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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以为,我最怕的是雨。但当大雪差不多漫过我的脚踝,漫天飘舞的雪片遮盖我的眼睛,让我差一点辨不清方向的时候,我才明白,雪的威力远远大于雨。旧雪未化,新雪又来,路上全是积雪,我的旧球鞋很快就进了水,变得冰冰凉。我好不容易才跌跌撞撞地走到校门口,传达室的保安大声隔着玻璃朝我做着手势,意思是要关门了,让我不要再出去。我不管不顾地冲出校园,没想到颜舒舒也跟着我也冲了出来,她打着伞跟在我后面,因为雪地滑,走得很慢,还没追上我就大声问:“马卓,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县里。”我转身对她说。
“你疯了!”颜舒舒朝我招手,“没车了,路也不好走,你怎么去?”
“我爸爸今天开车回去的!”我举着手机冲着颜舒舒大喊,“他到现在都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颜舒舒终于赶上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喘着气安慰我:“安啦,他也许是手机没电了,也许是路上不太好走,也许是什么事耽误了,你先别着急嘛,要不我们先回宿舍等等消息再说?”
可任凭颜舒舒怎么劝,都没法将我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给劝下去。我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它常常敏锐得像一根针,一刺一个准。就像很久很久前的一天,也是一个周末,我还躺在床上,她弯腰对我说要出去一下,想吃小笼包。我当时心里的感觉就跟现在一模一样。那天她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如果我当时留住她,兴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这一次,无论是什么,都阻挡不了我要回去的决心。但是,天不遂人愿,路上真的是一辆车也没有,别说出租了,什么车都不见经过!
我决定不在校门口傻等,而是走到前面大路上去碰碰运气。
“别傻了,没用的!”颜舒舒拉住我,“出租车全停运了,你看这雪,谁敢开啊。马卓,算我求你了,你就跟我回去吧,回去慢慢打电话,一定能打得通的。实在不行,等天亮了,我让我爸找辆车,送你回家还不成吗?”
我觉得不成,我真的觉得不成,我就是觉得不成。
没有阿南的消息,我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等待。我咬咬牙,把手机塞进口袋,抢过颜舒舒手里的伞说:“伞借我,我到前面去碰碰运气,你回宿舍去,不用管我。”
“好吧,我陪你。”颜舒舒见拗不过我,只好下定决心。
“不用。”我推她,“你快回学校,要关大门了!”
“我说我陪你!”她冲着我大吼,“我们是朋友,我不可以这样丢下你一个人的!”说完,她伸出右手抢过我的伞,又伸出左手坚决地牵住我的右手,替我把伞打得高高的,就这样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
虽然隔着两只手套,但我的手心那里还是传来了异样的温暖,难道这就是别人所形容的那种“友谊”吗?我从没想过它是如此的美好,像一盏小小的烛火,神奇地点亮了我心里一个从没亮过的小小角落,赐给我源源不断的力量,仿佛眼前的雪,也渐渐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可是我们没走出去几步呢,眼前忽然就变得一片漆黑,路灯忽然全灭了,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黑暗。我和颜舒舒吓得抱在一起,不敢再往前走了。
“我的妈,断电了。”颜舒舒小小声声地问我说,“怎么办?”
回去?还是继续?
我知道我要是不提回,颜舒舒是绝不会回去的。可是话又说回来,我纵是再焦急再担心,也不能如此自私,拖着颜舒舒跟我受苦呀。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远处忽然来了光亮,是一辆车,它离我们越来越近,虽然雪很大,但车速却不慢,地上的雪被车轮溅得飞起来,吓得我和颜舒舒赶紧闪到一边。
车子就在我们面前停下,我看到好几个天中的学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们都穿得五颜六色漂漂亮亮,此刻正在把肥大的校服往自己的冬衣上奋力套,一个个看上去都兴高采烈的样子。车灯照着我的脸,让我的眼睛非常的不舒服,我低下了我的头,拉着颜舒舒想绕过他们,却不小心和迎面来的人相撞。定睛一看,竟是于安朵。她的鼻尖通红,整个脑袋都包在一个五颜六色的绒线帽里,眼睛亮亮的,表情说不出的兴奋。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再看看颜舒舒,很高兴地说:“哇,好大的雪呀,是不是很有意思呀。我们刚去郊区玩雪回来,你们也是的吗?”
颜舒舒看着那辆越野车问于安朵:“你朋友的车?”
于安朵却看着我点了点头。
“商量一下,借一下可以吗?”颜舒舒上前一步,低声对于安朵说,“我们有急事,想去县里,给个友情价,如何?”
“县里?”于安朵说,“路太难走啦,我们从郊区开回来就开了一个多钟头呢!还去县里?太危险了。”说完,她回头看了看车里,抱歉地对我们摇摇头说,“再说,我朋友还有别的事呢。”
颜舒舒无奈地转头看我。
我心里的那个后悔就别提了,早知道雪会下成这样,我死活也不会让阿南回去的呀。就在我完全失去了主张的时候,却看到越野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马小卓,上车!”
那熟悉的声音差点让我站不稳脚跟,是他!真的是他!
