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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不好惹的拦路人


“不是人”三个字让醺识心中一惊。聂长贺是半神身,他身边的人是其它族类也不足为奇。可尽管荣旷总是有意在人前遮掩着自己,但她从未真正在他身上分辨出非人的气息。

        她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每一次见到荣旷的场景,在镜湖外,在医馆,在八方居……如果他并非人族,应当一早就被她发现了才对。

        趁着停下来喝水休息,醺识避开大家把应徒然拽到一旁,佯装拿丹绫做的糕饼给他吃,实则是急着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醺识把装糕饼的方布打开,捡了一块递给应徒然,侧过脸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应徒然接过糕饼,边嚼边说,“不是说了嘛,不是人。”

        “你怎么发现的?我怎么会分辨不出他的气息呢……”

        应徒然嚼着嘴里的糕饼,还拍了拍手掸掉手上的碎末,“我说的是你,你不是人。”

        醺识盯住应徒然因为咀嚼而不住扭动的面部,用眼神深切地传递着自己的疑惑。

        “你成天就知道指使我干这干那,我寻思着,西境那些顶会劳动仆从的领主也就是你这副样子。”

        醺识扬起拳头做出要捶打应徒然的架势,低声说道,“西境的领主我个个都见过,全是宽鼻长胡子的老头,你要拿他们作比来揶揄我,完全是没把我的花月貌放在眼里!”

        应徒然把糕饼全然咽了下去,凑过身来把醺识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

        “你看我干嘛?”

        “我小时候常飞到天界去玩,有一回我在云头见着一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美人正与一位身披银甲的女将说话。这美人说的大概是,一个人若是开始注意起自个儿的容貌衣着来,多半是有了心上人。”

        醺识转过头望着对面那人脚边的空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把目光移开到更远处的树丛间。

        “别再胡说了,言归正传。”

        “正传就是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他除了有些病歪歪的,脸色白得骇人之外……”

        “眼睛看得到的可以省去。”

        应徒然肩一耸,摊开双手,“没了。”

        醺识叹了口气。

        “哦说起来……”

        “什么?”

        “他驾车技艺确实不错,选的路环境也是十分的好啊。你瞧瞧,这一带山色空蒙,满目的绿意,赶路像出游似的,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有的人不仅年岁渐长,嘴里的话冒起来也是越来越难以克制了。”

        应徒然挑了挑眉道,“我原就是鸟类,而你呢生在一块大木头里,天性使然。你我在一块,需得由我多说一些,方能显得你漫长的生活不是那么静默无声。”

        醺识虽然嘴上嫌应徒然话多,但其实她自己明白,他心中的包袱放得下了是件很好的事。此时他这样多话,无非是看出了醺识内心的困惑和那一点点对前路的畏惧。

        “大哥哥救我!”

        醺识与应徒然说话,竟没有注意到从哪里跑出来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女孩。那女孩看起来年纪比丹绫还要小些,面庞稚嫩,头发披散着,衣裳粘了不少泥灰,穿起来也不大合身的样子。

        她跌坐在丁川脚边,双手拽着丁川的靴筒不放,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盯着丁川的脸不放。

        “小姑娘你先放开我,放开我慢慢说”,丁川站在原地努力将自己被拽住的那只脚从那女孩手中拽脱出来,只是努力了多次还是徒劳无功。

        他双手悬在半空,不敢去碰那突然跑出来的女孩。

        同行的几人听见动静都快步围拢过来。

        “醺姑娘,这个……我……”丁川连忙向刚走过来的醺识“求救”。

        醺识背着手走上前,盯着那女孩淡淡地说道,“把手放开。”

        那女孩转头与醺识对视了一瞬,又把头转回去盯着丁川。

        “我说,把手放开”,醺识说话的时候很慢很冷,像是即刻就要忍不住出手教训那女孩一番。

        她双手依旧拽着丁川的靴子不放,只是整个人被醺识的话吓得往后缩了缩。

        未等到大家做出反应,醺识便俯身下去,用掌心对着女孩的眉心骤然一击。掌到额前不过一寸时,那女孩竟将头一侧,避开了这迅疾的一击。

        不过她似乎并没有要出手与醺识打斗的意思。

        与此同时,丁川也从下方出手想要帮女孩抵挡住醺识出掌一边的手腕。

        “醺……”

