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撞见

想起太皇太后，雍帝心里莫名生出了些许愧疚。
  从前他头脑不清楚，总觉得老祖宗事事与他为难。
  从小到大一直管控着他也就罢了，便是在他娶妻的事都要掺和一脚。
  那时候他不喜软软，自然觉得老祖宗也没怀什么好心。
  细细想来，老祖宗多年之前便同他说过。一国之母，最重要的不是学识是否渊博，是心性是人品。
  老祖宗还说过，德妃品行不端，不适宜为后。
  他那时还觉得老祖宗是恶意的揣测德妃，当年德妃舍得清誉救他，又怎么会是品行不端的人呢？他心下不满至极，甚至盼着老祖宗早早离宫才好。
  而今，再细细思量老祖宗当年的决断，方才知道自己同老祖宗的差距在什么地方，也怪不得老祖宗一直不放心他。
  “姜德全，你亲自去，回去取一些滋补的药材来。我记得我那里还有不少稀罕种子，你也带上一些，老祖宗素来爱养菜种花，向来会喜欢的，等会儿送来寿康宫。”
  吩咐了这么一句之后，他便是带着段毅暂且先往寿康宫去了。
  寿康宫门口，小太监瞧见他，便是立即想要唱报。
  雍帝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朕自个儿进去，别惊动老祖宗休息。”
  说罢，便是轻手轻脚的进了院子。
  方才到了大殿门口，没等踏进大殿便是听见砰的一声。
  茶碗四分五裂的摔了出来，险些划破他的小腿，还好雍帝及时闪躲开来。
  雍帝暗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老祖宗这是真生气了？
  也是，老祖宗那么喜欢软软，软软时疫期间也是隔三差五往老祖宗跟前跑。祖孙感情比他好的多得多。若是知晓自己给软软受委屈了，老祖宗怕是恨不得剥了自己的皮。
  这般想着，雍帝暗自吸了一口气，抬脚便想要进屋子。
  “老祖宗，看来您还是辨不清事实。现在的太后是我赵祈年，不是您了。如今在大宝上坐着的是我的亲生儿子，细细算来，他同老祖宗好像也并非血亲。”
  这一脚没等踏进去，便是听到了里头传来了太后的声音，雍帝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后退了一步，闪到了左侧门后。
  守门的小丫头一眼瞧见了，刚想说话，便被雍帝用眼神给制止住了。
  他阴沉着脸继续听屋里头的对话。
  “赵祈年，你还真是青出于蓝。哀家当年便觉得你并非善类，却到底碍于玄泽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了你。却没想到，你的心竟这般的大。太后之位，还填不满你的胃口。”
  “我胃口大？比起老祖宗，我还差得远呢吧？”太后微微眯起了眼睛来：“毕竟我还没在坐在前朝，垂帘听过政呢。”
  好一会儿，忽然听到太后笑了:“老祖宗这般生气做什么？还有，您别用这样失望的眼神瞧着我。老祖宗应该觉得欣慰才对。说来我有今日，还多亏了老祖宗当年的提携与教诲。”
  太皇太后：“今日方知，那么多年你在我跟前伏低作小，求我庇护你，竟是全为了今天吗？”
  “怎么？难道我要一直仰你的鼻息，等着您垂帘赏赐？你这老虔婆，我早就瞧你不顺眼了。我且告诉你，今日我儿废掉萧软软的事，你莫要插手。你安安静静的，我便送你回寺庙，你还稳稳的做你的老祖宗。可若是你不识时务，去和我儿乱嚼舌根，你该知道我的手段的……”
  太后说着，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一条毒蛇一般死死的盯住上头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着面前的人，却是忍不住笑了“赵祈年，你是该有多蠢？哀家面前，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也太将你自己当回事儿了。哀家不说，满朝文武也不说吗？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那又如何？不过是几个迂腐的老头罢了，打上一顿板子自然老实了。”
  “玄泽呢？那孩子主意也正得紧。怎么你也要打他一顿板子？”
  太后：“他为我儿，自出生那日起便是最听我的话。我让他往东他就不会往西。再者，那圣旨是他自己下的！”
  太皇太后忍不住刺笑了一声：“既然你让他往东他就不往西，那你还来劝哀家干什么？你同他说说不就成了。”
  “你……”太后一噎，当下磨着牙道：“”不与你辫口舌是非。你只给我一句准话，是想要继续做你的老祖宗，还是想要下去见先皇。”
  “呵，先皇若是知晓他的后宫出了你这么一个，怕是要跪下给哀家磕头认罪。夜里说不定还会去找你说道说道。”
  “你……”
  太后脸色一白，眸色愈发狠戾：“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太皇太后：“赵祈年，你别做梦了。今日哀家告诉你，萧家满门不是你这等满腹权谋阴私之人能坑害的。我大景之盛世蓝图，萧家铁骑不可或缺。今日便是皇上换了人做，这萧家你也动不得。”
  “呵，你个老虔婆，别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吓我，我才不会被你唬住。大景的皇帝姓玄，可不姓萧。不过是换个人坐那个位置罢了，我真不信缺了谁，这仗便打不得了？
  等您先下去了，过一段时间我就去送萧家去和你团聚！”
  “赵祈年，你当真以为帝王和满朝文武都是酒囊饭袋，由着你一人兴风作浪？”
  “由不由得我，您说了可不算，老祖宗既然如此刚烈，那这杯酒便由儿臣喂您喝了吧。”
  “大胆！太后，你竟敢对太皇太后不敬，你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乌嬷嬷面色惨白，想要扑过来，只是被人强行按住，丁点力气也使不出。
  “呵，我的九族怕是也包括太皇太后吧？说来这时疫闹得这般凶猛，我还特意吩咐了膳房，不许给你新鲜的吃食。你这老不死的竟然还能熬过来！还活到了今天！如今真是麻烦，还要我动手。”
  这句话之后，便是听到屋子里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
  迟迟没有听到太皇太后说话，雍帝面色一沉，径直踏步进了门来。
  门口守着的奴才慌慌张张的行礼：“参见皇上！”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听到瓷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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