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流水迢迢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往前走着，不管世间百态，有的人喜，有的人愁。田青青在原平一中的生活逐渐两点一线一成不变：家-学校-家；学习-学习-学习。原平中学的气氛永远都是紧张而淡漠，老师不断加压加码制造紧张，一方面把上了大学之后的生活描绘的花团锦簇、轻松愉快、前程远大；一方面把万一落榜恐吓得万劫不复、一蹶不振，悲惨世界；同学们的年轻的心在冰火两重天中煎熬，谁也不敢有一丝松懈，可表面上还要假装自己是最不刻苦最不努力的。在这种互相比较提防的心理下，同学之间淡漠的可怕。田青青懒得装，每次别的同学问她学习到几点几点睡觉她总是如实回答，每每都会收到“你学的好晚啊。。。我都在看小说看电视。。”之类的回复，转头就会听见这些同学议论她不诚实自己明明学的更晚怎么成绩却比不上她。田青青彻底歇了交新朋友的心，封闭了自己，全都涂抹上灰色。

        在这灰色之中，大概只有江白算是唯一的亮光。江白自从“抓到”田青青，把她送回家之后，就很有默契的每两周挑一天早早地在田青青下学的路上等着。田青青没有去追问江白找的什么借口提前下学，她觉得自己像贪婪的渔夫，因为实在留恋这几十分钟的陪伴，故意不去想江白他们可能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江白也从来没有说起这些过，他不像初中的时候那么张扬了，大概也明白了人活在世上有很多无奈。江白很小心，从不在校门口等田青青，而是在她从学校往家走大概十分钟的路口，有几棵高大的洋槐，夏天有树荫很凉快，江白推着自行车站在阴影里，田青青总是离很远就开始张望，如果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影，田青青就会加快脚步，有时也会失望，是旁的人或者干脆是眼花，但过一段时间总有一次确实是江白，高高大大沉沉稳稳地站在树下，冲她微笑。

        少年人好不容易相见，却也并无任何出格的举动。一般都是江白说，田青青听。原平实验中学的同学们有什么八卦了，比如杨波喜欢上一个叫做刘霞的新来的女生，酷爱画画。所以五大三粗的杨波居然要用炒菜打球的手去学卡通漫画，讨好刘霞。又比如杨奕欢上了高中突然抽条，原先本有些微胖的身材突然变得又细又长，现在杨奕欢新的理想是去当空姐。还有隔壁班的女生减肥减成了营养不良，不得不休学一年。。“你呢？”青青每次都会问，比起别的人，她更想知道江白怎么样？江白有时也会讲自己：“我现在没以前那么冲动了，以前有人来实验中学砸场子，我会第一个冲出去和他们打架。现在我都躲在别人背后。。。青青笑起来：“你那么高，躲在别人背后也藏不住啊。。”江白悠悠地回答：“我怕有的人会生气啊。”青青不接话，但面上终究露出欢喜的表情。“你呢？青青？”江白每次也都会问青青。青青的回答千篇一律：这个月月考第一、这个月月考第二、参加了数学竞赛、准备参加英语竞赛。。。都是学习，都是成绩。青青自己都觉得说得没趣，可是江白偏偏喜欢听，还要追问：“那是多少分啊？第二名是谁啊？叫什么名字？你比他/她高多少分？你喜欢哪个老师？不喜欢哪个老师？竞赛在什么地方？”江白像海绵吸水一样，把这些信息都印在脑子里，虽然不和青青在一个班了，可也想了解她的一切，拼凑出她的生活。

        多少年以后，田青青回忆起和江白的恋爱史，最甜蜜的竟是这段日子，数着时间的等待，等来之后的欢喜，有时叽叽喳喳，有时静默无言，可这段人生中最灰色枯燥的高中生活，竟因为江白流水迢迢时的陪伴，在记忆中变得那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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