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十七章——悔

柳江白玉狼一倒下，仙子，白花便忍不住将身子前迎。前者轻轻握住柳江的手一言不发，后者则扑在白玉狼怀里大哭不止。

不一会，意外降临。

柳江，白玉狼竟突然睁大眼睛，右手以刀或利爪向着仙子白花心脏处刺出，呲啦呲啦～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以致众人在回过神时白花便已倒在血泊之中，剩下若不愿死则具不死之性的仙子，轻轻地将再度死去的柳江身子放平，再轻轻地将短刀拔出。

“世间万灵本共业，其表无理道内现。今人以命祭阴阳，留子除邪定安良。”仙子忽然道，随后起身，直直向着无邪所在处缓缓行去。

今夜，注定是与死亡相随的一夜。

戾魂刚离开血界没多久，阴鬼便附身在“鬼隐城”地宫中风魄的尸首上，以及曾经被附过身的施莱尔身上。

二人虽是阴鬼意识，却仍可以本体身份对战傀下令。于是，鬼隐城突然出现的战傀互斗现象，便是他二人所驱使的。

战傀间的厮杀很快便将风魂几人吸引去，而他们这一去，风魄施莱尔便开始斩首行动。

在“梦魇”中遭到重创的伦佐是第一个丧命的将领。

他本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是要继续同佑枫一方合作对付戾魂，还是任之不管，让戾魂与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却被门外传来的骚乱声和斗杀声扰了神。

没过多久，施莱尔便抱着受伤的胳膊大跑进来，随后挤到起身的伦佐旁边紧张道，“复活了，而且被阴鬼上身了！”

“什么！”

伦佐一惊，风魄竟真的复活而来，而且其眼中还充斥着一股极强的弑杀气息，手中的长剑更是滴血不止，凶意十足。

没等伦佐拿起长杖施法，一旁的施莱尔便提锏向其后颈用力一打，嗵地一响打出一阵血水，一击将伦佐放倒在地。

就在施莱尔风魄一起将伦佐拖走到旁处时，突然出现在门外的枫决子立刻拔出唐刀瞬闪而前，嚓地一刀斩下风魄的一条手臂。

施莱尔见状立刻向后一退，跳起身子撞窗而逃，留下风魄一人，被枫决子几刀斩在喉部上，当即掉了脑袋倒在地上。

风魄一倒，枫决子立刻凑到伦佐一旁察看其伤情，结果，从风魄身体离开的阴鬼突然附身在伦佐身上，使其趁枫决子不备，伸手便往枫决子下部击去。

一击接实，枫决子登时一痛一叫失了动作，结果便在这片刻功夫被伦佐夺刀反杀，颈胸大量失血而亡……

没过多久，鬼隐城上下，所有战傀皆已阵亡，而玄虎卡修，也在同被阴鬼上身的施莱尔和伦佐的战斗中重伤而毙，最后只剩下一个不知去向的风魂幸免于难。

然而，风魂并没有十足的幸运，因为他在仙域上遇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戾魂。

“我嗅到了胜利的气息，却没想到，这气息竟有部分是你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戾魂背对着风魂道，“你能主动前来找我，我很高兴，也很遗憾，阴鬼没有在‘鬼隐城’那地方要你性命。”

此话一出，风魂身子不禁一震。

“临死前可有遗言要交代？”戾魂道，身子仍旧背对着风魂。

“该说遗言的是你！”风魂提枪喝道，暗使内法使其在一呼一吸间，长枪上便长出来九十九条巨大火龙。

“站着太累，躺着为妙！”

戾魂说话间，腰间上那细小无比的“催鬼幡”便猛一挣开飞到一旁，接着悬于半空快速变大并朝着风魂释出一股阴风。

阴风一吹，风魂身子便是一抖，接着功法便在瞬间消失。

九十九火龙散，风魂本人也很快将腿一弯，嘣地一响躺在地上。

“我想，你是猜到这‘仙域之水’是制住我的方法之一才会上来的。”戾魂转身说，“只可惜你还是迟了一步。”

“告诉我，伦佐他们。”

“全部下阴间。”戾魂不紧不慢道。

话罢，风魂身子突然一抽，眼睛骤然一张。

“都走了，走了。什么都没了，没了。”风魂喃喃道，两眼全然失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到底是伽勒斯错了，风云幽错了，元无邪错了，还是我，错了？”

“无论谁错，都是你们错，而不是我错。”戾魂狞笑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风魂低声说，“我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得到的，也等于失去了，甚至还将失去更多的，因为，这条路本不该走。我用利和气蒙住了自己的双眼，攀上罪恶与权利的巅峰，最终召来了自己的报应，失去了欲念所求而得到的一切，以及原本的一切，甚至性命。”

戾魂不理会风魂的话，自顾自地拖住其一条腿，将其拉到仙域的边缘。

“悔从心中起，回首已然迟。”风魂闭目道，“身死意犹恨，此生罪难平。”

“此生难平，那就下辈子偿还吧！”