我救过他两次,命中注定,他应该还我一次。于是,我想也没想,不顾于安朵和颜舒舒或惊奇或痛恨的目光,飞快地踏着雪,歪着身子跑上前,拉开那辆车前方的车门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就在我刚刚坐稳的那一刻,他就发动了车子。透过模糊的车前挡风板,我看到大雪里的于安朵,她奋力往前走了好几步,好像要追上车,又好像只是来确认一下,那个坐在车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我一样。可是我身边的这个疯子开起车来居然比夏花还不要命,我们一路疾驰,三分钟就到了前面的大路口,确定后面没人有追上,他才把车停下来,歪过头来看着我说:“马小卓,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彩铃是一首很好听的歌,那个听不出是男是女的歌手在唱:“天上风筝在天上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他并没有接,而把他拿出来,很干脆地关了机。
“我要去县里。”我说。
“好的。”他说。
“谢谢你。”我说,“我会付钱。”
“付多少?”他问我。
“你说。”我低着头,上帝原谅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您看着办吧。”他笑,重新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气氛很冷清。他一反常态,没调侃我不说,甚至都不问我这时候要去县里干什么,他用沉默来放纵我的无理要求,更让我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我试图找点话来跟他交流,但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才好,我一向是个不善于和人交流的人,更何况是跟他之间。
我想问他的病是不是好了,怕他会回我你才有病。我想跟他说谢谢,又怕他会突然发疯停下车子也不开了。于是我只能脑子交战嘴唇紧闭扮傻充嫩,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你这是要回家去吗?”
“是的。”我说。
“你丫真挺有性格的。”他笑,“我喜欢。”
你看,他就是这样,说什么话都让我没法接得上。
“你见过这么大雪吗?”他又问我。
我摇头。
“说话!”他说,“我在开车,你摇头我哪里看得见。”
我真是这样,一气脑子就灵活了,立刻反唇相讥:“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在摇头呢?”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我却没心没肺地想起一个成语“笑里藏刀”。的确,对于我,他就像口井,好像随时都有只蟑螂甚至有个贞子从里面爬出来一样,叫我的一颗心日夜不安。于安朵说得对,他确实跟天中的男生太不一样,也跟我以前遇到的每一个男生都不一样。他眼神里的烈焰,随时随地都有让人崩溃的可能。
去往县城的高速路封了,他就带我走国道。雪真的是疯了,越下越大,我们的车行进得也越来越缓慢,路上,我一直在打阿南的电话,但一直都是关机,关机,关机!
“打谁的电话呢?”他终于问我。
“我爸的。”我说,“他来学校看我,开车回县里,一直没消息。”
“真是个孝顺女啊。”他取笑我,“不过我有个问题啊,等会儿要是找到你爸,你怎么介绍我呢?”
他又来了!
“朋友吧。”我说。
“哦,朋友。”他好像在玩味和思索这个词,又是好半天都不再说话。我们在国道上走了近四十分钟,忽然发现前方的路已经完全不通了,车子被堵了起来,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
他下了车去打听,过了好一会儿才上来对我说:“没戏了,听说前面几辆货车追尾,全撞到一块儿,这里都堵了好几个小时了。”
“什么?”我声音抖抖地问他,“你说什么?”
他怀疑我听力出了问题,朝着我大喊道:“我说没戏了,前面几辆货车追尾,全撞到一块儿,这里堵了好几个小时了!”
他话音刚落,我已经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马小卓,”我听到他在后面喊,“你爸不会有事的,你给我回来!”
我只当没听见。路面本来就窄,来往的车辆把两边堵得死死的,只有中间一个小道可以供人通过。我大脑缺氧,思维尽失,浮上心头的全是些不该有的乱想象。路上全是冰雪,那些冰雪像是有意要为难我,不仅肮脏,而且非常滑,七岁那年,我就学会了骑自行车。本来我的身体平衡能力应该非常好,可是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心情下,我还是狠狠地摔了几个大跟头。但我什么也管不了,摔就摔,摔了爬起来就是。冷风也像着了魔,拼了命地刮,所有的雪打在我脸上,要好一会儿才觉得凉。整张脸仿佛一块冰片,麻木得就算此刻有人剥下一层皮也不知不晓。有一个路边的老大爷从对面过来,对我伸过手来,递过一把伞,我甚至连拿的力气都没有。我只是冲他微笑了一下就继续前行,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走到前面撞车的地方,去看个究竟。
我又在这时候想起了她,我一面艰难地歪歪倒倒地往前小跑,一面在心里狂喊:“林果果,你在哪里,你要保佑他,你要保佑他,一定要!你不可以让他出事,绝不可以,不可以!”
车子堵了有一公里多长,等我终于连滚带爬地到达出事地点,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在我眼光所及之处,我看到了好几辆翻过去的货车,两辆横在路边,还有一辆半个车身完全翻到了护栏外,我看到担架,看到鲜血,看到无数的碎片,我用早就湿透的手套用力地擦着眼睛,希望能把眼前的一切看清楚。等等,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一辆蓝色的差不多支离破碎的小货车,是不是他,是不是他的?
“不要待在这里,回你车上去!”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拖我。他穿着黄色的马甲,好像是正在处理事故的工作人员。
我推开他,不顾一切地往前走。
“不能去!”他拖住我。
我用力咬他的手,他放开我,我因为用力太猛,又被他一推,一个踉跄跌倒了,前面有警戒线,我索性爬着往前,可是我的腿不听我的使唤,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我爬了半天,好像只爬了一点点儿,我趴在地上喘气的时候,感觉到后面有人跟上来,他也喘着粗气,一把把我从雪地里拎起来,拎到他怀里,拍着我的脸颊大声责骂我说:“马小卓,你给我冷静点!”
是他。
我离崩溃只差零点零一毫米,我抱住他,忍不住全身的颤抖。就在这时候,一束灯光从我的身后打过来,我看清楚了那辆块成为一堆废铁的蓝色小货车的车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皖”字。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而此时的我,犹如一个被放了气的篮球,全身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却歪倒在他的怀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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