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御兽宗弟子来了

梁团团惊诧：“这是禁书？”

        “剥离元神之术是真传弟子才能学习的法术。梁正清都没有这个资格！对没有资格的弟子来说当然是禁书。”聂苍穹仰头，汲吸着葫芦里的黄酒。吃饱喝足，他满足地打了个嗝。

        于是梁团团坐在聂苍穹的酒葫芦上，耳边风声猎猎，穿云钻雾，已是离地三千尺。一座巍峨宫殿在薄纱似的雾霭中若隐若现。聂苍穹曲指一弹，两只瞌睡虫爬进了守门的鹫鸟耳朵里。没个一个时辰，鹫鸟不会醒过来。

        推开阁门，迎面是逍遥宗开宗老祖的画像，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模样。一旁是自题“昨夜东风吹血腥”的诗句。阁中一溜书架，有锦囊束好的上古画卷，也有颇有分量的竹简，丝帛。满室挂着驱虫的香囊，熏香袅袅，两人走走逛逛，仿佛这个阁没有尽头。

        聂苍穹掐诀念咒，在意识海里搜寻《无忧元神分离术》。“万物尽入吾彀中，急急如律令！搜！”一道白光急追“无忧元神分离术”五字而去，最终落在一个角落里。萤火虫般点点荧绿围绕着《无忧元神分离术》，聂苍穹拣起这卷锦囊裹着的卷轴。

        两人正准备撤退，只听外边梁正清的声音：“这鹫鸟被人放了瞌睡虫，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进去看看！”藏书阁被盗，他这个代宗主可没法向宗主交代。

        聂苍穹情急之下向梁团团吹了一口气，梁团团只觉周身轻盈，骨骼咯咯作响，瞬间变为一只扑闪翅膀的蛾子，绕着一盏纱灯徘徊。聂苍穹也变作一卷竹简，静静躺在书架上。梁正清检视着藏书阁中的一切，并无异常，他命令身后的何止情和一个曾经欺负何止情的猪头弟子：“今晚你们就呆在藏书阁，有任何差池，唯你们是问！”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梁正清踱步片刻便离开了。“猪头”呛声何止情：“我先告诉你，我待会儿就睡了，你就好好替代宗主看守藏书阁。出了事，我先一剑扎死你！”

        何止情翻了个白眼，整了整衣衫，找了个蒲团，拍了拍灰，靠壁坐下。

        梁团团飞到小师弟耳畔，用传音术道：“小师弟，我是梁团团。为了躲梁正清，我现在变成小飞蛾。等下那个猪头被我弄晕后，我就逃出藏书阁了。你就一直装睡就行了。”

        小师弟也不知道梁团团在搞什么鬼，就一本正经地装睡起来。那个猪头弟子在书阁里东摸摸西戳戳，本是想找找什么宗门秘籍来看，走着走着翻到一本《大荒妖男传》。他十分认真地开始看，聂苍穹恨不得一本书拍死他。奈何猪头弟子看入迷了，此书中每个妖男都有各自的独门绝技，搅和得大荒众女子争得头破血流。聂苍穹只好化身一个美貌女子，提着琉璃八角灯，螓首低垂，袅娜娉婷，腰身纤细，盈盈向猪头弟子而来。猪头弟子的书册吧唧掉地上，以为《大荒妖男传》里的美女来投怀送抱了。

        只闻一阵奇异甜香，令人昏昏欲睡，手脚松软无力。聂苍穹啪啪打了猪头几个耳光，恨道：“死色胚！怪不得进了逍遥宗！”他把《剥离元神术》塞进衣襟，又向一只蛾子送了一口仙气。梁团团落地又变回原来模样。两人迅速逃离现场，还留了一本可以假乱真的书册在书架上。那是聂苍穹之前在西域的街市摊贩那买的《无忧元神分离术》。这本书是汤山小祖宗在台州地界游历时，为了换酒喝，随便胡编乱造的，里面是玄之又玄的理论，故弄玄虚，就像一贴江湖郎中的十全大补汤，啥都补不到。

        聂苍穹已在意识海记住了书的全部内容，梁团团带着书回到了静室，两人约定使用传音术来学习剥离元神术。略微翻了下书，剥离元神还需要一个器皿——菩提老祖的鎏金青铜羊灯。这位菩提老祖多年前已经圆寂，肉身化为灰烬，至于鎏金青铜羊灯下落更是已成谜。不过菩提老祖座下童子——风养，自老祖羽化之后便潜心修炼，据说如今已经是器宗的客座长老，也有了风养真人的名号。短短千年便能修成真人，不少人八卦就是鎏金青铜羊灯的功力加持！于是风养真人藏有鎏金青铜羊灯的小道消息便不胫而走。

