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迷迭香

羽飞烟朝着卡巴拉的主根一路狂奔，僵尸咬人、人类尖叫的声音逐渐被甩到了身后。

        随着周围可怕场面的减少，弓暗的惨叫也暂告一段落，可紧接着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另外的事情上。

        “飞烟，现在还有人跟着我们吗？”褐发少年的影子在罂粟花轮上一闪而过。他扫视着羽飞烟背后，触目所及却只有空荡荡的街道和一扇扇敞开着没来得及关上的门，到处都是一副仓促、慌乱的景象，跟踪者什么的连影子也没看到一条。

        羽飞烟奔跑之中，发出含混的回答，“没注意……安啦，反正不是蝎——”话没说完他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弓暗立即四处张望，连轮齿上都绽出了警惕的光，“怎么了怎么了，蝎子终于现身了吗？不要紧张，飞烟，绝对不要紧张，这一次我一定能把他给……”

        “这里最紧张的人是你吧？”羽飞烟叹口气，随手将罂粟花轮扯下来丢到肩膀后面。

        “……痛死了你干什么！”

        羽飞烟正往某栋房子走过去，闻声偏偏头，哂笑，“让你别紧张啊，白痴。”

        弓暗恢复人形，挣扎着爬起身，“比起被乱丢，我比较愿意紧张！”

        “闭嘴，少拖累我。”

        “真的很痛！不信你来让我丢一次试试。”

        “哈？大言不惭的话等打赢我再说啦。”

        弓暗正要讲话，忽然回过神来，抬头望向正光明正大拉开别人家房门的搭档，“是说你现在要去干嘛？”

        前方传来深沉似海的回话，“为等一下很可能会展开的激烈战斗做准备。”

        啥……

        弓暗用很不对称的表情盯着搭档的背影，过了一阵，他无比怀疑地移动视线，看向前面那栋房子的大门。

        门边墙上钉着一面木牌，上面描着一个黑乎乎的徽标，看上去很像两条相互缠绕的迷迭香。

        两分钟后。

        “啊哈，找到了！”羽飞烟在满屋瓶瓶罐罐里欣喜地直起腰，手里捧着一个积满了灰的（疑似）水晶瓶。弓暗凑过去，在瓶身上看到了和外面那木牌很像的迷迭香徽标。

        羽飞烟随手扯来一幅窗帘擦擦瓶子，灰尘散开，某种淡蓝色、半透明的液体在水晶瓶中反射着晶亮的光。他拔掉橡木瓶塞，顿时，一种强烈、微辛的香味从瓶中挥发出来，充满了整间店铺。

        弓暗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陶醉地闭上眼睛，“迷迭香……品质超棒。”

        “是啊，这个牌子很有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小瓶的价钱至少是……”羽飞烟稍作回忆，报出一个数字。

        瞬间弓暗就有种自己耳朵被僵尸咬了的感觉。

        “刚才那个天文数字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那个数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羽飞烟还真的开始解释：“其实那个数字是我爸之前有次接下的委托的报酬啦，然后，就当他在坦桑尼亚和一群发疯的猴面包树搏斗的时候，委托人破产了，付不出钱来，就拿了一瓶这样的迷迭香来抵报酬。看我爸一副占到便宜的样子，估计它的真实卖价还要更高一点。”他晃着那个脏兮兮的水晶瓶很感慨地说。

        “那瓶迷迭香后来怎样了？”

        一秒回答，“哦，被我妈拿去烧鱼了。”

        “……”弓暗仿佛听到了自己眼神死掉的声音。

        “怎么了？”羽飞烟好奇地瞥他一眼，“那鱼味道很棒，你下次来我家要不要试试？迷迭香好像还剩下几滴。”

        “不用了，谢谢！”弓暗立刻拒绝，“我的胃会自惭形秽。”

        “这样啊，真可惜，高级的迷迭香用来烧菜很棒的，因为它有净化、除秽、去伪存真的功能，会让食物焕发出发自本源的清香；以前很多地方的祭司在举行仪式前都会用它来洁净身体和圣器……”

