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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同样的火焰


    “当然是,表达我的诚意。”冯嫣答道。

  瑕盈的目光忽然闪过些许诧异——因为冯嫣突然毫无征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长久逗留,她的手早就变得冰冷,但瑕盈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他垂眸望着冯嫣的手。

  来自她的触碰就像人与人之间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会让他生出一些短暂的,微妙的错觉。

  “先回答我一个可题……”

  冯嫣直直地望着瑕盈银色的眼睛,她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怀疑。

  “你在我右臂上留下的约束印,真的是用来辨识谎言的吗?”

  瑕盈也回望着她。

  四目相对,瑕盈忽然觉得当初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倘使不留那个约束印,那么今后冯嫣想要知道他有没有说谎,就只有一种办法——

  “回答我。”冯嫣低声催促。

  “我有什么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瑕盈轻声回答,“当然是真的。”

  冯嫣松开了手,她能够感觉到瑕盈的回答是真实的——至少对他自己而言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么先前在思永斋的那次谈话就大抵可信,这也就意味着关于他和姑婆对玉璧的不同解释,变得格外耐人寻味了起来。

  瑕盈摘下了右手的手套,“不过如果你怀疑,我们可以再试一试。”

  他仍像此前在域外一样,用自己的指背轻轻碰着冯嫣的手。

  “我的名字,叫做瑕盈。”他轻声道。

  真话。

  “我的身份之一,是洛阳城里的一个大夫。”

  真话。

  “我今日应你的邀约,来到这里。”

  真话。

  “在来这之前,我从没意识到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冯嫣感到从指尖传来的气息有了些微妙的波动——而与此同时,右手上的约束印骤然发热。

  这句,是谎话。

  冯嫣抬起头,瑕盈正微笑着着看着她。

  “我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来。”瑕盈说道。

  ……谎话。

  “总之,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这也是谎话。

  瑕盈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吗,你总是做出这样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是很危险的。”

  冯嫣双眉微扬,“为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

  “因为,每一次,都在让我重新考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瑕盈的眼睛因为微笑而稍稍眯起,他收回了手,“……但今晚应该不会,这样够了吗?”

  呵,真话。

  冯嫣没有回答,她转过身,重新向着主路走去,“……我们走吧。”

  瑕盈很快跟了上来。

  “要去哪儿?”

  冯嫣望着前路,“一个地方。”

  瑕盈无声地笑了笑,不再可什么了。

  他大抵猜到了冯嫣要带他去冯家在岱宗山上的山居,那儿离孙幼微的行宫并不远,不下雪的时候大概只要走上一个时辰的山路。

  但今晚冯嫣带着他在山中迂回环绕,两人就这么追逐了一个晚上。

  剩下的路并不算太长,天上的雪纷纷扬扬地下,让他觉得心中平静又安宁。

  冯嫣走得很慢,既是为了拖延着时间,也为瑕盈方才的那番话。

  她突然改了主意,转身往另一条小路上去。

  瑕盈有些意外,“不去山居了吗?”

  “谁说要去山居了。”

  “猜的。”

  “现在去另一个地方。”冯嫣说道,“殷时韫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吗。”

  “可能是担心你,”瑕盈答道,“他追了我一路……从我离开大殿的时候就跟过来了,大概是看到你离开后不久我就走了,觉得怀疑。”

  另外半句话瑕盈没有说——想来这件事本质上还是他当时走得太心急,在殿门口就左顾右盼地找寻冯嫣的身影。

  ……应该是这个动作引起了殷时韫的疑心。

  想到这里,瑕盈笑起来。

  他看向冯嫣的侧脸。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乎着你的安危,冯嫣。

  或许像我们这样的人,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认出身边能够抓住的稻草。

  这是与痛苦伴生的另一种天赋吗?

  狭窄荒芜的山路上,松散的雪覆盖了地面的碎石子,冯嫣与瑕盈一前一后地行走。

  在这条路上,有许多年久失修的石桥,有些桥身之中已经断裂出巨大的豁口,风从其中吹过,发出诡异的声响。

  对已经成人的冯嫣来说,跨过它们轻而易举。

  但在十二岁时,要在夏天的夜晚一个人走完这些崎岖无人的山路,忍受着鬼怪般的风声与虫鸣,从树林茂密而幽深的阴影中穿过,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即便来来回回走了再多次,对那时的她而言,恐惧感始终不减。

  然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间属于司天台的茅屋,那茅屋原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歇脚之处,就和这里的石桥、山路一样,全都是为测绘星象的官员准备的。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司天台规划了新的路线,这条路和那间茅屋都被彻底荒废了。

  少年殷时韫将茅屋附近的石亭选为了教冯嫣弹琴的地方,那里视野开阔,不仅可以俯瞰山间的淙淙流水,偶尔还能见到岱宗山雄浑壮丽的黄昏。

  第一次去到那里时,殷时韫带着冯嫣走了一条安全的大路,每当夜晚快要降临的时候,就有守夜人依次点燃道路两侧的夜灯,时不时会有巡夜人经过,路边还有专门防备不时之需的信号烟火,一旦遇上什么危险,点燃烟火,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有守卫赶到。

  但冯嫣很快就发现了这条无人通行的捷径——它能够把原先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山路缩短到一刻钟。

  是,它危险。

  但这完全不在冯嫣的考量之中。

  如果是要去见某个人,远隔的山海和路途的崎岖非但不会将她吓退,相反,所有潜在的危险都像是一种预设得考验,是她用以确认自身决心的证明。

  唯有在代价沉重的时候,“不计代价”才有其意义。

  在与杜嘲风说瑕盈的弱点之一也许是孤独的那一刻,冯嫣尚且不确定,同样的魔怔火焰是否也烧到了瑕盈的身上。

  那时她只是带着一些浅浅的怀疑,一点似有若无的预感。

  但在今早洛阳城门看见瑕盈乘马车出现的时候,她心里有了答案。

  人,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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