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吃了饭，江程推着云灵在校园里慢慢散步。

        夜色降临，夜空上挂着皎洁的明月和闪亮的星星，微风轻柔拂过，吹散了饭后的热意，清清凉凉的。

        云灵闭着眼睛靠在轮椅上，十分惬意。

        自从来这里上学后，还没有如此心中充盈过，不再是寂寥的独自一人，不再慌张无助地在不熟悉的陌生环境里找寻路线，不必看人白眼，没有语言攻击。

        她瞌睡了，仿佛全身心都轻松下来，但还是硬撑着不睡，毕竟身上的衣服厚度还不能支撑她抵抗秋天的夜风。

        然后，轮椅停了下来。

        云灵睁开眼睛，还没询问怎么了，身上就披上了一件宽大的男生外套，盖住了她的身体，将她包裹。

        浅浅的烟草薄荷味道传进鼻腔，让她的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嗫嚅片刻，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轻声道，“谢谢。”

        随即，脑袋被摸了一下。

        云灵觉得她的脸更热了，也更困了，于是又闭上了眼睛，在陌生却很舒服的衣服带来的温暖体温中，睡了过去……

        惊醒的时候，有一瞬间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云灵眨了眨眼睛，最先看到的是……男生凸起的喉结。

        她还疑惑了一下，怎么会看到男生的喉结呢。

        视线自然而然向上移动，她看到了一个极为俊逸的容颜，流畅的下颌线，冷白色的细腻皮肤，高挺的鼻梁，冷淡的薄唇，还有望着她的狭长深邃的眼眸。

        夜风吹拂，男生的头发有一些凌乱，却更添了一丝桀骜，直直看向她的眼中是全然释放的浓烈占有欲。

        云灵有一刻的恍惚，以为是什么幻觉，下一秒再看时，那双眼睛里的情愫不再，恢复成了平时所见的正常样子。

        云灵也从恍神中脑袋清醒过来。

        “哥哥？”

        她瞪大了眼睛，瞥了一眼目前的状况，吓到说不出话了。

        她她她……怎么躺在江程怀里？！！

        男生坐在长椅上，而她横躺在他的腿上，肩背处被一只手臂托着，另一只手臂环抱在她的腰间，她就这么，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抱中！！！

        “醒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还有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云灵痴呆状，“嗯……”

        江程轻咳了一下，可能也觉得这状况有些不好解释，但他没什么慌乱和尴尬，挺认真地说道，“你睡着了，夜晚风大，我怕你受凉，就想给你挡挡风，但是没找到什么好地方，就把你从轮椅里抱出来了，想着用……呃，用身体给你挡风。”

        云灵已经顶着个大红脸不能思考了，完全没心思多问什么，只是呆愣愣地点着头，表示知道了。

        江程把她放回了轮椅里。

        云灵脸上的热度还散不下去，好在夜色漆黑，看不清楚。

        时间不早了，两人没再聊什么，江程把她送回了宿舍楼下，看着她进去。

        楼里隔绝了外面的夜风，温度高了许多，然而云灵在宿舍前敲了很久的门后，却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冷。

        没人给她开门。

        从门缝看去，宿舍里关着灯，像是没有人，但是她不知怎么就很确定，里面是有人的。

        她拿出手机，试着拨通了云雪宁的电话，很快，宿舍里面就响起了铃声，但是仅仅响了两声后，就被突兀地掐断了，隐约还传来一些细小的动静，似乎是慌张找手机而引发的床铺被翻动的声响。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云灵捏紧了手里的手机，脸色苍白。

        暴力终于来了，不再限于语言，也不只踹她的轮椅扔她的书，而是真切地落在了她这个人身上，将她关在门外。

        云灵没再敲门，里面的人既然决定了不给她开门，那她除非把门砸开，否则毫无办法。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她该怎么办呢？就这么在门口坐一夜吗？

        看了看别的宿舍，基本都关着门，虽然有人，但是……也不会收留她的。

        拜她的三个好舍友所赐，塑造了她孤僻古怪不爱干净心机深不是正常人等形象，哪怕有不少人其实心地善良很同情她，也不太敢尝试与她接触了。

        她没有朋友。

        浓郁的放弃感涌上来，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虽然不知道能去哪里，但是，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从进楼到再次出去，过了半个多小时，可她却感觉经历了半辈子那么久。

        冷风迎面吹来，冰凉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觉得很冷，腿也很疼，想去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温暖的地方。

        就在这时，剧烈的失衡感传来！云灵心下一惊，可是已然来不及了，轮椅已经越过了台阶，连带着她，整个往阶梯下翻去！！

        惊惧而绝望的视线中，却好像有什么人疾速跑了过来，满脸惊慌……

        —

        江程在宿舍楼外面的树下抽着烟。

        看着女孩进楼以后，他不知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

        可能是舍不得。

        吐了口烟，他笑了笑，任由自己的心脏精准地传输着他的感觉。

        反正已经栽进去了，就这么放任自己单相思也没什么大不了，总比再也见不到要好得多。

        不会恋爱就是这样子的，高中的时候不敢说，现在也不敢说，就连把人抱在怀里都要绞尽脑汁找合适的理由。

        想起来当时他还嘲笑那个跟云灵告白的男生，笑他一点尊严和男人气概都没有，在一个女孩儿面前卑微低下求而不得，结果轮到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甚至还不如那个人，那小子好歹敢表白。

        又点了一根烟，脚下已经有四五个烟头了，可是仍然无法缓解心里的焦躁。

        想来想去还是没忍住，他放弃似的拿出手机，准备给她打个电话。

        就在号码即将拨通的时候，他的视线瞟到宿舍楼大门口，熟悉的身影和轮椅让他停下了拨号的动作，惊讶地看了过去。

        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女孩没有看到他，或者说，眼神空茫什么都没看，恍恍惚惚的样子，晶莹的泪珠就那样接连掉下。

        他眉头紧蹙，立刻把烟掐掉，抬脚朝着她走去，却在下一秒，看到她心不在焉没注意位置，让轮椅越过了台阶。

        瞳孔骤缩，脑袋里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慌顷刻间如海啸般涌来，差点儿让他心脏停滞！

        江程猛烈地狂奔而去，在云灵的身体摔到地面前，他扑过去牢牢地接住她！任由冲击力全部砸在他的身上。

        “呃……”

        轮椅滚落到地面的巨大声响中，另一道男生痛苦的闷哼声出现在耳边。

        云灵惊魂未定，但是也知道自己被人救了，颤抖着睁开眼睛，她的视线逐渐清明。

        “江，江程……”她趴在他的身上，又流了泪，“你干嘛接我呀，呜呜……这么危险！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重啊，我害怕……呜呜……”

        云灵哆嗦着去掏手机，想叫救护车，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后，江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不怕，我没事。”

        云灵不信，红着眼睛还要叫救护车，江程笑了出来，“放心吧，真的没事。”

        然后，他收起了笑意，扳过云灵泪水涟涟的小脸，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但是今天晚上你必须去我那住，而且……”

        他顿了顿，不再给女孩任何拒绝的可能，“而且以后都住在我家，明天我去给你退宿舍。”

        他忍不了了。

        必须时刻让她待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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