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066首席

月渡学园下设武战系、刺客系、辅助系、异战系四个部门。御花人可在入学时根据兴趣在四个部门之中任选其一，花武器则只能进入与自身能力相符合的部门，具体标准如下：

        武战系，以力量偏重类、近战类花武器为主。

        刺客系，以技巧偏重类、远战类、幻术类、毒术类花武器为主。

        辅助系，以治疗类、状态附加类花武器为主。

        出身上虽属于以上三类中的一种、却有着区别于族群主体的特殊能力的变异花武器，或以无法归入以上三类中任何一种的方式应对战场的花武器，则应进入异战系。在前一种状况下，学员也可以在申请获得通过后，依然进入本族群未变异成员通常所应归属的部门。申请方法参见附表三。

        ——月渡学园《学生手册学园篇》

        第一话

        阴沉的天气在延续了整周后，仍在继续。

        雨珠稀稀落落敲打着教室窗户，窗台下面，两棵含羞草正在来劲地比拼谁会先摒不住在雨里合拢叶片。基本上，花痕觉得它们两个无聊透了，可从上课开始一直盯着它们看到现在的她只能说比两棵杂草还无聊……顺着这个思路大概很快就能看破人生了吧。

        讲台上，一脚已经跨进棺材的白胡子老头正在干巴巴地讲述生命树与智慧树相爱相杀的故事（半小时前就已经在讲这个主题），就连花痕这样素来习惯好好听讲的学生也在随便划拉两行笔记后情不自禁开始走神了。

        历史课实在是很闷。

        偏偏近来还总是糟糕的阴雨天，和喜欢阳光与干旱的龙舌兰根本就是秉性不合。

        再加上，从上星期开始就一直梗在心头的“妖刀”二字。

        再加上……现在这种奇怪的气氛。

        她偷偷朝右边瞥一眼——与她相隔三个座位的地方，夜莺一手支着额头正在看书，眼神幽沉，表情安静，半天都没打哈欠，应该是睡醒了并且心情也不错，可就是让她感到某种不容人靠近的疏离气息。老实说，对于这样的夜莺，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像是又回到了刚认识他的那几天。

        这一切都始于上星期，她的空荡教室中的问话。

        ——如果，我没有办法成为“霜降之钢”，你会如何呢？

        ——如果，我永远没有办法成为你渴望的武器，你会如何呢？

        那天，在漫长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首先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扔下一句“对不起”就逃掉了。然后再碰到夜莺时，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有点在意他的想法。

        ……不，其实是相当在意。

        忍不住，她发出一声很闷很轻的哀叫，直挺挺把额头撞在了课桌上。

        不远处，夜莺翻书的手微微一滞，又过了好几秒，他才稍微掀起眼睑，很快地瞄她一眼，垂下视线。

        两人心中，同时掠过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果然，他（她）还是在生气啊……

        些许纠结掠过夜莺心头，下意识地，他伸手进抽屉，碰到了近一周以来反复翻阅过的书册：《铃兰谷地图集》。

        时间在既湿又闷的空气中滞涩地流淌，到了晚上，湿气更重了，乌云低压在层层叠叠的哥特风建筑群上方，连星罗散布的灯光也显得暗淡无力。

        武战系宿舍楼里，夜莺正在拿钥匙开门，开着开着动作却逐渐停住了。

        他动也不动地站在黑暗中，白天课堂上体会过的纠结再次袭来。

        不想不跟她讲话。

        不想和她闹僵。

        不想再让她介意那些有的没的。

        ……那，要回答她的问题吗？

        如果真的约她出去，大致就跟回答没什么两样吧？

        他摇摇头，推门进屋，打开灯，火炬百合柔和的辉光顿时照亮了仿佛战时参谋总部的房间。

        墙壁被五颜六色的地图无缝覆盖：铃兰谷街巷全图，铃兰谷城镇规划图，铃兰谷历史变迁图，铃兰谷美食地图，铃兰谷游客导览图……大幅地图旁边用大头钉钉着大大小小的景点说明页和特色商街介绍，每一张纸上都布满了马克笔和荧光笔的标记。即使真的是在规划行军作战的方案，这种程度的准备也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夜莺穿过被地图包围的房间，去书架上拿更详尽的地图册，手伸出去却又停住了。

        图册不在架上。

        他怔住几秒，然后才想起来——上午的时候，似乎是把地图册拿到教室去了。花痕走进教室时，他迅速把书塞进抽屉，离开的时候心不在焉就忘了拿走，还有《学生手册》似乎也放在了那里。

