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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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很重视三位老师的到来。
这个小学断断续续建设了很多年,从一间房到一排房,是校长两口子多年努力的结果。这里太偏远,老百姓靠打渔和种果树维持生计,没人觉得上学很重要。校长两口子磨破了嘴皮挨家挨户动员,才凑齐几十个孩子读书。再后来,来了县上领导,觉得孩子们上学辛苦,给拨了钱,学校建起了一排亮堂堂的瓦房,修起来了水塔,盖起了厕所,越来越有学校的样子了。去年,从县上分来第一位英语老师,学生们正正经经的学习英语,终于不用校长老婆对着电视机啃书本了。
周一的早晨,学校举行了升国旗仪式。国旗杆就在浓密的梨园中,梨子已经成熟,清新的香甜。校长站在水泥台子上,举着赶集买来的大喇叭,对着同学们认真地介绍新来了三位“小老师”。校长是个粗线条的海边汉子,嗓门吼起来像吵架,孔意她们在校长看来,可不就是“小”老师吗?同学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了孔意她们。
升旗仪式举行完毕,校长老婆带着大家回了办公室。办公室设在教室走廊尽头拐角,大大的窗户,刷上绿油漆的木头门框窗框,门把上挂着大大的三环锁。窗户向外打开,窗外就是梨园,清新甜美的梨子味道,随着呼吸,一丝丝沁人心脾。老式的木头桌子、椅子,抽屉已经变形,无法完整推进桌洞,一个个在那里半敞着。办公室里四位女老师,与校长媳妇年龄相仿,看到孔意她们进来,都笑着站起来。孔意紧张地跟在队伍最后,依次进了办公室。
校长媳妇用海蛎子味的普通话向大家又做了欢迎动员,一边动作麻利地收拾出窗边一张桌子,抱歉地笑笑,说:“你们仨坐这里吧”。
一位看上去更像领导的大姐走上前来,说:“新来的小姑娘,就让她们带一年级吧。”然后将一摞课本递了过来。展演连忙接过,分给孔意和谷云。三个人这才知道,这是让我们带一年级所有的科目啊。三个人有点不可思议,语文也就罢了,数学也还凑合,那么美术、音乐、体育、思想品德、劳动?也是我们来上吗?疑问没有说出来,校长媳妇就抢着说了,“咱们学校小,老师少,一个老师带一个年级,别管什么课,都你带。”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三个,就当一个小组,一年级就都你们带了。”
上课铃已经响了。校长媳妇推了推展演,说:“别愣着了,上课去吧。”
天哪,赶鸭子上架,也没有这样着急赶的呀。三个女孩儿没有回过神来,捧着这摞烫手的课本,走出了办公室。
院子里的孩子们听到了上课铃,正跑得尘土飞扬,一边跑一边喊“老师好,老师好。”
跟着奔跑的孩子们,三个人很轻松地找到了一年级。
一年级只有一个班,在最大的教室里。教室很大、很高,像个大礼堂。一群小小的娃娃在里面,看上去不成比例。看到老师们进来了,孩子们瞪大了眼睛,认真地坐好,等候老师上课。三个大姑娘这下更紧张了,学校里学的,根本应付不了这个场面啊。
展演偷偷捏了捏孔意的手,用唇语问“上什么?”
谷云主意来得快,回答说:“美术吧。”
然后,谷云走上讲台,说:“同学们好,我们是大家的新老师,我姓谷,叫谷云。这位老师姓展,叫展演。这位老师姓孔,叫孔意。”然后谷云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台下,此处不该有掌声吗?然而,并没有。孩子们吓坏了,一下子来了三位老师,好吓人啊。
谷云接着说:“这节课呢我们上美术,同学们拿出纸和笔,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下课交给老师。”
孩子们真听话啊,教室里立刻想起了此起彼伏的撕纸声。孔意惆怅地看着大家撕纸。这帮小屁孩,连规矩都没有教好啊。
三个人走下讲台,在教室里踱步,感觉自己派头十足,像监考老师一样。可是,孩子们哪里在认真画画,说话的、唱歌的、脱鞋的、撕纸的,甚至还有个吃辣条的。孔意按下了这个,站起来那个,即将崩溃。
但是,与大家都不同的是,教室第一排靠门的小女孩,安安静静的,没有闹。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调皮,也没有动笔。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孔意走过去,蹲了下来,却把小女孩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向后缩着身体,与孔意保持着距离,眼神中的恐惧,是普通孩子没有的。孔意问:“你怎么不画画呀?”等了很久,没有听到回答。孩子恐惧地看着自己。“或许这个小孩儿胆子小吧”孔意心想。
下课铃很快响起来了,三个人如释重负,慌忙跑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看到三个人进来,笑眯眯地站起来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着说:“一年级不好带吧?”孔意点了点头。
年轻老师接着说:“一年级不指望他们学什么知识的。这些孩子没有读过幼儿园,上学前只知道疯跑,没学过习。这学期不指望他们学会什么,给他们板好规矩,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怎么叫板规矩呢?”孔意觉得这个老师的话很有道理,没等她说话,就抢着问了。
“上课要喊起立坐下啊,下课要排队站好啊,回答问题要举手啊,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年轻的老师很耐心地回答说,“还有接开水不能推搡、上厕所要排队、吃饭前要洗洗手啊,还有到校上课要捎饭啊,很多知识要教呢。”
“他们这些都还不会?”
