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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不解风情的呆子


宋以歌落座,似笑非笑的看了凌初一眼:“难不成她原先在家中的时候不是这般吗?”

凌初苦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还真是长大了。”

这话中含着几分辛酸,还有几分欣慰。

小二将茶水端了上来:“请问二位公子还要些什么吗?”

凌初瞧着宋以歌,一副任凭她做主的模样,见着她不说话,便笑着低头斟了一盏茶,茶水滚烫,热气蒸腾而上。

宋以歌报了几个菜名之后,看向凌初:“便先点这般多,若是不够再加些?”

凌初应声:“尚可。”

报了菜名之后,两人都不曾开口说话,直到菜上齐,凌初拿了筷,才道:“吃吧,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没这么多规矩的。”

酒楼人来人往,耳旁充斥着各种说话声,嬉戏声,笑骂声还混有乐曲。

宋以歌夹了一筷青菜,余光却不太自在的朝着离他们不远的一桌看去,那一桌是几个大男人,中间还坐着一个豆蔻之年的少女,身着薄薄的衣衫,怀中抱着琵琶,低眉弄弦。

那些男人时不时地放将手搁在少女的身上,摸上一两把之后,便发出一阵哄笑,接着同友人喝酒,坐在周围的食客自然也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瞧得清清楚楚的,可他们除了戏谑之外,并无人想要上前阻拦这一场闹剧。

宋以歌看着,心头多少有些不舒服,她正想起身的时候,就被凌初探过半个身子来,按住了她。

她回头,不解的看着他:“为何?”

凌初手中用了力,将人按回去坐下:“你能救她一次,也能救她第二次,可你打算救她一辈子吗?”

“她来往此处少说都有两三年了,见到的比这个过分的还有,可她就算知道,依旧还在此处卖唱,你知为何吗?”

宋以歌摇头。

“因为此处客人多,出手大方,还经常有富家公子出入此处,若是被瞧中,带回去做一个妾,岂不是就是攀个高枝。”凌初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之间多有鄙薄。

宋以歌一愣,似乎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凌初口中听见这些话来,她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表哥……”

不曾说完,凌初就叹气将他打断:“我之所以会这般说,是因为前次我同殿下过来时,她的那般作态可与今日大不相同。”

“那次她主动的都和那些花娘有的一比了,所以啊,你这些善心还是收收吧。”凌初见着宋以歌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已经收了回去之后,又接着说,“像她们这种人,是不会记得你的好,反正会觉得你做什么都是理所理当,俗称喂不熟的白眼狼。”

宋以歌不太赞同:“你这般下定论,会不会太片面了些。”

“小姑娘也没多大的错,不过是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罢了。”

凌初笑了下,没有再与她争论:“吃菜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宋以歌胃口不大,夹了几筷子便饱了。

等着凌初也搁了筷后,她动手添了一碗汤递过去:“喝一些吧。”

凌初没有任何意见的接过,喝了几口之后,搁了碗:“你都不问我找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若是想说,自然会说,又何需我多言。”宋以歌淡淡道。

有时候凌初是极不喜欢宋以歌这性子的,他总觉得这人太寡淡了些,好像世间万事万物都不曾入心,哪怕这事与她有关。

身后琵琶声渐大,嬉闹声也随之充斥而来。

凌初恍然不觉,兀自道:“今儿祖父同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多少。”

宋以歌斟酌片刻:“大部分记得。”

“那就忘了吧。”凌初又道,“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也别去掺和。”

“自古以来,掺和这些事都没什么好下场。”凌初抿着嘴角笑了笑,显得轻松而又惬意。

这档子事她本就没打算去理会,因为曾经带来的教训因为够惨痛了。

说完没多久,宋以歌很快地就想起了,自己曾同凌初见沈州的事。她眉眼稍冷,试探道:“那你同十一皇子是什么关系?”

凌初似乎没有料想到她竟然这般敏锐,他喝了口茶,又说:“我自是奉他为主。”

宋以歌听此,露出了几分不赞同来:“储君已定,你却要剑走偏锋,险中求胜?”

