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门

在回凌云楼前，小望表示要先回老伯家送药。

        龙晏却说已经让程子衿去了，小望不必再跑一趟。

        小望满脑袋问号：“程子衿是谁？”

        龙晏懒洋洋道：“闲杂人等。不必了解。”

        见小望没了话说，龙晏牵起了小望的手，勾着唇道：“走吧，回凌云楼。”

        小望看了看龙晏牵着自己的手，稍稍地握紧了些。

        身高的差异导致小望的视线局限于龙晏的腰部，龙晏衣服上的金丝刺绣便格外显眼。

        小望早就发现龙晏的服饰和别的凌云楼弟子不太一样，他的衣服上多出来了这些奇怪却华美的刺绣。

        龙晏本身就长的十分好看，俊朗非凡，骨子里天生就有股狂气，剑眉一扬便意气风发，眼神一沉便如汹涌澎湃的黑色巨浪。

        这一身衣裳衬的他如少年游侠，刺绣却显矜贵，整个人侠气与贵气同存。

        察觉到小望视线的龙晏低头看他，见小孩一直盯着自己的衣裳，还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一笑。

        “怎么？喜欢这件？”

        小望点点头，认真道：“可能是因为穿在你身上吧，格外好看。”

        龙晏知道自己很好看，也被很多人夸好看，夸的多天花乱坠的都有，这般直白的赞美听着倒也舒坦。

        “师兄！大师兄！”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遥遥传来，龙晏不必回头都能知道是谁。

        当然，他也不想回头，拉着小望越走越快。

        小望好奇地回头看了身后那人一眼，黑灯瞎火地看不太清是谁。

        “师兄你别不理我呀！师兄！”

        程子衿好不容易追上了自家师兄，一把按住龙晏的肩膀，大口喘气。

        龙晏看着程子衿按住自己肩膀的手，略感无语。

        “大…大师兄，你走慢点啊…你…”声音在程子衿看见小望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程子衿和小望大眼瞪小眼，小望对他笑了笑。

        程子衿大惊失色

        “师…师兄！这拐卖小孩是不对的啊！没钱了花师弟我的钱都行，你可不要干傻事啊！”

        龙晏勾着唇，眼神危险，懒懒道：“你管我？”

        程子衿哭唧唧。

        “师兄啊，你平时捉妖摆烂也没什么，随时偷懒跑掉咱们也不介意，就算是让我们几个苦苦支撑守护结界，自己跑来杏花村收拾杂鱼，咱也半分怨言没有。可这伤天害理的事咱不能干啊！”

        程子衿想要摸摸小望的头，被龙晏一巴掌把手拍开。

        程子衿弯下腰仔细地看了看小望，突然发现了什么，皱了眉，正想再看看，就被龙晏一巴掌拍脸上。

        “师兄……呜……”

        短短时间内挨了两巴掌，程子衿十分难过。

        龙晏微笑：“你，离他远点。”

        “师兄好生无情。”程子衿抽泣着。

        “我要带他回凌云楼，你是个什么德行自己清楚。”龙晏眯起了眼，“我可不想他被你带坏了。”

        小望仰头，看着气息如野兽般危险的龙晏，腹诽道：这是酒醒了？

        程子衿听得一愣一愣的，道：“……师兄你刚刚是说，你要带他回凌云楼？”

        “这孩子根骨极佳，天资不错，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程子衿闻言，便开始盯着小望看，似乎要里里外外将他看透。

        小望迎上程子衿的目光，也不恼

        程子衿收回视线，神色复杂：“确实有过人的资质，可是师兄……我探不到他的灵根。”

        这位程师兄看上去不太靠谱，却拥有一双可以将人看个透彻的眼睛。

        灵力多少，修为几何，灵根属性，根骨优劣，还有身体内处大大小小的损伤，他一看便知。

        所以程子衿成为凌云楼弟子后，每年新入门弟子的资质测试，都要程子衿参与把关。

        程子衿说探不到小望的灵根，那多半就是没有了。

        “可是……”程子衿又开口了，神色更加复杂，“有一种不知名的灵力在他体内，霸道但充沛。”

