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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067 疑心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倒是叫人笑得眉眼舒展,宛若冰雪消融了般。

宋以墨在宋以歌的左手边坐下,这些日子呆在傅府中,他也并非只是单纯的养身子,他还跟着傅宴山派来的人学了许多,也知道了许多之前不曾知道的事。

就算是如今记忆不曾恢复一二,可大多数的事,他觉得自己也能瞧出几分端倪来。

比如,眼前相对而坐的两人。

他们之间并未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是以刚一落座,宋以歌就很是认真的盯着宋以墨,将近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翻出来同宋以墨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遍。

她说话的声音绵绵软软的,不但不会叫人感到厌烦,反而有种很亲近的感觉。

也是因为一直专注说话,她面前的碗筷都不曾动过,倒是宋以墨一边听着一边吃,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大碗饭下肚。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鼓胀的肚子,暗笑着摇头,觉得日后若是在同她一起用膳,少不得要先吃完才行。

宋以歌说着说着,就见宋以墨面前的碗已经空了,她起身很是自然地将他的碗拿过来,又给他盛了汤,推过去,笑眯眯的说道:“兄长不如再喝些汤。”

见着宋以歌将宋以墨照顾的无微不至,一时之间竟然不免吃了味。

傅宴山转头就吩咐下人又寻了一个空碗来搁在他的手边,宋以歌莫名的往傅宴山那里瞧了眼,也在寻思着这人是想做什么,不过寻思了半响,也琢磨不透这人的意思后,宋以歌很是干脆的转身,继续盯着宋以墨准备唠叨。

傅宴山脸色都被宋以歌气得发青,拿着筷箸的手是抖了又抖,这才勉强没有直接将筷子甩到宋以歌和宋以墨的脸上去,这两人又不是真的亲兄妹,用得着这般黏糊吗?

不过宋以歌瞧不懂傅宴山的意思,可不代表宋以墨也不明白这男人小心眼起来,是什么东西都能拿出来好生同人说道理论一番的。

见着他的脸色愈差,宋以墨将勺子搁下,对着宋以歌一笑:“以歌,还不快给傅将军盛碗汤。”

宋以歌闻言狐疑的皱眉,转头看向了一旁也没有动筷的傅宴山,随即又抬眼瞅了瞅站在他身后侍奉的几位小厮,正要使唤人时,宋以墨便不着痕迹的用手肘的位置,轻巧的撞了宋以歌一下。

她虽是不太明白宋以墨的意思,但想着自家兄长在这儿叨扰他这般久,她理当给他盛一碗汤,以示敬意的。

一边想着,她一边站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拿傅宴山手边的空碗。

可手才伸到一半,就被傅宴山冷着一张脸挡下:“不用。”

宋以歌有几分尴尬的缩回了手,局促不安的坐在原先的凳子上。

宋以墨轻笑着解围:“那瞧来傅将军似乎不太喜欢喝汤。”

“的确是不太喜欢。”傅宴山沉着脸说完之后,就夹了一了筷子的青菜,塞了口中。

青菜一入口,他便蹙了眉,果然这人呐,还是不能勉强自己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他自顾自的吃味,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宋以歌脸色愈发的差劲。

宋以墨一直都注意着两人,如今见着宋以歌这般神态,心头颇不是滋味,他伸手欲要在她的肩上拍上几下时,就见她转过头来,缓缓地摇了一下,示意宋以墨不必管她。

因为她脸色差劲并非是因为傅宴山拒绝了她,而是因……因为……这人的神态举动像极了沈檀。

若她不曾记错,那一日的光景与如今差不了多少,也是在冬日,不过那时金陵城大雪纷飞,冷得能将人的手足冻僵,她抱着汤婆子缩在屋中不愿出去。

沈檀那日早早地便下朝回来陪她,还说什么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给她的的的确确也是惊喜,她的兄长回来了。

他将她的兄长带来,同她一块用膳,她欢喜不已,她与兄长已经阔别了三年之久,她想念他同父亲,十分的想念。

这么一见,自有满腹的话要与兄长好声说道说道,一时兴起便忘了自个身旁还坐着一个爱吃醋爱使小性子的男人,她为兄长鞍前马后的,伺候的周道,夹菜盛汤添饭端茶递水,无一不做。

