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长生剑（五）

宴会不紧不慢的进行，周莘呆的也无聊，隔着湖面船只，都能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出的琵琶声。

        周莘摇头，那些读书人不是都爱说什么饱暖思淫/欲，果然如此！

        周莘还知道襄公请的舞姬是鲁国玉人阁的来头，她是越国人，从小就知道越鲁交界有个玉人阁，樊阳城也因此繁荣富足，她阿娘倒是去过玉人阁，说是里面的姑娘比她还要好看。

        她一直觉得阿娘生的好看，比阿娘还好看的人，她更想去了，她阿娘知道了，就半开玩笑说那里面可没几个是人。

        她不太懂阿娘说的，不过现在就有玉人阁的舞姬在，她可真想上去瞧瞧啊，想着便翻身上了船顶垫脚眯眼看着，只能约摸透着朦胧的纱帘看见有人跳舞，婀娜的身姿，水袖轻扬。

        再偏着脑袋往正座看，襄公她没见过，约摸看见是个别了金冠的男人，身材魁梧坐姿慵懒，想来便是襄公了，周莘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只看见他倚在座位上格外恣意。

        左侧席位倒是空着，正对着她的另一侧端坐了个男人，周莘瞧着墨青的身影有点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低头叫老翁挪了挪船，将后面的席位看了些，隔得远她看不清楚人只得作罢，在船顶上蹲了会儿又翻下去，老翁撑着船杆笑，“公子身手真不凡呐。”

        周莘应了声，说是家里让学着点防身的，便没再搭话。

        正逢宴会上一舞毕，其他舞姬便退了下去，青绾则是跪坐在襄公身侧侍奉。

        不过片刻，从外面列着队进来两排着武服和手持长剑的人，襄公正疑心，辰世子立刻站了起来邀功一般，“秉父王，这武班子听说在朔城最近时兴的很，儿臣见过他们演出，可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便自作主张请了来献给父王！”

        襄公总不爱看刀啊剑的，卫玘和叶家都是练家子，估计这武班也就是班门弄斧，得了辰世子的令已经开演，襄公也就不多说，话语里还轻巧的赞了他一句赐了杯酒，往后靠了靠看着。

        堂中数名武艺人执剑散开，在手中翻转演示，把式一套一套的，叶昭被那些剑光看的有些晃眼，他低头跟叶青说话，“兄长，这辰世子请的倒还真有几把刷子，真刀真枪的。”

        叶青没回应他，脸色透着些凝重，陈国人尚武，总不至于御前也拿真刀真剑，像是有备而来。他转头举酒同父亲和叶若淳碰杯，一个眼神过去，叶轻鸿叶若淳大概明了，心里总有了些提防。

        齐王后与奉昌还没回来，辰世子看的津津有味，顺手还跟着摆了几个姿势，平宜脸色平静的很，剑光闪着，她也有意无意的往后坐了坐。

        堂中一时肃然，只有剑划破空气的啸声，襄公更不必提，如坐针毡，身边的舞姬青绾挨着他靠的更近，异瞳显露些敌意，朝襄公娇声道：“襄公，这舞剑瞧起来有些吓人！不若叫他们退了吧？”

        襄公俯身揽过她肩膀，示意她安心，随即不太高兴的朝辰世子吩咐，叫人退下去，哪知辰世子正在兴头上并未听见，襄公见辰世子未理，正要起身叫停却见寒光闪过，有个武者剑尖直指襄公。

        武者的变化来的太快，个个身手不凡，四散开始挥剑厮杀，整个大堂乱作一团。

        襄公不会任何武功，那剑逐渐逼近，还没等他开始丢开手上的酒盏，一旁挨着的青绾早已起身，指尖抵在剑上，周身光华流转，那武者便不得近身。

        襄公瞪大眼睛，嘴里喃喃“青…青绾？”

        青绾将剑弹出去那人飞出去摔在地，她低身到襄公跟前，将他扶起，双目流露紧张，急忙道：“襄公别怕！”

        辰世子躲闪不及，掀了桌子也没能逃过一劫，胳膊中了一剑，周围便有守卫过来护着他。

        平宜原本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此刻乱了起来，她心慌的很，好在她本身就是个不起眼的，早已经躲在了后面的帘子里。

        刺客在卫玘甚至于叶家那边没讨到什么好处，叶轻鸿与叶若淳自保不成问题，叶青惊觉出事立刻便移动轮椅向后退了数步给眼前的叶昭施展空间。

        卫玘虽没拿长生剑，入画舫时随手拿的一柄玉骨扇成了手边的武器，开合之间几个回合抵挡住袭来的刺客，棘手的是这些人的武功不弱，他面前的人越来越多，好似就是冲着他来的。

        叶轻鸿与叶若淳早有预备，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分散开来，叶轻鸿飞身至卫玘身旁，与他共同击退刺客，“看来这些人就是针对你来的！”

        卫玘隔空轻笑着回他，“哼！有命来也要有命回去才是！”