“是啊,不可思议吧。他们都是渔民的孩子,平日里就和老人在一起,大人顾不上管他们,他们的日常就是疯跑。但这样很危险。”
孔意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有点眉目了。
第二节课,孔意自己带着孩子们上课。她给孩子们排了队,小手拉着小手,带到国旗杆底下,上了体育。孔意自己也没有体育细胞,她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播放手机铃声,教大家手搭着肩,跳起了兔子舞。孩子们没有看出孔老师的窘迫,非常开心地跳了很久。孔意有些庆幸乔晖送给自己这个新手机。
展演和谷云就更忙了,她俩一趟一趟地搬运着孩子们的饭盒,在校长媳妇的带领下,到伙房给孩子们热饭。校园里一片嬉笑打闹、尘土飞扬。校长叉腰站在树荫下看了看,说“嘿,城里来的就是爱动弹。”然后一猫腰,钻进伙房给孩子们起锅烧热水去了。
孔意忙碌了一天,午饭都没有吃。
学校伙房为了迎接新老师,专门包了大包子,面发得大,一个包子活脱脱有男人手掌大,占满一个饭盒。孔意为了少上厕所,硬憋着不肯多喝水,当然也就没有了胃口。中午看着孩子们在教室睡觉,孔意怀里揣着饭盒,就着包子的热乎劲儿,把肚皮暖和得舒舒服服的。海边的阳光热辣辣的,又刺眼又刺皮肤,孔意被里里外外的暖意包围,瞌睡直上头。
下午的课程还是教规矩。谷云和展演给大家重新排了座次,带着孩子们认真擦洗了桌子,认真扫了教室,孩子们忙忙活活,还像模像样。孔意呢,挽着袖子,和年轻的老师,抬着铝皮大盆,一趟一趟到对面的水塔,给孩子们洗饭盒。
这一天的工作,真的好累啊。
放学后,孩子们走干净了,校园又恢复了平静。
孔意累瘫在床上,不想吃饭,只想睡觉,可是又睡不着,只是闭着眼睛想心事。校长老婆在做饭,校长在哐哐哐给校门钉木板,夫妻俩说着话,声音大的像在打架。偶尔有辆摩托车突突突突突从门前走过,呜的一声尾音,孔意心中一颤。
她俩也累了,静静地不想说话。一会儿,展演问:“咱们还做饭吗?”
“我上午的包子还在饭盒里,没动。”孔意回答。
“我也是,上午没吃。”谷云也回答。
天黑下来了,三个人都不想说话,宿舍里静悄悄的。孔意很想翻翻书,转移一下注意力,可是,收效甚微。展演在被窝里轻声讲着电话,偶尔被电话里的男友逗得咯咯咯咯笑起来,也带着床板咯吱咯吱,像是床板也在笑。
孔意坐起身,向门外望去。外面漆黑一团。
已经八点钟了,他不可能来了吧,孔意想。
就在孔意这么想的时候,一束光从远处来,慢慢地,光靠近了,孔意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她不敢惊动两位室友,悄悄地起身,开门出去了。
汽车远远的停下,熄了火,发动机的声音正慢慢地变小。看到孔意出了门,汽车又突然打火,突突突想起来,车灯亮了起来,照在孔意的脚下。
孔意迎着光,走近。
乔晖打开车门,走下车来,用力伸了伸腰。
孔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乔晖保持着拥抱夜空的姿势好久,转了个圈,转过身来,收紧胳膊,将孔意揽入怀中。
“我来晚了,到处都没有灯,我走错路了。”乔晖知道孔意想问什么,不等她问,便抢先解释了。“你吃晚饭了吗?”