        醺识右手旋即再出一掌,打断了丁川的话。不过这一掌不再打那女孩,而是眼见着就要落在丁川的胸膛。

        应徒然与聂长贺皆眼露惊色,但都已来不及阻挡这一掌。

        然而这一掌却没有击中丁川的胸膛。

        因为就在那刹那间,有另一个人接住了这一掌。不仅接住了,还反击了回去。

        那女孩的左手如剑,直指向醺识掌心,右手似刀,紧接着就对准醺识的左腿膝处劈去。

        醺识向后提起左腿加以躲避,在这一瞬,她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微笑。

        因为此时她的绾星环已从左手腕间发出,正抵在女孩的脖颈正中。

        那女孩放下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忿忿地说道,“你这人可真心狠!”

        醺识把丁川拉到身后,“小姑娘,你的心倒是很好,专挑我们这里最好骗的。”

        她索性彻底放弃了抵抗,脚一瘫,双臂抱在一起,抬头望着醺识道,“本姑娘是此处的山君,你们从这里取道,走的是我家的大路,瞧的是我家的好景,总得……”

        醺识将绾星环抵得更近了些。

        “过路的,那个那个,总得给点吧!”

        “那个那个是……”聂长贺故作不知。

        “你们这些人可真笨,那个就是那个呗。”

        “不知山君大名?”

        这位狼狈的山君倒还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高声道,“听好了,本山君大名阿惹,不好惹的惹!”

        在场的人纷纷失笑。

        “不好惹,真是不好惹”,应徒然在一旁抿着嘴。

        阿惹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

        聂长贺从袖子里掏出钱袋递到阿惹面前,“拿去吧。”

        阿惹看了一眼,似有怨意地说道,“本山君好歹也修行了这许多年,这种俗物本山君才不要。”

        醺识俯下身盯住阿惹的眼睛,“你想要什么?难不成是想要他吗?”

        醺识所说的“他”指的不是别的,正是刚刚被抱住了一只腿,动弹不得,局促不安的丁川。

        “看来还是这位姑娘聪明些”,阿惹笑得很甜,“你说得不错,我要的就是它。”

        “我给你一条活路,但你得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要他做什么?”醺识的眼神越发冰冷而尖利,数九寒天里的冰刃也不过如此。她想起那些把丁川掳去的林中的鬼东西,揣度着,这位不好惹的阿惹是不是他们的同伙。

        “本山君不是什么人,想要它就要它,你管不着!”直面这样的目光,阿惹不知是没有被吓到,还是故作厉害,为自己壮胆。

        醺识笑了一下,“你身上的妖气这么重,只怕是修行得还不够。”

        阿惹的眼睛一亮,“你看得出我是妖?”

        这是丁川平生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妖,原来长得和人并无二致。

        见无人理睬,阿惹又说道,“好了好了,本山君事情多得很,也不想跟你们在这儿耗下去。快把它给我。”

        “不可能。”

        “只要你们把它给我,我保证,你们过这座山必定畅通无阻。”

        “你知道我们要往哪儿去?”

        “凭你们去哪儿,沿途的妖族都会卖我阿娘一个面子。”

        应徒然问道,“这么说,你阿娘在妖族地位颇高啊。”

        “这与你们无关”,阿惹说着,双手缩在袖中悄悄摆了刀剑状,猛然间向醺识身后飞身而去。

        醺识转身一手抓住丁川的肩头,一手施法造出一方屏障来,将阿惹隔开,叫她无法触碰到丁川。

        阿惹也施起术法,只不过她的手指向的是丁川那只被她拽了半天的靴子。隔着醺识造出的屏障去吸取她想要的东西,的确是费力了些。她的神情十分尽力,就连她的额头上都出现了一道青绿色的裂痕,从左边眉毛的里侧一只延伸到右边的额角。

        丁川的靴子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一把漆黑的匕首被吸了出来。

        “我来助你”,聂长贺也出手了,他施法企图阻止那匕首被吸去。

        丁川突然说道,“这不能给你。”

        醺识的手用力一挥,斩断了匕首往阿惹手中的去路,将它收到自己手中。

        “你要的是这匕首?”

        阿惹憋着嘴,气愤地说,“真是小气!”

        丁川道,“这匕首本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

        “你也知道它不值钱,长得乌漆麻黑的,又不锋利,你拿着也没什么用嘛!”