        龙晏沉吟片刻，道：“无妨。凌云楼也不是没有不靠灵根修炼的弟子。”

        龙晏低头看了看小望，见小孩神情自然，便放了心。

        程子衿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罢了，这里毕竟不是该说话的地方，师兄，咱们回客栈说。”

        龙晏闻言，唇角一勾：“你自己回吧。”

        说罢，运出自己的长剑玄戈，将小孩放了上去。

        这柄长剑，通体润泽锋利，闪着寒光，剑身处镶了一颗朱色珠玉，玄金相衬的剑柄坠着红色剑穗，威武而不失优雅。

        倒是符合龙晏的性格。

        待小望在剑身上站稳后，龙晏便跃上长剑，看向目瞪口呆的程子衿，笑道：“师兄我呢，就先回师门了。程师弟，再会。”

        说罢，便念了口诀，驱使着长剑，飞向凌云楼山门。

        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明亮，但夜里的可见度仍不高，龙晏敢在这时御剑飞行，便足以见得御剑的熟练。

        程子衿看着龙晏御剑的背影，喃喃道：“大师兄……竟然已经可以御剑了吗……”

        程子衿想起自己拜入师门时，龙晏就是远近闻名的少年奇才了。

        拥有难得一见的冰灵根，生来就有充沛温和的灵力，大师兄的修炼速度远远超过其他师兄弟。

        龙晏筑基的时候，也不过入凌云楼三年。

        普通人修炼十年才可筑基，天资差点的，要十余年。

        像程子衿这样处于练气阶段的，光是召唤武器就费劲，更别提御物飞行了。

        如今，大师兄的修为已经达到可以与高阶魔族一战的境界了。

        大师兄是天才，所以得师尊器重，十六岁便已是内门首席弟子。

        程子衿想：只需十年，或许更少，大师兄便可突破至金丹期了。

        作为没有什么出众才能的凡人，程子衿下定决心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尽量不拖师兄后腿。

        夜晚的凌云山寂静无声，黑的像一团墨水。

        凭借着月光，小望隐隐认出了凌云山的山门。

        在高空中飞行，冷冽的寒风直往脸上吹，也往领口里钻。

        小望突然感受到一阵暖意敷在自己全身各处，将寒冷驱散。

        小望回头看龙晏，却只看得见龙晏衣服上的花纹。

        龙晏见龙望转头看自己，眨眨眼，道：“自创的小法术，不值一提。”

        小望收回视线，笑道：“那也很厉害啊！”

        小孩稚嫩的嗓音听上去清脆可爱，这样直白的赞美让龙晏心情大好

        转眼间，就到了凌云楼山门处。

        凌云楼有个规定，除非是要紧事务，所有弟子回师门都要从山门处走石阶。

        走完三千阶，守门弟子才给放人进去。

        像那些天上飞的，遁土而行的，统统打回山门重新开始。

        三千石阶，便让许多想要投入凌云楼门下的人望而退步。

        即使是凌云楼弟子，爬完这三千阶也叫苦连天，折了半条命。

        以至于多年来，支持废除这条规定的弟子数远远超过了其他规定，并且只多不少。

        龙晏带着小望稳稳落地。

        小望从山门处向上望，远远看见凌云楼精巧的楼宇掩在云雾山峦里，金色的护山法阵巨大，笼住凌云楼全派，像是天上宫阙，人间仙境。

        小望歪了歪头，感叹凌云楼不愧为天下第一宗，光是这样看着就不得了了。

        龙晏思考了一下，重新召唤出长剑，粲然一笑：“这可是个好机会，小望，咱们再让玄戈载一程！”

        说罢提起小望，一跃上剑身。

        小望不知道凌云楼的规定，也不明白龙晏在高兴什么，一脸问号地被龙晏提着。

        龙晏捏着剑诀，带着小望奔向凌云楼。

        和刚才不一样，这次龙晏似乎来了兴致，御剑如海里蛟龙上下腾飞翻转。

        小望时而看见夜空在自己脚底，时而看见掩在山间杏花村，只觉得天旋地转。

        “慢……慢一点……”小望的声音在快速翻转中变了音，弱小又无助，狠狠闭着眼，企图逃避。

        龙晏哈哈一笑：“别闭眼啊，风景可好得很！”说罢又是一个俯冲，掠过山间小溪，溅起的水花打在小望脸上，让眩晕的小望清醒了几分。

        小望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无奈道：“可是我看不见啊……”

