他时还穿着一中的校服，第二次就是六中的。

        她很确定这之前没在本栋楼见过他的，那应该是转学后搬过来的吧。

        男孩许是真的困了，本来微垂的头不受控制地往下点了点，又惊觉过来般回到原来的位置，只是没一会又点了一下，又一下，最后索性把头维持在最低点，保持不变。

        目睹了全过程的冯萝一个没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随即意识到，在这么个连雨滴声音都听不到的大清早，细微的声音也会变得突兀。她连忙捂着嘴。

        男孩似乎被她的笑声吵醒了，眉头紧皱，幽幽睁眼，随后偏过头，目光散漫地落在冯萝身上。

        冯萝还保持着一手捂着嘴的动作，眼睛圆溜溜地与他对视着。

        周围一片寂静，冯萝像身处一部哑剧，还是连动作都不需要那种。总觉得不做点什么，也要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吧！

        “那个……”她的声音透过手掌心，变得嗡声嗡气，“不是我笑你。”

        一说完，她就有咬舌的冲动了，站台上就他们两个，不是她笑还会有谁！说“我不是故意的”也比“不是我笑你”强吧！

        真是不打自招，还不如继续表演哑剧呢。

        男孩听了眉眼舒展开，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好像在笑她“够扯蛋的”！

        “……”

        缄默僵持中，远处两道灯光直直射了过来，车辆行驶的低鸣声渐近。

        冯萝暗自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什么，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一次性口罩，撕开包装戴上。

        事已至此，那就做最后一次挽尊吧！

        起码不让他看清自己的容貌！

        途经清荷小区公交站的车基本都可以到六中，只需要坐两个站就到六中了。车门在男孩站的位置打开了，待男孩迈上车刷了卡，冯萝才匆匆跑过去上了车。

        因为早班车的缘故，车里只有她和男孩两个乘客。

        冯萝在前面单人座上坐下。车晃动行驶间，冯萝偷偷往后看，男孩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他的背包放旁边，人懒散地靠着椅背，抱着臂埋下头，看样子是在争分夺秒地睡觉。

        到了市六中公交站，冯萝先下了车，在校门口入口处等林知焉。男孩下了车则径直走向校门口，和保安交谈了几句，保安让他进去了。

        冯萝等了没多久，林知焉就匆匆从另一边跑来。

        两人一个寒假没见了，一见面就开心地抱了抱。

        “哎呀呀！萝萝小仙女怎么戴口罩了呀！”林知焉说着就摘掉她一边的口罩，“让我看看一个假期没见有没变美了。”

        许是连续病了几天的缘故，冯萝比以前瘦了点，脸色偏白，配上瓜子脸型，小巧的五官，咋一眼就惹人怜惜。

        林知焉心疼道：“小可怜，快把那些掉了的肉肉养回来！”

        因为两人都没有教室钥匙，便到了学校旁边的便利店。去便利店路上，林知焉和冯萝说起这几天学校发生的趣事。

        冯萝想到刚才的男孩，便问林知焉：“我们班有没有转学生？”

        “我们班没有，我们年级我倒知道有一个。”林知焉神神秘秘地翻找自己的书包，拿了一张拍立得出来，“呐！帅不帅？”

        冯萝接过来看，照片里的男孩张着嘴，俯身舀起一勺汤往嘴里送，眼睛向上抬看着镜头，满眼不耐，他留着一个短刺头，额头因为低头抬眼的动作多了几条皱褶。

        是一张陌生的脸。

        而且一系列弯腰张嘴抬眼的动作，让这张脸看起来有点……滑稽。

        林知焉问：“我表弟，帅不帅？”

        “表弟？”

        “对啊。”

        “帅……的吧……！”

        “哈哈哈，萝萝真可爱！”

        冯萝把照片还她，“你随身带着做什么？”

        “他这学期才从一中转过来的，在2班，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林知焉把照片放好，“他要敢惹我，我就把这件武器拿出来损他。”

        “……”

        两人走到便利店，店里没有客人，走道上堆了几箱货物，店员正忙着货物上架。

        两人在临窗的高脚桌椅坐下。冯萝抄笔记的时候，林知焉到货架边转悠。

        过了好一会，冯萝放下笔活动一下手臂，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餐，问林知焉吃早餐没，林知焉说吃过了，她走到冰柜前端看着要选什么早餐。

        她伸手去够三明治，店里的感应器机械地叫着“欢迎光临”，一个男孩推门走了进来。冰柜靠近门口，冯萝转过头就看清走进来的人。

        居然是，刚才同坐一辆公交的男孩！

        男孩在她旁边站定，浏览起冰柜里的东西，视线触及停留在三明治上那只纤细的手时，他顿了顿，头偏了偏，看了眼冯萝，随即抬手拿了另一个三明治，错开两步往里面走去了。

        呼——吸——呼。

        冯萝才有感知自己的手停留冰柜上，太冷了，快速拿下三明治。

        看着冰柜上空出的两个位置，冯萝若有所思，随即转身走向收银台。

        男孩此时也走到收银台。店员微笑着说：“你好，早餐加两元可以得一支豆奶哦，请问需要吗？”

        “嗯。”男孩的声音低迷，像夹着雨丝的朦胧。

        冯萝站在他后面，等他付完款走开后把三明治放收银台上。店员把刚才对男孩说的话对冯萝说了一遍。

        冯萝抿着唇，无声拿起一支豆奶推到三明治旁，然后拿出钱包付款。

        三明治加豆奶。

        是一样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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