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错了，我就是故意的

少年苏木和小半夏相处半个月后的某天，在硬生生的忍受了十多天这样‘惨绝人寰’的带孩子的生活后，苏木的忍耐度也达到了极限。

        这天傍晚，晚饭结束后，苏木第一次没有带着小半夏去散步进行饭后消食，而是准备直接带人回家。

        到了家门楼下，小半夏终于回神眼前的目的地，然后突然停下脚步，有些疑惑道：“苏木哥哥，我们怎么回家了？”

        听了十多天软糯糯的‘苏木哥哥’，每天耳边嗡嗡的都是这声音，他都快ptsd了，猝然又听见时，苏木耐心告罄，垮了脸，没好气道：“叫你回家就回家，哪那么多废话！”

        小半夏被吼的一愣，委屈道：“我就是问问，又没说不回家。”

        “那还不走？等我请你吗，事儿多！”苏木毫不在意对方的状态，冷冷开口后，转身向高楼里走去。

        小半夏一脸难过，但还是愣愣的跟了上去。

        等电梯期间，小半夏抬头看了眼脸色不好的苏木，小声道：“哥哥，我刚刚吃太多了，撑……”

        “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吃撑了，你是猪吗？”苏木皱眉的开口，眼神都没落在过小半夏的身上。

        “叮咚~”

        电梯门打开，苏木没再多管的进了电梯里，直到到了楼层，他出电梯后才发现小半夏没有跟上来。

        指尖在电梯的下行按钮处停顿下来，苏木脸色极臭，犹豫片刻，他还是恨恨的收回了手。

        算了，都十岁了，还能跑丢不成？这些路都走了十多天了，她还能找不着路？这么小气，说两句就‘离家出走’，莫名其妙……

        苏木用一堆理由说服自己转身回了家，百无聊赖的在客厅里看了半个小时的电视后，脸色越来越不好。

        深呼吸了几次，他关掉了电视和空调，出了门。

        热烘烘的天气里，苏木走在小区里的步子加快，浑身冒着大汗，心情也随着这天气异常焦躁。

        “啊——你放手！”一道有些凄厉的男孩儿声音响起。

        “不放，你必须道歉！”一个女孩儿的声音紧跟其后。

        “你放屁！我才不道歉，他就是一头大肥猪……”那男孩儿不甘示弱。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女孩儿似乎气急。

        “啊，啊——”

        ……

        刚拐过小区石路上的某个拐角，苏木就听见了小半夏的声音，他停下脚步，皱眉的看向四周。

        声音是从一角的灌木丛传过来的，苏木顺着声源找去，一拨开灌木丛，他就看见两个小孩儿，还是一男一女扭打在一起，男孩儿明显占着劣势，被女孩儿扣着手臂压在地上，还被揪着嘴角。

        女孩儿虽然处于优势，但一身泥土和草屑，满头是汗，头上的两个辫子也是歪一个散一个，脸上还有两道指甲划伤的血印子，显然也是经过一场恶战，只是险胜。

        “林半夏！”苏木气从中来，一声怒吼。

        小半夏被这声音吼得一哆嗦，松了力道，小男孩儿自然明显能感觉到，一个翻身把小半夏给掀了下去，他迅速反攻，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那个人的力气很大，就只是被抓住手腕而已，小男孩儿就完全动不了了，他扭头看向抓住他的人，微微一惊随即不屑道：“大肥猪，放开我！”

        苏木没什么反应，好像不是在叫他一样，倒是小半夏突然惊起，“你还叫，我一定要撕烂你的嘴！”

        说着，小半夏就要上手教训人，苏木一个眼神冷冷的扫过去，“你也不准再动！”

        小半夏动作一顿，拘谨的收回了已经打出去的手和迈出去的脚。

        “那边，妈妈快点儿，就是那边……”一道有些尖锐的小女孩儿声音响起，由远及近。

        “哪儿？慢点儿走……”紧接着又是一道成年女性的声音。

        “妈妈快点儿，哥哥正被人欺负……”

        ……

        这边的三个人被那由远及近的声音吸引，纷纷看了过去，小男孩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哇呜~，哇哇~，妈~，有人欺负我，救我，呜呜……”

        “苏木，你干嘛呢！”成年女人带着个小女孩儿已经到了三人这边，直接质问起来。

        听见声音，苏木也识趣的放开了人，男孩儿连忙跑回了那女人身边，哭道：“妈~，他们欺负我~，呜呜呜……”