        逍遥宗狮峰一如往常的平静，岩壁峻峭，飞鸟掠云，广场上不少弟子在修习各自的兵器。

        “古荡老头出来！”一团黑影飘到议事堂大门前，噼里啪啦拍门，口气嚣张。

        “什么事呀？你去打听打听。”梁团团啃着桃子，坐在一棵桃树下，小师弟何止情一丢桃核，前去凑热闹。

        猪头弟子一看这黑影就是隐世谷里修仙失败的修士。这些修士要么是吞食了各种天材地宝，反而中毒致残。要么是偷练了禁术秘法，炼岔了道，奇经八脉受损，成了废人。他们在修仙界被称为坠子，因为大部分修士成为废人后，很容易坠入魔道，成为魔界一员。

        “哟，这不是坠子嘛！”猪头弟子双臂抱胸，笑嘻嘻地调侃。“古荡宗主还在闭关呢。找宗主啥事？现在主事的是代宗主梁正清。”

        “那我要见梁正清！你们逍遥宗不能对我们这些损伤的修士不闻不问！你们利用完我们就要一脚踢开了是吧？！”黑影悲愤地朝猪头弟子大吐苦水，依稀可以看出他原本是个相貌堂堂的儒修，儒修的耳侧都有一个标识——一朵莹白雪花，寓意德洁如雪。

        议事大堂的铜钉门打开，梁正清的声音自门内大堂传来：“再敢在门外胡言乱语，我即刻让你魂飞魄散！进来！”

        黑影倏尔一闪，隐入大堂，门扇突地关闭。猪头弟子被门扇拍得一脸懵，悻悻地走了。何止情撒开腿赶紧把坠子找宗主算账的事告诉梁团团。

        梁正清坐在议事大堂的首座椅上，微皱眉，端一杯清茶，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你在外边喧哗，成何体统！搅得弟子们分心。隐世谷如此没规矩了吗？！”

        黑影这次是来求逍遥宗办事，自然也不好争辩，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我们隐世谷与狮峰毗邻，我们已经为逍遥宗驱使多年。逍遥宗每月为我们受损的修士提供补心丸。只是这个月的补心丸已经延迟数日未发，谷中修士已经深受残毒虐体之痛，因此派我前来领取本月补心丸。”

        “那是你们办事不力！古荡宗主闭关之前给你们安排的事，你们办妥了吗？”梁正清将茶盏放紫檀桌上，轻蔑地质问，眼睛紧盯黑影。

        黑影泄了一口气，他知道逍遥宗必定拿这个事当挡箭牌。凝眉低首，继续恭敬道：“古荡宗主安排我们隐世谷在地界吸取凡人精气，再把精气集中送给逍遥宗。可是我们在地界已经被驱妖道士赶尽杀绝，获得这些精气已经折损了我们大量折人的性命。”隐世谷的人一般自称“折人”。

        “古荡宗主正值元婴期，需要大量活人精气，才可使修为精进。这是宗主的安排，我一个区区代宗主，哪里敢置喙。”梁正清有些不耐烦，黑影这事就该找古荡老头讨个说法，他一个代理宗主也不过是古荡的应声虫。古荡老头生性偏狭，小肚鸡肠，工于心计，不把隐世谷压榨出几倍的利益来就不错了，他才不会管折人的死活。

        黑影失望至极，古荡老头还在闭关，他能怎么办呢？！“梁宗主可否代为通传古荡大宗主？不然，拖延至出关，恐怕隐世谷无以为继，今后又如何为逍遥宗效力。”

        梁正清思索了一下，不如卖个人情给黑影和隐世谷，于是转了话锋：“古荡宗主那儿我会替你们隐世谷说几句。你们的苦处我也多有所闻，修仙之途半道中殂，致残成废，补心丸有多重要，我不是不知道。”

        黑影感激涕零，眼圈激红，语音抖颤，语不成句，“多谢梁宗主！隐世谷唯……梁宗主……马首是瞻！”

        梁正清克制心底的狂笑，不动声色地提点：“我只是代宗主，你不要喊错了。古荡宗主听到了可不会轻饶我！”

        “呃，宗主自谦了。”黑影依然恭维道，两人相视而笑。

        为了给古荡老头一个交代，折人在地界搜寻精气的行动还在继续，不过规模小了很多。梁正清嫌如此汲取凡人精气太慢，正把目标对准了其他界。

        绿竹蓊郁，山间泥土湿润，鸟雀啁啾。山岚轻拂，一只黑白食铁兽在小道上四蹄欢快地奔跑着，时不时在草丛间东嗅嗅西闻闻，毛茸茸的圆脑袋，在寻找着什么。

        远远一个小女孩穿蓝靛布裙，腕上一串银手镯，项颈上一个雕花大银项圈，挂满叮叮当当的小铃铛。轻盈地几步一个跳跃，边追边喊：“喂！小花猪，等等我！不要乱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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