孔意没说话,在乔晖的胸前,费力地摇了摇头。
乔晖松了松手臂,拍拍孔意的头顶,说:“好,我也没吃,咱俩一起吃点。上车。”
进了车里,他伸手从后座勾过来两个包,拿出保温杯,递到孔意手里。孔意拧开杯盖,不出意外,又是红糖水,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又看到乔晖像献宝一样从袋子里向外掏东西,果不其然,又是大包子。孔意更加忍不住了,笑得更大声了。
乔晖一头雾水,忍不住笑着问:“你笑什么啊?”
孔意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喜欢吃大包子,你一定会带大包子,你就是个土包子”。乔晖听罢,得意地笑了。然后继续掏袋子,像变戏法似地掏出两小盒蛋糕。得意地说,“女诸葛,您失算了。”
孔意好高兴啊,这一天累得,确实想吃点甜的。好感激他能想的周到。伸手接过蛋糕,很小声地说“谢谢”。乔晖麻利地递上勺子,然后自己拿起包子,大口吃起来。
车里是香甜的蛋糕味儿和油腻温暖的包子味儿,夹杂着乔晖身上惯有的烟味儿,嗯,很幸福。孔意用力吸了吸鼻子。
两盒蛋糕下肚,孔意的幸福指数飙升,一天的疲劳尽消。她自己悄咪咪地笑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脸,看到乔晖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很久了,慌忙说“你吃完了?这么快。”乔晖笑着,伸手擦了擦孔意嘴角,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孔意。自己从袋子里掏出啤酒,砰一声打开,碰了碰保温杯,笑着喝起来。
“真有你的,你给我喝红糖,你自己喝啤酒。还有没有,我也要,我也要。”孔意去抢,被粗壮的胳膊挡回。“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红糖最适合你。快喝,别凉了。”
孔意打不过,抢不到。老老实实坐回去,一口一口喝红糖。“乔老师,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孔意一脸严肃地说。
乔晖坐直身体,认真的说,“可以啊,你说。”
“你以后冲红糖能不能少放一点儿,这都化不开了,齁死我了。”孔意坏笑着说。
乔晖拿过被子,闭着一只眼睛,假装认真观察。然后认真地说:“这好办,我车上带了保温瓶,你再续点水,刷刷杯子喝第二轮。”
孔意哭笑不得。作势假装要去打,不防被一手抓住手腕,乔晖顺势一带,孔意扑倒在乔晖腿上,鼻梁撞上啤酒罐,孔意疼得闷哼了一下。乔晖被她逗得哈哈笑起来。
孔意揉着鼻子坐起身,乔晖也坐端正了。一改调笑的表情,对孔意说:“行了,你回去睡觉去吧。”
“那你呢?”
“我不走了,你们仨小姑娘家家的,在这荒郊野外的不安全,我看着你们。我今晚睡车上。”
“那,夜里很冷的。”
“我西装厚。后面还有毯子。”
“车上睡会腰疼的。”
“那怎么着?难不成我去车顶上睡?”乔晖又生起了逗孔意的心思。
孔意没心思接话,她环顾车里,确实也想不出好办法。“要不我在车里陪你吧。”
“你可拉倒吧,你睡一天还行,连睡几天,你就腰肌劳损了。快回去吧。对了,你要不要去厕所?我陪你去。”
乔晖下车,摸出个手电筒,转身牵起孔意的手。
夜风有一丝丝的凉意,吹在二人滚烫的脸上。一路无话,孔意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再上了车,孔意打定主意不说话,也不肯下车。乔晖内心深处也很盼望孔意陪着自己,就没有再争吵。他帮着孔意放倒座椅,盖上毯子,细心地把孔意从头到脚裹起来,甚至脑袋都用围巾盖着头顶。孔意笑着说,像是刚出院的病人。乔晖假装瞪眼,“别吱声,闭眼。”孔意乖乖地闭上眼睛,乔晖盖上自己西装,躺了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听见虫子在唱歌,海浪缓缓的拍打声,校长家电视机还在亮着,听见校长媳妇轻轻的说话声……这温柔的夜啊。
累了一天的两个人,面对面侧卧着,静静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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