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139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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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深处，比“酸蚀吞嚼的地底监狱”都更深的谜样空间里。
夜莺和沙罗站稳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对于地底来说，这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环境。
但还有一些事情就不像“黑暗”一样自然了。
比如说，他们脚下正踩着一条石板路。
石板也是黑色的，可比起周围虚空似的黑暗，它们的颜色要真实得多，不至于让人将路与路两边的深渊混为一谈。
石板路在黑暗中曲曲折折地延伸，然后消没在一片绝对的暗色中。一眼望去，谁也不知道这条路将会通往何方，路的尽头又会在哪里。
还有一件事就是，这里的温度明显比地面上低很多。冷飕飕的风从两人身边吹过，夜莺不禁打了个喷嚏。他反手从肩上扯下外套，盖在花痕身上。
少女一动不动地缩在他怀里，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还小了一号。她的一边面颊上，溅着斑斑血点——她自己的血。
——喀嚓。
黑曜石空手掰断刃尖的声音回荡在夜莺脑内。
他的手背上浮起了暗青色的血管。一道道，直没入袖口。
旁边，沙罗则是一副兴致完全被调动起来的愉快模样。
“啊呀，啊呀，原来这就是‘亡者的通道’。”她来回打量着眼前这片黑暗、以及贯穿黑暗的诡异石板路，不断点头，“真是要谢谢你的威胁恐吓呢，夜莺同学，让我参观到了不得的东西了。我会好好记住这份恩情的。”
面对货真价实的威胁恐吓，夜莺一脸无聊地扭开了脸，“走吧？”
“不要急，夜莺同学，小痕暂时死不了。”
“你再说一次看看。”
“不要急，夜莺同学，小痕暂时死不了。”
夜莺额头上“啪”地爆出了青筋，可同时，他也出于奇怪的理由而悄悄松了口气。
“说起来，”沙罗在冷空气里打了个寒颤，“这里还真是冷啊。”
这么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刷”地端出一个盛着不知名香草的杯子，又从更诡异的角落拖出一个热水壶，将滚水“咕噜噜”注入杯中，清爽的茶香顿时弥漫开来。
“……”
夜莺看着她的眼神好似见到了鬼。过了一会，他可能是用“算了至少比羽飞烟好”之类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啥都没说，就把盖在花痕身上的外套又往上拉了一点。
另外一杯热茶从旁边递过来。
“……哦，谢了。”
夜莺本来就是怕冷的体质，忽然间有热饮喝也有点开心，于是顺手接过，刚送到嘴边又觉得不对，忍不住低头瞥一眼自己手里的茶，又瞥瞥沙罗在喝的那杯，怀疑地说：“好像不是同一种。”
“只有一点不同，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会死人吗，我这杯？”
“是有一定几率不会死啦，不过……”
她还没说完，夜莺就朝旁伸直手臂，把整杯茶倒进黑暗深渊中，然后将空杯子递回她面前。
沙罗一脸困惑。
于是，夜莺第二次对她作出简洁的解（命）释（令）：“换一杯。”
看到沙罗一秒都没迟疑就很积极地掏出一个茶包，他紧急补充：“普通的早餐红茶就行了。”
“夜莺同学，如果你以为我是一座移动的茶点屋——”
“少废话，我知道你有的。”
沙罗叹一口气，脸上浮出了极其遗憾的表情。
片刻。
夜莺端起红茶浅啜一口。热乎乎的红茶滚下咽喉，进入胃里，一瞬间他感觉全身都对劲起来，困扰了他很久的耳鸣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
就在这个放松的时刻——
深渊底下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石板路上的两个人同时手一抖，热茶洒出了各自的杯子。
这两个人，平时留给人的印象都是冷静又淡定的……可谁要在这种黑漆漆的环境里猛然听到刚才那声惨嚎还面不改色，那就不是冷静，而是神经病……因为那声惨叫实在是凄厉到了一种境界。在夜莺的记忆中，只有先前“酸蚀吞嚼的地底监狱”里有人被食人树生生消化时的惨叫能勉强与之比拟。
风里的阴气也渐渐加重了。
沙罗缓缓扭头，面向夜莺，“夜莺同学，你之前使用‘亡者的通道’时，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夜莺冷静地说：“没有。不过，我之前也没有把一杯毒药倒下去。”
“所以，在事情变大条之前，你要不要考虑从这里跳下去把自己献祭给下面那只……管他是什么……”
“要跳也是你跳。”
“夜莺同学是在怪我咯？”
“嗯。”
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夜莺一抬手，将整杯滚烫的红茶泼出去，非常准确地泼到一只从深渊底下猛伸出来、扒住石板路的腐烂手掌上。手掌立刻松开，底下有什么东西惨嚎着摔了下去。
然而，滚水对付不了的东西紧接着就出现了。
黑暗深渊中飞出了不可思议的幽灵。
它们长得就像一只只由半透明骸骨搭成的大鸟，骸骨上浮着一层淡薄的幽蓝色磷光。它们循着活人的味道飞过来，一边啼叫一边朝石板路上的两人发起了冲击。
在这之前，沙罗满头发丝都飘上了半空，数不尽的心形叶片闪着光飞进黑暗，叶脉间浮现出一行行金色的蝌蚪文字。
文字上的金光辉射开来，照到幽灵身上，幽灵的啼叫顿时变作悲鸣。一具具骸骨搭成的身体“哗”地散架，蓝色磷光随之熄灭，只剩一大堆了无生机的白骨坠入深渊。
这几只幽灵虽然被消灭了，更繁密的蓝色磷光却从深渊底下飞快地上浮。
沙罗身上渐渐透出了淡金色的光晕。
她低垂眼睑，轻声吟诵，嗓音犹如清晨深山中传响的钟——
“所有一切众生之类，
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
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
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
“诸相非相·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
每一片飘飞空中的菩提叶都绽出了金光。
金光连成一片，在两人周围筑出一个直径约有十米的金色光球。无论是想爬上石板路的腐尸还是源源不断飞出深渊的幽灵，一碰到光球的边界就惨嚎着崩解成碎粉，于黑暗中消散无踪。
沙罗抬起头，笼罩身周的淡淡金光隐没在了皮肤下。
“这样就暂时没有危险了，夜莺同学。”她面向夜莺，和颜悦色地说，“明明是你闯的祸，我却毫无怨言地收拾了烂摊子。下次我让你去死的时候，你肯定会二话不说就照办的吧？”
回答她的是一只伸到面前的空杯子。
“……”沙罗的额头上“啪”地爆出了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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