沈檀见了她仔仔细细的给她兄长盛汤,却对他不管不问的,便唤下人拿了一只空碗来,搁在了手边,她狐疑的瞧了沈檀一眼,见他没说话,便又转头同兄长说笑。

后来发生的事,便与今日这般奇异的重合起来。

兄长是何等敏锐之人,不过片刻便瞧出了沈檀的不对劲,他笑着揶揄道:“璎珞这是有了兄长便忘了你的夫君了吗?喏,还不赶快给你夫君盛一碗汤,要不然日后兄长可都不敢来王府瞧你了。”

她伸手想去给他舀汤,却被他伸手给挡了一下,语气冷淡:“不用。”

兄长见此笑得开怀,沈檀则低头自顾自的给自己塞了一口青菜。

他其实不太爱吃青菜。

宋以歌不安地拽紧了衣袖,余光却未有从傅宴山的身上落下过一分来。

人世间,真的会有人如此相似吗?

可如果是……他是不是也如同自己一般,是死后才成为了傅家的三公子?

一顿饭,三人各怀心思的用完。

宋以歌接茶漱了漱口后,本想起身告辞,却不想宋以墨竟然先她一步走不说,还明言让她好生的呆在这儿,同傅宴山说说话。

宋以歌听着,那心里顿时五味陈杂的,可又不敢忤逆兄长的意思,便也只能将自己原先抬起的身子,又重新给压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坐着。

她如今瞧着傅宴山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知怎地就是会同沈檀的那张脸给重叠起来。

好像这两人……就是同一个人般。

杂乱的思绪在脑中纷飞而上,将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两相无言。

可等着宋以歌好生观察一番,却又恍惚明白过来,好像这里不自在的尴尬的也只有她一人罢了。

那人正坐在凳子上,享受着才将将泡好的清茶。

入口,微涩,将先前的油腻如数压了下来,随即而来的便是无尽的甘甜。

宋以歌找不到话说,便学着他的样子,专心的低头喝茶。

等着一盏茶喝尽,她欲要起身告辞,就听一小厮推门进来禀告,说是十一殿下来了。

沈州算是沈檀一手带大的,亲近的人也从来都是沈檀。

宋以歌冷眼瞧着沈州从庭院外跑进来,十分热情的一头扎到傅宴山的身侧,兴奋地拉着他的袍子想说什么,却被傅宴山冷声打断:“宋姑娘还在这儿。”

这时,沈州才注意到屋内原来还有一人。

他讪讪的放了手,冲着宋以歌点头,算是问好。

等着问好之后,他便抱着手站在傅宴山的身侧,一双眼将宋以歌从头到尾瞅了一个遍后,冷哼了两声。

宋以歌并非是看不懂沈州的脸色,她才刚起身,脸上的欢喜还没来得及展露一星半点,就听傅宴山坐在椅子上,漠然的开口:“以歌,你随我去书房。”

被点到名的宋以歌一愣,下意识的反手指了指自己:“我?”

“七……傅子瑕!”沈州随即恼羞成怒的也叫了起来。

傅宴山眉眼冷淡的侧目在沈州脸上转了一圈后,便笑着从容带着宋以歌出了大堂。

沈州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同这人生气,随即就拔脚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高喊:“傅子瑕,你好歹等等我啊!”

而此刻走在傅宴山身侧的宋以歌,却仰首想要去看他的面貌,可无奈身高有限,只堪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颌,再往下便是喉结。

若是刚才她的耳朵不曾出问题,她直觉沈州想喊的是七哥,而不是什么傅子瑕。

七哥。

沈檀。

宋以歌敛眸,遮住了眼中的晦涩。

书房。

地龙已经将屋内烤的暖暖和和的,刚进屋沈州便将披在身上的大氅一脱,扔到了一旁的小厮的手中,然后又屁颠屁颠的寻了个离书案最近的地儿坐下。

傅宴山同宋以歌落后了半步,走进来时,沈州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先前宋以歌坐的椅子上。

傅宴山正要出声,让沈州换一个位置时,身旁的小姑娘已经自发的走到了另一处离他甚远,甚至算是角落中的地儿坐下,他凝神的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后,眯起眼回想了先前发生的事,心知这个小丫头已经起了疑心。

他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唤人进来给她换了个汤婆子捂着,自个折身朝着书案走了去。

刚落坐,沈州便拉着傅宴山的袍子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三人隔得有些远,宋以歌并听不清他们到底是在说什么,没一会儿睡意便席卷上了心头,她靠在那昏昏欲睡的,一闭眼似又梦到之前的金陵。

日光融暖,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坐在秋千上。

沈檀那日正好休沐,就在院子中陪着她一起胡闹,替她推秋千,陪她赏花说闲话。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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