        龙晏想了想，打了个响指。

        四周顿时点燃了几簇小火苗。

        小望看着这几朵上蹿下跳的小火苗，感觉脑袋不太够用。

        那几簇小火苗逐渐变成一大片火焰，成了一条火龙，紧紧跟随着两人，火焰在夜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火光映在小望眸中，映红了他的脸，也照亮了凌云山间。

        龙晏没骗他，火光照耀下的凌云山，连池水都倒影着火花，每一处都美不胜收。

        “怎样，风景很好吧？”龙晏笑容灿烂。

        小望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将每一处美景收入眼中。

        突然有一朵小火苗掉了队，直直地落向了山林间。

        小望震惊地看着那火苗落进去，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

        小望着急地盯着越来越远的山林，用力拉了拉龙晏的衣服，急道：“有火掉下去了！”

        龙晏目不斜视，懒洋洋道：“放心，没事。”

        话音刚落，远处一个小光点从山林中迅速飞出，左顾右盼后发现了龙晏，着急地飞了过来，中途还撞了小望一下。

        龙晏笑骂一声：“晕头晕脑的小东西。”

        那火苗乖乖地进入火龙队伍。

        “我的火能伤妖魔鬼，其余的却是伤不了，更燃不起来。”龙晏漫不经心道，“奇怪吧，我也这样觉得。”

        小望放了心，又心生疑惑。

        “你的火？难道不是在凌云楼学的法术吗？”

        “我是冰灵根，修习的自然是天寒之术。至于这个火嘛，我从小就有的。”

        龙晏笑起来：“因为这个，我之前还以为我会是火灵根呢。”

        小望问道：“那我没有灵根，该修什么好呢？”

        龙晏沉吟片刻，道：“虽然你没有灵根，但是有灵力，符箓之术再合适不过了。”

        小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凌云楼清虚池殿内，一白衣男子站在窗前，看着山间飞窜的火龙，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身后半躺在椅子里叽里呱啦喋喋不休的红衣男子此刻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咋了师弟，你看见什么了？”红衣男子凑到白衣男子身边，看向山间。

        那条火龙再次翻转过后，便化作燃烧的灰烬散去，金红色的灰烬星星点点地落向山林。

        红衣男子看着那片灰烬，赞叹道：“这招可以啊！用来追姑娘最好使了！改天我也学学！”

        白衣男子冷冷看他一眼，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做师傅的不多加管束也就罢了，还要与他学作一处？”

        “别这么严肃嘛师弟，你就是因为这样不解风情，才这么久都没找到道侣！你看看和你同期的师哥师姐，孩子都有了，你还没个信。”

        红衣男子本来还想叭叭几句，见到自家师弟冷的能冻死人的眼神，立刻闭了嘴，却听白临月笑了几声。

        “临风师兄这般解风情，不还是孤家寡人。”

        江临风闻言顿时丧了气，像霜打的茄子。

        “罢了罢了，我寻徒儿去了，师弟晚安！”说罢，便从窗台处翻了出去。

        只听“扑通”一声，江临风整个人摔进了莲花池里。

        江临风挣扎几番，骨碌碌喝了好几口池水，狼狈地爬起来，才发现可以站在水池里，头上还顶了一片荷叶，咳嗽了好几声。

        “忘记你这有片莲池了……”

        江临风一抬眼，白临月就站在窗前静静看着自己，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让江临风幽幽问道：“看见师兄我倒霉你就这么开心吗？”

        太让我伤心了！

        白临月没有回话，只对着江临风用了一个避水诀，转身就走。

        江临风正扒拉头上的荷叶，就听见了白临月清冷好听的声音

        “还不快进来换身衣服，免得一会在你徒弟面前失了颜面。”

        江临风扒拉下来荷叶，嘤嘤哭泣

        太好了，师弟果然还是爱我的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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