        顺着阿惹的话,众人都看向那被醺识拿在手里的匕首。诚如阿惹所言,这匕首简直看不出哪面开了刃,看上去更像是应该埋在黄土里的古物。如果它背后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历史故事,那简直是连拿去换几个馒头都要与人家买馒头的小贩商讨半日的。

        “只是……这是我家先人的遗物,实在不能赠予别人。”

        从未听丁川提起过他师父以外的长辈,醺识似在“遗物”两个字里嗅到了令人伤心的味道,握着匕首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些。

        她对阿惹厉声道,“你听到了,这东西绝不可能给你。”

        阿惹突然一改之前的态度,眼睛滴溜溜地转起来,伏到醺识脚边说,“其实你术法修得这样好,不如收我做你的徒弟?”

        醺识紧握着匕首背过手去,整个人往后撤了一步,不让阿惹沾到自己的裙边。

        “我不收徒弟。”

        “无妨无妨,我不做你徒弟,你也可以做我师父。”

        “我不做你师父,你如何做我徒弟?别再闹了,你若不即刻就走,我可不能保证这座山的主人是不是即刻就要换了。”

        “好师父,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单相思吗?我阿娘日日记挂的人早不知化成何处的烟尘了。那人断断不会知道自己还被人记挂着,可这一点也不妨碍我阿娘的想法。就像我要拜你做师父,你同意或是不同意,在我看来皆不重要。总之我认定了你是我师父,这就足够了。”

        醺识的目光从自说自话的阿惹那陶醉的面庞上扫过,吐出两个字,“歪理。”

        耽误了这么一段,加上被阿惹这番没道理的道理纠缠,聂长贺逐渐显得有些气恼,压低了声道,“我们走吧,别理她。”

        荣旷已默默将马车拉到了近旁,示意大家随时可以走。

        聂长贺伸手挡开阿惹,对醺识说道,“我来打发她,大家先上车吧。”

        醺识叫丁川和应徒然一齐到马车上去,应徒然便让醺识与丁川走在前面,自己则边笑着边摇着头跟在两人后面。

        不知聂长贺是用什么术法打发的阿惹,醺识在马车里只听到她在外面高喊了一声,“师父!不要紧!我们过几日再见!”

        几人在车内坐定,醺识才把匕首递到丁川手上。

        “是重要的东西,自己要小心收着。”

        “嗯”,丁川接过匕首揣在怀里,“她为什么想要我这边破匕首呢……她是什么妖呢……”

        醺识摇了摇头,“她的真身我瞧不出来。别想这些了,也许她是成日里没什么正经事干,闲得慌,就劫劫过路的人找点乐子。”

        聂长贺也道,“一个有点修为的小山妖罢了,丁公子不必在意。”

        过了许久,应徒然撩起帘子问外头驾车的人,“翻过前面的山是什么地界了?”

        “顺城”,荣旷轻声答。

        “哎,看来那位山君的势力也不怎么样啊”,应徒然笑道。

        顺城离南朝的都城不算很远了。寻常人要从俨城赶到顺城,骑最好的驹子,少说也要三四日。

        “聂大哥,你家的马跑得可真快。”

        丁川自从遇到醺识,真要把普通人几辈子遇不上的怪事都遇上一遍了。若非他自小跟的师父也时而修习术法,若非他知道醺识不会取他性命,只怕活生生的一个人已经给惊成呆木头了。

        “都是些微末之技,不足为道,丁公子见笑了”,聂长贺接着道,“顺城边上有个刘家村,我在那里有熟人,他家里屋舍很多,我们夜里就去那儿借宿吧。”

        醺识点头道,“好。”

        “阿娘,我找到它了。”

        水塘里咕噜噜冒着泡,她全身隐没在水中,青丝如水藻般散开。柔软的红纱包裹着她修长的身躯,从水面看去,那雪白的双肩若隐若现,宛若一枝半开的红莲在水中舞蹈。

        幽幽的声音从水底传来,“你看清楚了吗?”

        “我感觉得到,不会错的。”

        她的脸慢慢从水中浮现,洁白的皮肤上沾满了清冷的水珠。

        “怎么不把它带回来?”

        “有人阻拦我。而且我还碰到了……”

        “碰到了什么?”

        “碰到了那个有红色眼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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