戾魂话音刚落，右腿便用力踢在风魂侧腹上，一击将风魂踢得滑出仙域边缘，逆着阵阵疾风向下加速坠落。

他不再作任何动静，一面是中了戾魂的法术难以动弹，一面是他已不想动弹。

此生犯下的所有罪恶，他已无法去清洗，只能草草地在脑海里过一遍。

他在想，死后是否会有很多怨鬼冤鬼来报复他，也在想，死后能否见到自己的家人、下属，更在想，若一切能重来，将选择一辈子平平凡凡，一家老小安静度日，而绝非像现在这般。

嗙啦～

一声大响发出，风魂，就此闭上双眼，失了感知……

血界，大宅某房间内。

无邪缓缓睁开眼，全身如觉醒重生般恢复到最佳状态，只是，当他的手摸到地上的一些温热液体时，身子却忍不住打了一颤，接着，他便看到倒在身前血泊之中的仙子。

“仙子，仙子姐姐！”

他已经不再是入邪的无邪了，不再是魔宫石龙所说的“元魔邪”了。

所以，当他看到神花仙子倒在身前，且一旁还有自己的龙之刃时，原本弓起的身子，又突然一软倒了下去。

这就是他回醒后的第一份“礼物”。

不一会，他便记起了他杀死仙子的经过。

“无邪。”

那时候，无邪身伤刚一痊愈，刚一醒来，便看见仙子正以嫩手轻轻拭去其额头上的汗珠。

仙子叫出他的名字时是那么的温柔，好似全然不知无邪入邪后所犯下的罪行。

不过，无邪却不去理会太多，只是作出一副邪笑，翻腕扣住仙子那一手臂，接着用力一拉，使得仙子往前一倒，下巴直接触在其内气大满的另一手掌上。

“难道你不知道，救我醒来而不将我缚住会有怎样的下场吗？”

“我知道，但这是我唯一能帮到大家的。”仙子没有生气，仍旧温柔地同无邪说，“现在这个房间已被我用法咒封住，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除非。”

“除非你死了！”无邪狰狞着脸抢话道，“不过据我所知，你应该是‘不死之身’才对！”

“是。”仙子微微应道，“我本想让你恢复心智，却有又担心失败，让你再害到他人。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来保住他们。”

“现在就杀死你，太可惜了，因为，哈哈哈。”无邪且说着且用另一手抚着仙子那精致清美的脸颊，邪笑道，“难得身体大愈，精神全盛，不如以此方式庆祝庆祝，再从这地方离开！”

话一说完，无邪便将双手往下一探一扯，嘶啦一声将裹住仙子腹部的衣布扯开，不过他这一扯却惊愕地发现，仙子所露出的部分竟然是一截粗糙的木头，紧接着，他又发现仙子的双臂也莫名变成了树枝。

“可恶！”

无邪怒声一喊，抱着仙子翻身便往地上一砸，随后将手一擎，执住变出的龙之刃向着仙子颈部一斩，嚓～

刀出声落，无邪很快便将身子一侧一倒，抱着头部又滚又蹬，又磕又翻，好似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仙子口中含血微微一笑，轻轻说一句“快醒来吧”以后便没了气息，而无邪也在挣扎了一会后便昏了过去。

“‘不死之身’也会死，难道说。”无邪抱起身子恢复正常的仙子，接着便注意到其右臂上写着几行血字：我欲死则可死。今已看透善恶命运，赴黄泉路以见阴阳。

“不，不。”无邪大颤着身子，微微晃着脑袋。晃着晃着，他便长喊一声，紧紧拥住仙子涕泗横流……

“善恶，命运，从来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对接规律。”

话音刚落，咿呀～

房门轻轻打开。

无邪止住泪水，侧头一看，是依依。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只是如此，而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依依一面说着，一面向内走来，且身后还跟着一对对抬着身子被多条绳子缚住的已死同伴之魔兵

“什么是‘宿命’，我不知道。”依依继续说，“但是，每一个人，都必须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都必须面对，承担它。因为这些东西，永远都会随着你，跟着你下阴间，跟着你投胎，直到你面对、承担。”

“我无法接受这一切。”无邪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我已无法挽回他们，亦无法降住另一个大罪之人。”

“懦夫！”忽然出现在门外的佑枫道，“你的所作所为或多或少产生了现在这一结果，而你却不愿接受！懦夫！仙子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换来了一个让众人所不愿接受的结果。早知如此，倒不如舍弃这一切，与戾魂背水一战，以求问心无愧。”

佑枫话罢，轻轻牵起一旁阿岚的嫩手，随在依依身后离开。

无邪看着回头望着自己的阿岚，突然抱着仙子起身喊道，“带我去找戾魂算账！”

