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泪之湖

林远仔细听着星痕的合奏练习。

        这首曲子大概130拍到150拍左右，林远边听边认真观察每个人。

        他们是怎么加入到这个乐队的，林远自然不知道。林远观察的是他们每个人的演奏动作，不由得下意识地拿他们和“琴棋书画”四位伙伴做比较。

        莫渐云的手很快，很娴熟。

        林远看到莫渐云弹琴的第一秒钟，十分惊讶。惊讶于他在这个年纪就有这么扎实的功底和精湛的技术。

        莫渐云是主音吉他，这个速度的节拍对他来说完全游刃有余，时不时的快速拨弦也是至少三根弦，林远推测莫渐云的手速至少能四弦扫拨，比老秦强。

        队长苏恒，速度和力量感觉比莫渐云差一些，也可能是在这首曲子里只弹节奏和riff的缘故。考虑到他还要担任主唱，可能在吉他上的功夫也就差不多这个样子，总体来说，跟老齐的水平相当。

        键盘手老舒可以说是乐队的灵魂人物，和弦、多重音、跑句，样样精通。

        再看眼前这位小k，感觉差了一大截，勉强能跟上节奏，还不知道加了双排键吃不吃得消，比老舒差了几个位面。

        贝斯手陈星，跟老华对位。

        陈星的节奏很稳，而且弹得很有劲道。他似乎有意的在带着鼓手的节奏跟着自己走，实力上算是中规中矩，跟年轻时的老华差不多。有一点很容易看出来，他有明显的痕迹是从吉他半路转到贝斯来的，所以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处理和拿捏都还有欠缺。

        最后看鼓手，林远尽量客观一点地跟自己比较，不过还是觉得这个鼓手比自己差了一大截。

        虽然150的节拍他完全能适应，基本功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是气场啊，完全不够啊。

        鼓手最重要的就是节奏稳气场强。这位鼓手阿哲，跟林远的差距几乎赶上了键盘手跟老舒的差距。

        总体对比下来，星痕乐队技术上参差不齐，总体还是略显稚嫩。

        林远暗自想着。

        不过作为大学里的乐队，也算很难得了，尤其莫渐云的水平远超想象，如果他真的能四弦扫拨，那绝对是个大神。

        林远已经有点习惯莫渐云给他带来的惊叹了。做完了乐队实力的对比分析，接下来他都在看莫渐云弹琴，看得有些入神。

        门突然被推开了，乐队的几个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又继续弹奏，中间一点没断。

        林远转头看身边的房门，是楼下吧台那个女孩。

        女孩在林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递给林远一瓶苏打水。

        林远怔了一下，随即接过水，说道：“你好，我叫林远。”

        女孩微笑：“我叫骆洛。”

        “骆洛？你姓骆名洛？”林远觉得这名字好有个性，确认下有没有听错。

        女孩详细介绍：“嗯。姓是骆驼的骆，名是洛神的洛。”

        “哇，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既好听又有个性的名字。”林远语气认真，不是要恭维的意思。

        “谢谢。你是……莫渐云的同学？”骆洛在乐队噪噪的音乐声中问林远。

        “嗯，是的。”

        骆洛把头凑近一些：“一个系的？一个班的？”

        “一个班的。”

        “之前没见你来过。”骆洛的问题衔接得很紧密。

        “我是这学期才来学校的，刚听莫渐云说要来练琴，我就顺便过来看看。”林远答道，“你是这里的老板？”

        骆洛爽朗地笑了笑：“我也是国南大学的学生呀。外语学院大一，有假包换，可不是什么老板。上学期开始我就一直在这个店打工，是老板把这层楼租给了莫渐云他们当作琴房。”

        乐队合练了一首很好听的曲子，节奏适中，riff有力，键盘的声音是低沉而富有质感，很独特。

        曲子的速度慢下来一点以后，鼓点也稳健了许多，让整首曲子听起来非常带劲儿。

        鼓手阿哲似乎还是很不错的，只要拍子慢下来，就自信很多，气场什么的跟着就体现出来了，只不过速度稍微快点，就有点慌。

        话说这首曲子本身是真的好听，美妙中透着凄凉，林远边听边脑补着原版本是什么样子。

        这曲子越听越像泪湖的歌。泪湖是一个瑞典的哥特金属乐队，林远的乐队喜欢练几首他们的歌，抓的就是这种凄美的感觉。

        骆洛坐在旁边，听得神采飞扬，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林远想问她不下去看店吗转念又想，她说一直在这里打工，那肯定是没问题的，问这问那反而显得婆婆妈妈。

        林远回到了乐队的话题，问骆洛：“他们在这里练了多久了？”

        “大概是12月来的。除开假期也没多久。”骆洛回答的时候目光没有移开过。

        “你很喜欢看他们演奏吧？”

        林远问完，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能坐在这里看这么认真，当然是喜欢。

        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被问这种问题肯定都会回答喜欢吧？出于最基本的礼数。这么一想，林远觉得这问题实属尴尬。

