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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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一股气流从花痕脸沿掠过，投射在她脚下的亮光顿时暗了两分。
阿赖耶沙罗奇怪地扬起了眉毛，“咦，神风院前辈想做什么？”
就在她问话的短暂时间内，异变仍在上演。
广场上，神风院琉岚左闪右晃地躲避着莱托不留情的进攻，身上不断有细小的伤痕出现，显然已是左右支绌。然而，从逐雪弓中射出去的箭却无一不是偏差得老远，连莱托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毋宁说，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敌人。
嗖，嗖，嗖嗖嗖嗖。
气流接二连三划过空气，笼罩广场的光芒迅速归于暗淡。
花痕不由扭头看向身后，只见建筑外墙上，成排的“辉光种”火炬百合只有一小半还亮着。剩下的百合，无一例外地被一根箭矢贯穿花冠正中，失去了发光的能力。
羽飞烟脸色微变，“糟糕，神风院打算速战速决……”
他话音犹未落定，最后一根箭矢击穿了光明。
黑暗从天而降。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众人习惯了亮光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接着，黑暗中缓缓透出了白雾被风卷动的轨迹——
——不。
那并不只是白雾。
因基因缺陷而缺乏色素的雪白长发，正在风轨中起落飞扬。
浓雾缭绕，少女轻盈的身姿美得近乎虚幻。
然而，扣在她手指间的箭，箭尖却闪烁着尖锐的寒光。
寒光紧贴在里戈莱托的侧颈上。
“！！”
花痕的心脏猛然一跳——输了么，莱托？
大致上，她明白神风院琉岚的计策：琉岚出箭全靠听觉，周围是否有光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可莱托在骤失照明的情况下必然需要一段适应调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反应会变慢，准确度会下降，进攻动作也会犹疑。
而琉岚甚至不会给他犹疑的机会。
这一招，只要是视力正常的人就无法提防，就算输了也无话可说。
但是，雾气深处又有某种异常的色彩让她深感违和。她一时之间无法确切指出违和感之所在，只能紧张地盯着浓雾中模糊的人影。
就在这片死寂中，她听到了羽飞烟咬牙切齿的声音。
“……下次我宁愿把夜莺绑过来，也不要在阴天拖莱托出来打架。”
他的话让花痕注意力更加集中。
广场上的雾终于散去。
霎时间，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击中了花痕——不仅在心灵上，也在视觉上。
寂夜之下，白莲盛开。
白骨搭成的妖艳莲花。
里戈莱托仍像稻草人一样伫立在两根胫骨顶端，胫骨下端却深深没入了大地中。在他身周，一圈圈既尖又长的骨刺从土地中攒刺而出，每一根骨刺都朝中央或陡或缓地倾斜。远远望去，那片尖刺犹如白莲地狱的入口、令人不寒而栗。
他是在光明消失的一瞬间里，以攻为守，用大范围的进攻弥补了视力的缺陷。
啪嗒。血滴坠地。
一分分晕染开来的血液染红了素色樱花。
被三根骨刺贯穿背脊的神风院琉岚轻轻叹了口气。
风停了。雪发无声飘落，紧扣弓弦的手指缓缓松开，箭矢滑下来，掉在了骨刺丛中。
在她失去重心的前一瞬，里戈莱托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环绕他身周的骨刺悉数消失。他注视着弓箭手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苍白的脸，良久方低声说：“你大概，也从没觉得自己是不幸的人吧。”
他的声音真的很轻，能听到那句话的人，大概只有颜姬和九渊而已。
九渊冷青色的瞳仁倒映着走向轮椅的白衣人，半晌忽道：“现在我大致明白，你们当年为什么非要转去辅助系了。”
莱托的背影不由一滞。
“就算掌握了刚才那样骇人听闻的‘屠人之技’，”九渊轻哼一声，垂下视线淡淡地说，“你们还是更适合做医生。”
说完，他抱着琉岚转身而去，倒是里戈莱托在原地愣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意念空间里再次响起颜姬温和的嗓音，“有什么好惊讶的呢？你一直都很坚强啊。”
莱托怔了怔，眉毛之间慢慢变红了。今天第一次，他的眼睛弯了起来。
“是、是……”他慢悠悠答应着坐回轮椅里，动作间隙抬眼扫向颜姬，语声轻柔：
“……我的太阳和月亮。”
“那家伙好像没事了。”羽飞烟嘴上虽这么说，眼睛还是相当紧张地盯着越来越靠近的轮椅，“这样最好，我其实很看重自己鼻窦的完整性，也不想让它和脑子串在一起……hi，莱托，欢迎凯旋归来。”他用骤然明快五千倍的声音朝白衣人打招呼。看到对方抬抬帽檐，尔雅地回礼，他明显长出一口气。
然后，他摩拳擦掌地看向敌方阵营里某道天神一样的身姿，兴奋地说：“那么接下来，就轮到我去教训碍眼的斐迪南。”
一边说，他一边大步朝前跨进，可才走了两步，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弓暗还没回来。”花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坚定不移，“所以我先来。”
听到这句话，阿赖耶沙罗不知为什么大感兴趣地侧过了脸。
羽飞烟却没注意沙罗。
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花痕第一次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和犹疑。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透过那一圈暗淡的紫色色素看穿她的真实想法，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终于，他慢慢地张开嘴，“呃，其实我是想……”
“你是想，如果你赢了我就不用上场了。”花痕迅速打断他。尽管知道他绝没有轻视自己的意思，她依然觉得心脏一阵刺痛，过了两秒才又有些突兀地补充，“嗯，谢谢。”
“我绝对不是认为——”
“没关系。”她越来越尴尬了，干脆移开视线，平静一下后才继续，“我知道我没有你和莱托那么厉害，也没有弓暗或者颜姬那样了不起的能力，不过，我毕竟也是花家的一员。”真的吗？她十分怀疑姐姐会不会认同这一点。
羽飞烟好像还想说什么，颜姬忽然开口：“飞烟，不用受伤就能成长，不用流血就能变强——这种事，世界上并不存在。”
花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名美人姐姐主动介入旁人的对话，不由稍感惊讶地抬起头，恰好与颜姬四目相对。一刹之间，她在对方中规中矩的深色瞳仁里看到了隐隐流转的朱砂红。
紧接着，朱色消失了，颜姬朝她露出了鼓励的微笑，开口说话的却是里戈莱托。
“我一直都相信，”帽檐下的双眼定定注视着她，“你的前方存在着‘未来’。”
每个人的前方都只能是“未来”吧？
但，她明白莱托的意思。
于是她朝他轻轻点点头，俯身捡起一路拎过来的背包甩到肩膀上，踏进了广场。
廊下阴影中，颜姬凝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久久未曾言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骨骼的生长状态。
朱砂红再次流转眸底，视域中的所有“生物”，立即以一具具“移动骷髅”的形态呈现在她眼前。
观察所得仍和刚才一致。
颜姬的眉头因深感疑惑而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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