        自家儿子满身泥土，脸上还有些红肿，衣服也被撕破了，还在痛哭流涕，显然是被欺负了，那成年女人破口骂道：“苏木，你是丑人多作怪是吧，这么大的人，居然欺负小孩子，你爸他们知道吗？什么东西啊啊啊——”

        成年女人还没骂完，就凄厉的叫出声来。原来是小半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那女人身前，趁人没有注意直接一脚踹上了女人的小腿。

        “你个小兔崽子！今天我就替你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你……”成年女人抬手准备抓住小半夏。

        苏木上前把小半夏拉回了身后，冷声道：“你要干嘛！”

        体型的悬殊，让女人有些畏惧，苏木是一八几的身高，还有一身两三百斤的肥肉，站在别人面前就好似一堵墙，而她就160的身高，瘦瘦弱弱的身材，完全比不了。

        女人小幅度后退了两步，气势也弱了一些，但嘴上不饶人道：“苏木，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一定到苏家去讨个公道。”

        “公道？”苏木勾起嘴角，冷笑道：“好啊，我们看看谁更有公道。”

        女人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

        “小不点儿。”苏木喊了一声，然后把身后的小半夏拉到了前面，用手抬起她的头让对面的女人仔细看了看，幽幽道：“医药费我们各付各的，只是我们家小孩儿脸皮细，就是不知道这疤痕可怎么办？你说，谁来负责？”

        女孩儿白皙的小脸儿上印着两道细长的血痕，女人心底一惊，这种事情可不好处理，蒙管谁对谁错，这女孩儿的父母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到时候非讹上她不可……

        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女人傲气道：“要再有下次，我直接上苏家说道说道。”

        说完，女人拉上一儿一女转身离开。

        “妈~，你——”，男孩儿还有些不情愿，女人一个眼神就让男孩儿闭了嘴。

        那女人脚程很快，三人很快就到了拐角处，眼见马上就没了身影，被牵着的那个小女孩儿突然转头过来做了个鬼脸，然后喊了一句：“略略路~，大肥猪，真丑！”

        小半夏气从中来，抬脚就要撵过去揍人。

        “林半夏！”

        一声厉喝，让小半夏停下了步子。

        “我都是为了你，你还凶我……”，小半夏慢慢转过来抬头望向苏木，一脸委屈。

        苏木一怔。

        或许，他从来就没弄懂过这个小不点儿。

        “唉~”，一大一小就那样在这小区的一角你看着我，我望着你的这样站着，不知过了多久，苏木才一声长叹。

        “先回去，处理伤。”苏木软了态度，转身准备回去。

        走了两步，苏木没有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只能停下步子扭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小半夏。

        犹豫两秒，他还是三两步到了小半夏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小不点儿那双眸子直掉金豆。

        “……”，苏木蹲下有些笨重的身体，和小半夏平视，又抬手避过伤口的在她脸上擦了两下，

        “不疼吗？”

        苏木说的是：汗水和泪水流进伤口里，浸着盐分不疼吗？

        “疼~”，小半夏委委屈屈的回应。

        小半夏说的是：你凶我，所以疼。

        “那你还哭？”苏木又抹了两下小半夏的眼泪，防止它们流入伤口。

        “呲溜~，就是因为疼，才哭嘛~”，小半夏哭得有些哽咽。

        苏木气笑，“你还挺有逻辑……”

        “本来就是！”小半夏不甘示弱，也逐渐收了眼泪。

        女孩儿的眼睫毛上还沾着些收不回的眼泪，一颤一颤的我见犹怜，苏木看她这倔强的模样，心底暗自叹息。

        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和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横竖也就这两三个月，忍忍也就过去了。

        他整理好情绪，抬手准备抱起女孩儿回家。

        小半夏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后退一步躲开了苏木的手。

        “嗯？”苏木有些诧异，这小孩儿不是最喜欢缠着他吗？以往想让他抱的时候，他都拒绝，今天好不容易好心一次，居然……躲开？

        “脏……”，小半夏小声开口，面上有些窘迫。

        脏？居然嫌他脏？苏木眼神一暗，自嘲一笑，他果然不该好心！

        “我身上都是汗，还在那地上和草里滚了又滚，这次能不能先存起来，洗干净了再抱？”小半夏揪着衣角，不好意思的开口商量。

        苏木微冷的脸色僵住，因自嘲扬起的嘴角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落下。

        对方不言不语，小半夏有些忐忑，耍赖道：“我不管，是你要抱我的，必须欠着，不能后面就没有了……”