“以歌,不到最后一刻,焉知坐在那个位置的会是谁。”

如今,天已黑了。

外头酒楼已经挂上了大大小小的灯笼,红纱罩着,投射下来的光也带了几分微红。

如今席间又加了一人,正大大咧咧的坐在那,喝着小酒。

一边喝着,一边招呼着他们吃菜。

见着两人久久不动筷,沈州非常贴心的探身给两人夹了菜:“你们怎么不吃?哎呀,和本殿下出来用膳,没有这么多的规矩,来来来,多吃些。”

“多谢殿下美意。”宋以歌敛眉说道,“先前微臣已经吃好了。”

沈州一听,顿时胃口便消了一半,他夹菜往嘴里送,尔后就转头去看凌初,似乎也想要一个说法。

那人微微一笑:“不知殿下要来,先前臣已经同淮阳候用过了。”

这下,沈州是彻底没了胃口。

他囫囵的吃了些菜,又喝了一碗汤后,便叫人收拾下去。

烛影摇红。

沈州半侧着身子,打量着宋以歌,轻慢一笑:“宋侯爷。”

听见声音,宋以歌下意识的仰面瞧他,光影朦胧,这少年竟然也生就了一副勾人的皮囊。

沈家人眉眼都生得好,前有一个绝艳金陵的秦王殿下,如今又有一个风流如画的十一皇子。

“殿下。”宋以歌依旧是恭谨。

沈州眨眼:“听说舍妹快要及笄了?”

这话一出,别说宋以歌愣了,就连对面凌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不等宋以歌回话,凌初便插了嘴:“殿下问这个作何?”

沈州笑眯眯的,丝毫不介意凌初的脸色有多差劲:“听说傅将军要提前回金陵了。”

“为何?”宋以歌问道。

沈州道:“听说受了伤,建宁那边气候不好,实在是不宜修养,所以父皇便将人给调回来了,宋侯爷听见这个消息,有没有什么想法呀?”

宋以歌诧异的直视着沈州:“我听见这个消息,为什么要有想法?傅将军受了伤,理当回来休养。”

沈州没忍住一下子就噗嗤笑了:“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我说凌晴是怎么瞧上你的?是不是眼瞎呀?就连月儿,也对你这么好!”

宋以歌忍了忍,不太明白她怎么就成了不解风情的呆子。宋以墨同傅宴山之间,能有什么事?如今他回来,还要特地一问?

可眼前这人是君,宋以歌动了动嘴角,低头道:“还请殿下赐教。”

沈州将面前的摆着的茶盏一拂,用手撑着,歪头冲着宋以歌一笑:“宋七姑娘同傅将军可有婚约在身,如今傅将军都二十好几了,你就不打算为人傅将军考虑考虑?没准临安傅家三房,还等着抱孙子,享一享天伦之乐了。”

“你倒好,自个成了亲,便不管旁人死活了吗?”

宋以歌皱了眉,她不着痕迹的抬头朝着坐在一旁的凌初看去,见着他也是一脸的阴郁后,便只能自个在心中搜肠刮肚了半日,最后才恍然道:“殿下忘了吗?家父和祖母刚亡故,按理来说,我们为人子女的,理当守孝三年。”

这话一出,脸黑的人变成了沈州。

他闷闷地说道:“我都忘了。”

“也还真是难为你记得。”

宋以歌笑,疏淡的眉眼间也有几分绝色:“这可是我侯府头等的大事,臣自然是记得的。”

沈州又拉着她同凌初喝了好一会儿的酒。

只不过他酒品不太好,也喝不了多少,一壶酒下肚,便醉醺醺的趴在案上,口中直囔囔着凌月的名字。

一边喊,一边哭。

宋以歌汲取上次将人捡回去的教训,离他有些远,她背靠着冷冰冰的墙,将凌初一人留在那照顾他,就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凌初的衣裳上蹭着。

凌初虽说很是嫌弃,可碍于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能下什么狠手,只能生无可恋的用手扶着他,想要将他给弄走,免得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位十一皇子倒是别具一格。”宋以歌跟在凌初身后笑。

凌初低头瞧了眼,只当没有听见宋以歌话语中的嘲讽,沉默着将人弄上了马车。

灯笼打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斜长。

寒气丝丝缕缕的从脚下的青砖冒了出来,宋以歌披着大氅站在寒风中,月华覆在她的轮廓上,凌初转身之际,竟然从心中升起了一股荒唐之感,总觉得这人不像是凡尘之人。

终有一日,她会踏月扶风而去。

他轻轻摇头,将自己脑中的想法抛开:“我送你回府?”

“不用。”宋以歌道,“你先送殿下回去吧,我这儿有夜一了,出不了什么事的。”

凌初抿着唇,沉思了片刻之后,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宋以歌的话。

小厮还不曾将小凳子收好,他转身踩在小凳子上,登上了马车,也不曾回头,一弯腰便径直钻了进去。

车帘被人从里面卷起,露出那张精致的脸来:“时辰不早,你快些回去吧。”

宋以歌拱手:“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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