        “……”

        忍不住叹一口气。

        还是回去拿吧。

        与每到晚上就会热闹起来的广场相反，教学楼里此刻万籁俱寂，既静又黑，和鬼屋没什么两样。夜莺一个人穿过长廊，找到历史课的阶梯教室推门进去，走到白天坐过的座位前低头往里看——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眉头不由皱了皱。

        竟然被人拿走了么？

        突然。

        “你大概是在找这个吧？”没有任何征兆，一把男性的声音从教室后方传来，“让洒家的副会长凄惨落败、颜面扫地、只能辞职谢罪的……夜莺氏？”

        夜莺的瞳孔微微缩紧。他没有察觉到教室里有人，完全没有。

        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直起腰，转身，刀柄从袖口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掌心。

        教室角落果然有人，两个人。

        一名青年坐在最高一级台阶上，他空身穿着黑色皮质马甲，双臂裸露在外，一块块突起的肌肉如同山岩，其中蕴藏着足以砸穿猛虎头骨的破坏力。就算坐着，也能看出他身量极高，超过两米。根根暗红色的硬发朝后直竖，露出宽阔的额头，两道剑眉直挑入鬓。黑影中，一双岩浆色的眼睛折射着寂静的光。

        与青年大相径庭的另一名年轻男子站在墙下。长风衣修饰出修长劲瘦的身材，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然而，他的指甲极其尖锐，周身散发着似有若无的残暴气息，连他身边的空气流动都显得扭曲异常。

        截然相反的两人，却被无影无形的羁绊深深联系。

        无疑是只属于“世界这一面”的搭档——御花人与花武器。

        此刻，铃兰谷的地图册正被坐着的青年拎在手里，他的膝盖上则摆着《学生手册》。

        夜莺转身的时候，青年正好晃一晃地图册，用平和而沉厚的嗓音说：“洒家上午无意中见你落下了这两本书，便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只不过，洒家还以为你的女人也会出现。某种意义上，她不在倒是方便多了。”

        对面的眼镜男子翻翻白眼：“龙舌兰家的幼女并非这小子的女人。”

        青年翻开铃兰谷的地图集，看到上面周详的标记时，他眼里闪过了意味不明的赞赏：“他计划和她一起度过假日，可见已经将她视为自己的女人。苏西洛，这件事不是今天的重点。”

        被称作苏西洛的眼镜男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巴掌大的笔记本：“我完全无法认同你的观点，帝释坤。但是，我同意此事作为待议事项no2813回头再议。”

        “那就记录吧。”

        “ok。”苏西洛用鹰爪般的手抓起笔，开始在笔记本上一丝不苟地写字。

        在他们对话期间，夜莺一直站在原地，连睫毛都没晃一下。

        但，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情绪起伏。

        实际情形毋宁说正相反。

        ——强劲异常，这两个人。

        凤眼中光迹急促闪烁。

        ——和那些杂草不一样。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后，前所未见的强敌。

        强悍的敌手。强悍的敌手。强悍的敌手。

        血液从指尖开始向上沸腾。冷酷的血液与好战的血液在皮肤下迅速交融，化为狂烈的戾气暴涨而出。唇角一分分上扬，窗外透进的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轮廓。

        这尖锐的气息让帝释坤神情一滞。

        随即，他淡淡掀起眼睑：“和平的大义，对你似乎也是说不通的啊。”

        夜莺的眼睛弯了起来：“你等在这里的行为，本身就已经是在宣战了吧——学生会长。”

        苏西洛的眼镜上有险恶的绿光一闪而逝，开口时语带讥刺：“这小子没有叫你‘杂草’，帝释坤。你可是被相当地看得起了，帝释坤。”

        帝释坤没有说话。

        他只在短暂的思虑后，抬起头看向夜莺：“可以。”

        夜莺眉峰微扬。

        “洒家可以接受你的挑战。”月渡学园学生会会长、兼武战系综合战力榜首席凝视着少年的眼睛，沉声道，“与之相对，若你战败，须得答应洒家一件事。”

        “啊，没问题。”毫无迟滞的回答。

        倒是帝释坤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但随即，他就一笑垂下手，将两本书扔到旁边：“坚信自己不可能败么？也好，虽然有碍和平之义，可武战系或许也需要你这样的人。”

        说话间，他抬起头，暗红瞳仁中，映出了少年袖口逐渐舒展的刀光。

        接着，沉稳话音穿透夜色——

        “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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