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误会

“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怎么还像第一次那样震惊呢！”见苏念婉几近心碎的模样，齐承允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庞，温柔的望着她，却又说不上来，是觉得苏念婉哪里不太一样，但她明明还是自己熟知的那个样子，可能是第一次来军营，第一次看到新伤的自己才会这般难过吧！

        每一次齐承允出征，战鼓雷雷，同帝丘百姓一般，苏念安从不曾担心过，好像只要他在，天下就在。

        齐承允穿戴好衣服，怀揣着怀里的玉牌，喃喃说道“你忘了你给的那块玉牌了吗？说是会保我平安，所以这么多年我才一直没事。”

        苏念安接过玉牌，昏暗的烛光下，赫然发现那个玉牌，是母亲当年在庙里求来的，家里姊妹各有一个，唯有她的，在玉牌上的小珠子里还刻着一个安字，母亲为了不让众姐妹觉得偏爱自己，所以刻得十分隐蔽，除了自己旁人几乎察觉不到。苏念安在这块玉牌上找到了那个字，想来齐承允应该常常摩挲这块玉牌，那个安字险些就被磨平了。明明送玉牌的是自己，可为何齐承允的言语中，那个人是苏念婉呢？

        是我，竟然是我！苏念安发不出声，只能在心里呢喃自语。

        “还有宫里举办的那次蹴鞠会，你扮做男儿与我同场比试，最后输了还哭鼻子，常与你说起，虽你已不记得了，可我从未忘记过。”就是那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姑娘，从此在齐承允心里扎下了根。

        苏念安楞在原地，呆呆的望着齐承允，她没忘，所有细枝末节都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尽管她拼命想忘可就是忘不了。明明都是她，就连赐婚那晚的手帕也是她的，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这一切都成了苏念婉呢？

        苏念安焦急的扯着嗓子，眼泪掉了一颗又一颗，明明解释误会的机会就在眼前，可是偏偏她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换上失语症，为什么在她打定主意离开这纷扰人世间时她却知晓了这一切？

        齐承允不明所以，看着如此激动的苏念安，连连安抚道“别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念安只能一味的摇头，她有着千言万语奈何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拼命的指着自己，一遍又一遍。

        “是你，我知道是你，一直都是你。”

        她几乎要放弃了，甚至忘了，这一刻的她不是她。齐承允又怎么读得懂呢！

        瞥到一旁的纸笔，苏念安两个箭步走了过去，借着微弱的灯光，她执笔正要在纸上写下“是姐姐”三个字，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探子闯进大帐，说道“前方来报，草原王的武骑部队正朝着我方行来，还请王爷指示。”

        伤口还在流血的齐承允此刻又重新穿戴上盔甲，离开之前看了一眼苏念安写在纸上的字，一个是、一个女，没写完的字是什么他不知道也来不及知道。

        纸笔滑落，苏念安瘫坐在长椅上，谁能知道次日天亮她还是不是她，齐承允这一仗又是否可以平安归来，误会，还有说清的那天吗？想到这些她再次拾起笔，匆匆落下几个字追了出去，齐承允骑着马率领着将士们离开了军营。苏念安赤着脚拼命往前追，可她哪里追得上，夜色下，散落的头发随着手中的信纸在风中摇曳，纸上浅浅落着四个字“平安归来。”

        清晨的草原要比帝丘稍微寒冷了些，苏念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齐承允，给她端来洗漱用水的花芝却在此时说了句“王爷真是太不容易了，昨日深夜才归来，一大早的就又领着昨日带回来的战俘问话呢，这帝丘有了王爷真是一大幸事。”

        他那么累，还是缓一些再过去吧！苏念安想。

        “夫人，一会我带你在军营里转转吧，您昏睡了这么久，该好好走动走动。”

        也好，苏念安也找不到别的事来分散注意力。

        在营里走了一圈，走到后方时才看见圈起来的营地上关押着许多人，应该都是这些日子虏获的战俘，那一群人中苏念安发现了昨日夜里陆淮领的一队人马。夜里暗看不清，这下才发觉昨夜里有个赤脚的女子竟生得格外好看。虽然泥土拂上了面，人也狼狈了些，但在那人群里还是显得格外出挑。

        苏念安正想上前便被陆淮拦了下来“夫人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这些战俘生性顽劣，只怕会伤着夫人。”

        如此苏念安也不便再上前！

        不知不觉竟有又到了齐承允的帐前，她没进帐，只是站在不远处观望，纵使齐承允对苏念婉百般宠爱，但身为女子，还是家眷，并无军职，政治上军事上，还是能远离便远离些。

        帐内时而传出诅咒的声音、凄厉的叫喊声、讨饶的哀嚎声，那些人，不过也只是在保卫他们的家国，如今成了阶下囚，所谓尊严，被践踏一地，粉碎彻底。

        苏念安不忍再听下去，欲转身离开，背过身后迎面又来了几个俘虏，那个长相艳丽的女子也在其中。望了她一眼，像是带着誓死的决心坚定的走进了齐承允的帐中。

        “夫人，刚才那名女子的眼神好可怕啊！”花芝跟在苏念婉身边多年，也称得上见多识广了，但刚才那样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

        大概也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吧！苏念安想

        “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女子，之前王爷还说过，上一任草原王本欲休战，想与我朝联姻，这万一要是个公主什么的，进了宫那还了得。”

        没等苏念安多想，只见大夫匆匆往大帐赶去，担心出事的是齐承允，苏念安回身立马跟了上去。跑进大帐见齐承允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旁才得以松了口气。视线的下方躺着一名女子，正是那位生得艳丽的女子，嘴角淌着血，一身傲骨奋力挣扎，她在求死，故不让大夫近身。陆淮紧紧抓着她的手，一旁的战士紧捏着她的嘴，深怕她再咬舌自尽。只是她的反抗拼尽了全力，几人很难完全扼制住她，正无计可施之时，齐承允一掌劈了下去，女子这才昏睡过去。

        如此血腥的场面苏念安是第一次见，这样顽强的抗争她同样也是第一次见。

        人群散去齐承允才发现苏念安不知何时也进了大帐“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该看的。”

        苏念安指了指女子被抬走的方向，希望齐承允能明白她想知道的是什么。

        “她是草原王最宠爱的姬妾，女扮男装上了战场被我方擒获，她是我们手中的一张王牌，不能死。”好在齐承允读懂了她的意思。

        战场从来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苏念安与那女子同为女人，都来到战场，不同的是，一个是夫君不放心从而带过来的；另一个，则是放心不下夫君，偷偷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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