        “嗯。”骆洛简单回答，依然看着乐队那边。头随着riff微微摇动

        “莫非……”林远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也是他们乐队的？”

        骆洛转过头来，看着林远，楞了两秒钟，这两秒钟里她先是在心里回答“怎么可能？”，觉得这问题太二了。然后转念一想，一个刚来的陌生人对情况不了解的前提下，会这么问也是自然的。

        骆洛眉眼舒展，笑道：“我倒是想加入他们呀，可惜我啥都不会。”

        林远也想加入他们。不为别的，因为有莫渐云。能跟自己儿子在一个乐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林远会以他为骄傲，同时也让自己感到更年轻。大学生的身份对于自己来说，是虚幻的，如果有朝一日，如果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们两父子能同台演出的话，那画面一定很美妙。

        这算是一种憧憬吧……

        林远整个周末都沉浸在这种憧憬当中。

        春天的南都市散发着温暖而慵懒的气息。学校里春光明媚，高耸着的梧桐树，像花洒一样把阳光滤成了无数时隐时现的线条，散落在地。

        林远小时候喜欢冬天，可以看雪景堆雪人。

        读书的时候喜欢夏天，多彩绚烂，妹子穿得清凉。

        后来，林远喜欢秋天，忧郁、静美。

        当然，也依然喜欢夏天。

        此刻的他，坐在教室里，感受春天的气息，发现春天也很迷人。

        看来，春天才是季节审美的最终归宿，为什么课本里写春天的课文最多？大约是人年纪越大，越依赖春天的舒适，越不能接受其他季节的缺憾。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那首好听的歌，很可能出自泪湖的作品。

        回想起来，在自己那个年代，金属乐被看成另类。当时听到夜愿的歌曲，那种感觉，仿佛开启了一个崭新世界的大门。和老秦他们费了多少劲，才从网上搜来那么几首歌，夜愿的、泪湖的、塞壬海妖的。

        金属乐的春天什么时候来啊？过了这么多年，买东西都用手机付钱了，会不会metal的气息已经家喻户晓了？

        如果那首歌真的出自泪湖，那么一个大学里的校园乐队都在练他们的歌，可能还真的不同于往日了。

        课间休息，林远迫不及待地问莫渐云：“诶？那天你们合练的有一首歌，很好听，很像泪湖的风格的那首，叫什么名？”

        莫渐云惊讶道：“你居然知道泪湖？”

        林远心中暗喜。乖儿子，你果然玩的是泪湖。

        不过这个“居然”听起来有点不妙啊。

        “泪湖我知道，不过我很久没听他们的歌了。”林远觉得自己没说假话，虽然穿越过来之前都还在听，不过那也是1999年的事情了，有头二十年没听过了。

        莫渐云在手机上划了几下，从包里拿出耳机插在手机上：“你听听，是不是这首？”

        林远和莫渐云中间隔着一个石磊，这家伙正爬在桌上睡大觉，从上课开始就一直在睡，这会还在睡。

        林远绕过石磊，坐在了莫渐云的另一边，接过耳机。

        耳机里响起一阵大提琴独奏，悲凉无比。

        “好像不是这首。”林远说，他看到手机屏幕上一个精致的唱片缓缓转动着，上方写着歌名：《sofellautumnrain》，歌手：lakeoftears。

        久违的泪湖，没听过的新歌，林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激动无比。

        大提琴声刚停，低沉而富有质感的键盘声出现了，紧接着所有乐器一起进入，充满力量之美的riff到来。戴着耳机又听着原版，林远感到一股幸福的电流穿过全身。

        “就是这首！”林远惊呼。

        五分钟后，林远把耳机还给莫渐云，问道：“这是什么app？”

        “云网音乐。你用什么听歌？”

        “呃……我没用手机听过。”林远答道，心想不用手机听歌会不会被当成另类。

        “那你就用这个，云网音乐。有句话这么说的：中国可能没有世界顶尖的音乐，但有世界顶尖的音乐播放器。说的就是这个。曲库超大，推送功能也很强大。”

        林远一边慢吞吞的下载app，一边听莫渐云介绍。什么是曲库，什么是推送，他听得半知半解。

        倒是莫渐云神采飞扬的样子，很少见到，值得关注。

        看来他很喜欢这个app，才这么少有的卖力推荐。

        林远下载好了app，莫渐云手把手的帮他注册，又教他怎么搜索，怎么收藏歌单和单曲，教他各种播放模式，以及怎么看热门歌单和每日推送。

        莫渐云说道：“你加我好友吧，能看到我听的什么歌，可以跟着听。我也可以跟着你的听。”

        林远作恍然大悟状，微微点头。

        “我也加你。”

        莫渐云前排的女生突然转了过来，是宋阳汐。

        这说话的声音很悦耳。

        “我也用的云网音乐。加一下呗？”宋阳汐微笑着打开自己的名片，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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