为了避免死者再度为“阴鬼”所控制，佑枫等人便决定焚毁仙子几人的尸体。

尽管他们十分希望这几人还能有复生的机会，也极不愿意毁去他们的遗体，但为了生者的利益，他们只能勉强说服自己，以一堆干柴，一团烈火，彻底送走这几人。

火化还未完全结束，守在魔法阵旁的魔兵便带了一个熟人到大宅中。

是风魂。

从高高的仙域上坠下的他，侥幸落在了一个很深的湖泊中免去一死，不过这一摔却也使他受了严重的外伤。

自知需尽快上仙域对付戾魂，而自己却已无法与之相战的风魂，最先想到的就是血界中的佑枫他们。

于是，风魂顾不得身伤，一个劲地往血界方向赶去，等到进入血界时，他的身体已几乎累垮，精神也因血水的大量流失而变得低靡。

一见到自己从头憎到尾的人，无邪的情绪顿时失控，龙之刃瞬间从神行囊中被召出。

“都是因为你！”无邪挥起龙之刃架在风魂脖子上狂怒道，“如果不是你，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情！”

“我希望你们，尽快去仙域，阻止戾魂的行动。”风魂疲惫道。

“鬼相信你！”

就在无邪将左手作拳对着风魂头部击去时，佑枫突然瞬闪而前，伸手挡住无邪的那一拳。

“且听他把话说完，再判断是否要动手也不迟！”佑枫不紧不慢道，“莫让仙子白死了！”

话一说完，无邪便强行压制住内心的万重怨怒之火，撤拳收刀而退……

风魂简单讲述自己的遭遇后，便开始说对付戾魂的方法。

“我凭什么相信你？”无邪冷冷道，“万一这只是你的陷阱。”

“我信。”佑枫突然道，青目直直越过风魂看向远方，“最后的时机，错过便可能再无胜算。”

“算我一个。”龙无名说，“无论前路如何，都要拼它一回！”

这时候，影星，影月，依依也相继表态。

“女皇陛下。”佑枫为阿岚戴上镯子道，“血界就交给您和其他人看护了！”

“不。”阿岚摇了摇首，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魔剑道，“现在只有倾力一战，击败戾魂，才能保住民众的性命。所以，我必须与你们同去。”

佑枫沉默，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表意。

仙域，戾魂正以“催鬼幡”驱物能力及自身气劲，将大湖中水一部分一部分地激得飞起，接着飞到仙域之外直直坠下。

“若是当初带了帮手过来，现在也就不用这般辛苦地倒水了。”戾魂一边低声抱怨着，一边施功将等同于自身体积的水一份接着一份地激起，倒掉，激起，倒掉。

此刻，大湖中仍剩有两成许的仙域之水。

以戾魂目前的运水速度来看，即使这样不间断地工作，也难在一个多时辰内将水清完。

另外，阻碍其清水的人也已乘着燚龙而来，到时候他不仅要抢在天亮前将水清干净，更要想方设法不让这些人得到仙域之水。

他不确定这伙远道而来的人是否知道自己的真正弱点，只知道现在需停下手头上的工作，尝试诈一回周身放出一片白光，乘着巨大燚龙而来的无邪众人。

“你醒了！”戾魂看着早已恢复的无邪道。

“对，而且不止是身体醒了，心性也醒了！”无邪且说着且将龙之刃抬起，随后尖锋直指戾魂，沉声道，“不用再掩饰自己的弱点了，‘仙域之水’便是你的克星！”

“这个世界上，只有日光才是我的克星。”戾魂拄了拄“催鬼幡”道，“只可惜，在接下来这两个时辰内，它是不可能出现的。所以，你们来早了，来错了。走的不是通往胜利的道路，而是通往阴间的道路。”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无邪肃着神色道，“只要今日能拉着你一块儿死，我这辈子便已足够。”

对此，戾魂竟然莫名大笑，反问道，“哦，是吗？”

话音刚落，戾魂便将“催鬼幡”用力往地面一拄，凭空变出两个白光虚影。

定神一看，那竟是雪儿和九灵子。

“你再看！”

戾魂又将“催鬼幡”一拄，白光虚影后头便现出大宅正中大院的场景，而且，雪儿和九灵子在这转眼之间，手中便各自多了一把血滴不止的刀和剑。

“再看！”

戾魂再一拄，雪儿和九灵子周遭便多了一些躺在血泊之中的人。

是无邪的其他同伴及四孤妖，而且，这时候的白易及沐雨已没了动静。

“给你们一个投降的机会！”

戾魂说话间，手上“催鬼幡”又往地上一拄，使得虚影雪儿和九灵子齐同挥出刀剑，直接抵在对方颈上。

“不要！”无邪失声一喊，刀剑已然在九灵子和雪儿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现在只要我动一动念头，他二人即会命丧当场！”戾魂笑了笑道，“亲眼看着所爱之人死在好友手里，会是多么奇特的感觉！”

“那你到底想怎样？”无邪怒喝道。

“弃下兵器，将‘仙域之水’处理掉。”戾魂慢慢道，“倒掉也好，蒸干也罢。只要能赶在天亮前处理掉，我便放过他们！”

“我答应你！”

无邪话音刚落，龙之刃刚一归鞘，一只气劲冲冲的大手便伸上前来扣住其喉部。

“我不答应！”大手的主人佑枫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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