        “……”，苏木的眼眸里荡起笑意，嘴角的笑也多了些真挚，轻声应道：“好。”

        “嘿嘿~，你答应了，不能耍赖，不能骗人。”泪水都还没干透的小脸儿上扬起笑意，一副痴汉模样。

        “我从不骗人。”苏木摇头暗笑，嫌弃道：“傻样儿。”

        “走走走，回家咯~”小半夏蹦蹦跳跳的终于出发，丝毫不顾及脸上的伤和那脏乱的一身造型，好像跟没打过架似的。

        真好哄！

        苏木暗叹一声，跟了上去。

        整个小区的范围非常大，小半夏打架的地方已经离苏家住的那栋楼非常远了。

        路上，苏木看见小半夏脸上的那两道抓痕有些糟心，也终于想起了他还不知道前因后果。

        也所以，之前那个女人过来的时候，他不能直接算账。他不知道前因，如果直接理论，然后又真是他们理亏的话，他就失了先机，而那个女人又不是什么善茬儿，所以他不能贸然找人麻烦。

        最后，他只能选择迂回的绕了过去。

        “为什么打架？”苏木皱着眉头开口。

        小半夏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打架……”

        “我知道你打架了，我问你为什么打架？”

        “……”，小半夏不开口。

        “不想撒谎？但是又不愿意告诉我？”

        “……”

        “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那家人和我们一栋楼，我到时候去问那俩小孩儿就行了——”

        “不行！”小半夏厉声打断。

        苏木微微挑眉，轻笑道：“你又不愿意说，我只能去找他们了，而且腿和嘴都长在我身上，难道你还能管着我不成？”

        小半夏撅着嘴，不满道：“就是……不行。”

        “那你说是不说？”苏木迈着步子，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小半夏，大有一种她一拒绝，他就马上跑去那家人那里问情况的架势。

        小半夏低下头，闷闷道：“他们两个说你不好看，还乱给你起外号……我要他们道歉，但是他们不愿意，我气不过，就，就……”

        苏木步子微顿，看着小半夏的眼眸又染回笑意，“就这样？然后你就和人打架？”

        “什么就这样？他们说得很难听，而且他们还说一直都是那样叫你的，还经常说那些难听的话！”小半夏不满的反驳。

        苏木笑意不减，他当然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评价他的，也知道那些孩子说了很多也很难听的话，小不点儿给他转述的已经是迂回又藏了不少的结果了。

        “你还笑？”小半夏有些牙痒。

        为了小半夏的情绪着想，苏木只能压下嘴角，宽慰道：“小不点儿，我其实并不在乎那些，不在乎那些人，不在乎那些人说的话，不过一副皮囊而已，做好自己就行。”

        小半夏低着头不接话。

        苏木语重心长的继续道：“所以，你不需要因为我去打架，也不要因为我让自己受伤。”

        “……”

        看人似乎情绪低落，苏木自然而然的转移了重点，“没想到小不点儿还挺仗义啊？都生着气呢，还能帮我出头？”

        果然，一听这话小半夏被转移了注意力，抬起头一脸疑惑，“生气？”

        “对呀！”苏木点点头，无比自然道：“之前在家楼下的时候，我不是把某人给气跑了吗？”

        “气跑？”小半夏一脸不解，“我没有生气啊？”

        “不生气你跑什么？不生气你怎么不回家？小孩子不能撒谎的。”苏木板着脸开始教育起来。

        小半夏不满道：“我没有撒谎。”

        苏木眉毛一挑：“嗯？”

        “我就是没有生气，我……我不是告诉你了嘛~，我有些撑，所以就……想在外面走会儿再回去。”小半夏支支吾吾的开口，有些不好意思。

        苏木微愣，确认道：“我那样凶你，还骂了你，你都不生气？”

        “不生气，就是……有些难过。”小半夏嘟着嘴，又小大人似的懂事道：“而且，我知道你是因为心情不好才那样的，不是故意的。”

        苏木没有接话，只是抬手摸上小半夏头发散乱的脑袋上。

        不，你错了，我就是故意的。

        我想把你赶走，想把你气跑，这样……我就解脱了。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苏木放慢了步子，牵着小半夏一步一步的向家的方向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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