        那边叶若淳一个闪身落在叶青身前，虽是个女子，内力却霸道十足，一掌击飞两人。

        画舫宴会上厮杀成一团，画舫外也未必安静。

        周莘听着画舫里呼喊声不断，在外的守卫也都一一被暗杀推下水，周莘惊觉不对劲，还没等她看的仔细，画舫周围的小游船里涌出来数名手上执刀，轻功顶好的杀手，飞身上了画舫。

        周莘直呼好家伙！这等阵仗，今夜怕是要血染沣河！

        她刚迈出船舷一步，出鞘剑声入耳，令她睁眼迅速做出反，手握至袖上抵上从掌柜那处拿来的三枚铜钱，她一个闪身抽出铜钱，使力丢出去，划在刺过来的剑上，对面的剑断成两截。

        一枚铜钱直飞出去射/在执剑老翁的心口，等老翁躺在另一头船舷上，她指尖还夹着剩下的一枚铜钱，直指那老翁。

        周莘自从成韵引渡灵气给她之后，她便运功吸收，无相花诚不欺她，她内力大涨，五感较以前更灵敏，就连出手速度令她自己都心惊，此刻她怒对老翁也不胆怯。

        那老翁吐了一口血，眸光凶狠盯着周莘，狠心的伸手将嵌在心口的铜钱挖了出来，周莘看着都疼，他脸上却十分平静，这就是死侍！

        “谁派你来的！”周莘镇定的很。

        那人起身，完全不像个老人的样子，声音同样中气十足，“要你命的人！”说罢一掌奇袭过来，周莘侧身伸开，与他拳脚相对，她自认从枷楞山到朔城并未得罪什么人，那就是与叶家相关了。

        周莘也不客气了，还是得和叶家人见面才知道，她拳脚间加重力度，那人原先就受了伤，没成想周莘是个难缠的，一时落了下风，漏周莘几招，从船头飞上船顶，被周莘快了一步，飞身就是一脚踹在他肩上，将他按了下来。

        周莘还没说话，他自知计划失败，舌尖抵上牙缝里的毒药，立刻毒发身亡。

        周莘嫌弃的看着吐了一脸血的杀手，确认他死绝了，在他身上胡乱扒拉一通，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发现，却无意间看见那人胸口上被血染上的印记。

        周莘不认识，只记了个大概的样子，随即转身飞起点上前面几艘小船，几个纵身便上了画舫上。

        画舫上尸体横陈，内里更是叫喊不绝，宴会在三楼，她从一楼慢慢躲闪着上去，才踏上二楼的隔间，便有个穿的花枝招展钗环散乱，面容含泪惊恐万分的女人扑在她脚边。

        周莘刚要躲开，有刺客持刀迎面砍来，她将最后一枚铜钱甩出去，低身滑铲上去，夺了刀顺手一刀封喉。

        那女人尖叫着窝在一边，应该是陈国的公主，她蹲在她跟前把手中染血的刀刀柄一向递给她，指了指旁边的楼梯下的暗格，“去躲好！保护好自己！”

        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颤颤巍巍的接过刀，慢腾腾的挪过去，直到黑暗隐没她的身形，周莘才转身继续往上。

        楼上是主宴会堂，她方才看到不少人涌了上来，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刀剑声，她俯在宴会堂门口，地上不少尸体，主座的襄公正窝在靠椅后面，面前是妖娆身姿的舞姬替他挡住刺杀。

        舞姬赤手空拳，隔空就接刀又杀人，腕上染血的云烟纱更显瑰丽明艳，周莘眯眼，看来这位就是玉人阁来的舞姬了，难怪阿娘说玉人阁没几个是人，谁能想到这么娇滴滴的女人竟是个妖！她又摇头，不是妖，是只修为强大的女魅，她正护在襄公身侧。

        周莘凝视堂中一圈，除了叶家她见过的叶若淳三人，她还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假叶青是谁！

        此刻他手上并没有长生剑腕上也没系缚魔锦，飘逸的袍裾绣着华贵的纹路，迅捷的身形如行云流水般，手中只一把玉骨扇来回翻转，开合间将那些迎上来的人打退回去，面上是稳操胜券的笑意。

        周莘起身还没冲进去，画舫外从沣河水底就浮上来许多黑衣的杀手，周莘看着他们流利飞起来的身影，她才觉察到这一批好像更厉害。

        她此刻闪身离开已经来不及，大批黑色身影直逼上来，她只好纵身溜进堂里。

        周莘出现的轻巧，闪到叶青身边时叶昭和叶若淳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身上没有武器，脚尖勾了把地上的刀就在叶青身后解决了一个杀手。

        “周姑娘！”叶青反应过来，有些惊诧她也出现在这里。

        周莘还没来得及回，叶青那边又来了一个人砍过来，叶若淳提着刀就挥了过来，看到周莘也在这里满眼不解。

        周莘就猜到她不似昨夜那般温和，不过此刻也没把她当敌人，眼下情况紧急，叶家不可能没有退路，只能短短解释，“叶夫人，还是先保命要紧。”说话间两人又解决了几人。

        水里蹦出来的这一批杀手全身黑色，瞬间投入战斗，武功和身手都惊人的厉害，为首的一个冲进来之后，杀气腾腾直冲卫玘奔去，其他人散开四处打斗。

        他们为首要解决的正是卫玘，陈国不比北晋，卫玘的势力不够，可不代表没有，更何况还有叶家的人，他们要尽快解决，因为沣河两岸已经来了不少叶家的人，此刻已经拉停了船，正要搭桥上来，错过了这次机会，卫玘很难再近身。

        画舫游了许久，已经快要贴近宫墙底下，被堆着的游船和叶家的人拉停了。

        画舫惊变太突然，就算是卫玘和叶家早做了准备，稳住局面也要等背后的大鱼现身才能行动，援军来是迟早的事，只要看收网时能抓住几条鱼。

        两岸早就炸开了锅，众人只能在岸上看画舫不断有人掉进河里，河水表面浮了鲜红叫人心惊，叶家来的人正施法搭桥相救。

        叶青身侧三个人护着，即便黑衣人来了也没占到什么上风，倒是叶轻鸿和卫玘那边，卫玘与新上的黑衣人纠缠，叶轻鸿被几人围攻渐渐体力不支，叶若淳见着不对就要冲过去，被周莘一把拉住，刀剑争鸣里，她看见少女坚定的眸子和那句我去，下一刻她几个闪身就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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