        “没错，那才是它应该发挥作用的地方！”

        “……没想到今天能碰到这个牌子的专卖店。”羽飞烟扫一眼周围：昏暗、逼仄的室内空间横着几排货架，上面排列着尺寸、形状、材质各不相同的容器，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每个容器上都贴着两条迷迭香相互缠绕的徽标。

        弓暗心虚地瞥一眼房门，“所以呢，你想怎样？”

        羽飞烟深沉地笑了。他将奇香四溢的水晶小瓶高举过头，庄严宣称：“帮店家测试一下产品质量。”

        弓暗大惊失色，“快住……”

        “手”字还没说出口，羽飞烟已经倾斜瓶身，把整瓶比凤凰眼泪还贵的迷迭香倒在了自己头上。

        屋子里有一、两秒的死寂。

        液态香料在金色头毛间闪烁着清爽的光。

        突然。

        那些蓝色光点“哗”地碎裂开来，绽成一片晶莹剔透的水雾，萦绕在羽飞烟周围。雾气太耀眼，弓暗忍不住眯起眼睛……又深深地吸一口气。

        ——真的好赞啊，这个香味。

        浓香在屋内缭绕，久久不散，那片晶莹的雾却逐渐淡薄、而后消失，羽飞烟的脑袋重见天日。

        立即，弓暗惊叫一声，指住他的头，“呜哇，那怎么回事！”

        看到搭档的反应，羽飞烟颇满意地点下头，转身四处找镜子，最后勉勉强强在一个银罐子前弯下腰，照——

        罐子上模模糊糊映出了一道蓝眼睛、白头发的人形。

        “喔喔，不愧是货真价实的迷迭香。”羽飞烟对着罐子上那道扭曲的映像，很感动地撸一撸自己恢复原本颜色的头毛，“看到这个颜色我就想到沉星……绝对不能顶着和妹妹一样的头发输给对手！我作战的士气有刚才的五倍现在！暗，你有没有感到我的霸气都和刚才不同了？”

        没人回答。

        他疑惑地回头，“暗……哇啊，你什么时候站过来的！”

        弓暗就立在他身后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满身黑气，阴沉，“……我有感到你的血条长度和刚才不同了，只剩刚才的五分之一。”

        不妙的预感从羽飞烟心头掠过……

        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一个鞋底在他眼前迅速放大。紧接着，一记重踢正中额头，他整个人都被踹飞出去，门外传来“轰”“砰”“咚”“哐啷哐啷”……一连串可怕的声音，其中还混杂着长短不一的惨叫。

        大街上。

        “痛痛痛痛痛……”羽飞烟揉着屁股想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魔王的影子在台阶上缓缓升起。

        “快对那些被你浪费的时间和迷迭香道歉。”魔王命令。

        羽飞烟挑起一边眉毛，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恼怒，“才不是浪费时间！幻术师的心态对实力发挥有很大影响，这种事你应该最清楚吧？”

        魔王眼底亮起高瓦数的凶残光芒，“幻术师的头毛颜色对实力发挥没有任何影响，这种事我也很清楚。”

        “混蛋，你不知道，我头发的颜色不仅仅是头发的颜色，那是妹妹和家族，是历史和传承，是尊严和荣誉，是……”

        “快对黑牢里的学姊道歉！”

        “才不——算了，好吧，颜姬对不起！我这就来找你啦。”羽飞烟手脚并用地站起来跑向弓暗，途中很小幅度地朝斜后方屋顶上投去一瞥。

        这会儿，那里空无一物。

        然而他确信，几秒前，当他喊出颜姬的名字时——就像听到关心的事而短暂失态一样，屋脊后露出了半幅雪白色的帽檐。

        那种帽子，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意味不明的弧，在少年唇边一掠而过。

        “暗，走了！”

        一道红光从旁窜来，他于奔跑间隙抬起手、一把抓住飞轮，道道流光沿着银色硬发散进风中。

        随着奔跑的步伐，卡巴拉主根的阴影从上方逐分覆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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