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心

“……你不觉得你最近回总部的次数有点多了吗，飞刃？前五强中的三个都在京城吧，现在还聚在了一起，怎么还往回跑？”

        鬼神阁其名阴森可怖，谓之人间地府，但这些说辞都是指鬼神阁的性质和成员而已——民间从未听闻，成员皆无过往。

        然而鬼神阁的实际建筑及布局，都活似人间仙境。刘佰家境优渥，请人建造了一座私人宅邸，又挖通了地下。鬼神阁的议事处，就在这宅邸的花园之下。其余时间，鬼神阁的成员都被当做门客在这里活动。

        此事刘佰正坐在人工湖的中心亭中，喂着湖中鱼。一条条锦鲤膘肥体壮，正争先恐后地抢夺吃食。

        飞刃现在不远处向他回话：“京城任务复杂艰难，我想鬼面和若离皆是为稳妥起见。他们向来聪慧善于动脑，所以我想听他们的应是没错。”

        “他们两个善于给我找事倒是真的。”刘佰翘起嘴角，索性把手中鱼食全撒进湖中，扰得鱼群翻起阵阵水花，“互相比着让人不省心，自己的乱子偏要别人给收拾。”

        “……这事算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刘佰拍拍手，若有所思地看了飞刃片刻，站起身来，突然笑了出来，“是啊，哈哈，真是意料之外。”

        飞刃没接话，把眼睑垂下。阁主本就脾气古怪，敏/感异常，现如今……恐怕不妙。

        “好，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这就着手安排，”刘佰笑够了，忽的放低了声音，“祁语彻，可杀。”

        “我还当您会拒绝。”飞刃平静道。

        “怎么会呢，相比于一个初入官场还未定型的官，我自当先保咱们弟兄。好了，你快赶回去吧。”

        “好。”弟兄？呵呵，还真是漂亮话。飞刃领了命，回身便走出了花园，径直离去。

        “所以我就说啊，好好做鬼便是，要多余的感情做什么呢……飞刃啊飞刃，到头来你也成了那个不明了的。啧啧。烟黎，过来吧。”一旁的小建筑后闪出一个女人身影，走到刘佰身旁一欠身，“你不是向来不服气飞刃他们几个位次高于你吗？给你一个机会，做掉他们几个。”

        “阁主，都杀了？”

        “……对。”刘佰眼中凶光乍现，果断道。

        “好。”说罢，烟黎便离开中心亭，去准备行装了。

        “啊啊……就像烟黎这样老老实实做事不好么……非要自讨没趣呢，你们几个。”

        ……

        “你还是什么印象都没有？”若离叭叭和鬼面说了一大堆京中关于祁卞两府少爷的传闻，给他自己恶心得够呛。

        “没有。”鬼面摇了摇头，“这些传闻中的事我好像一个都没经历过。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我想我不至于忘得这么干净。我的记忆中甚至连祁府都没有。”

        “啊……没想到咱阁里还有你这么个有背景的……真行啊……追不到你我认了。”若离瘫在石桌上，一脸自暴自弃的咸鱼样。

        “……可刘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不想我想起来，为什么要在明知有暴露风险的情况下派我来京城？他可不是什么粗心大意的人。”鬼面没搭他话，只是继续试探着。

        “……我脑子不好使，还是别聊这个了，你们各自达成目的就得了。”

        “你应该察觉到了吧，飞刃有反意。”确认过若离立场中立，鬼面起身，拿起了不远处茶灶上烹的茶，倒出两杯，“真没想到，他那样的人会起这样的心思。”

        “不仅如此，他把咱俩也划进了他那边。”若离拿过一杯，送到嘴边呼呼地吹，“你是存心在那个时候把刘佰点出来的吧？如果不是你突然出来说上这么一句，我想他最后应该不会把话说完。”

        “是。你怎么想？”

        “看你喽。”

        “说正经的，你就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怎么想？”

        “我？我没有反抗的必要。你呢？”

        “飞刃猜错了，我仍会和刘佰站在一边。”

        若离挑眉，深吸一口气：“即便他因为未知的原因擅自消除你的记忆，即便他可能有更大的阴谋？”

        “只要他还有想谋取皇位的野心，我就会听他差遣。”鬼面盯着一点点消失的茶沫，“不管我忘了什么，但当年导致我全家被灭门的原委我可是一点没忘。就算他的本意是让我做一个麻木的复仇机器，我也可以随他心意。”就算是帮助刘佰铲除有异心的手下。

        “他这样，是在剥夺你‘活着’的权利。”若离忽的直起身子，难得正色道，“你好好想想，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是说，在死前若能想起一切，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只是复仇，是真正的‘你’想要的吗？”

        “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鬼面淡淡望向他，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波澜。

        “没什么意思，我钟意你罢了。”不想你成为别人的棋子，想要你真切地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扔下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若离像是憋了火气，起身直接进了屋，还闩上了门。

        “……人啊，总不能太贪心。顾此失彼，在所难免。”鬼面抿了口茶，简单收拾下桌子，替若离补上了柜台的空缺。

        蓬莱食客生意正旺，收益可不比先前醉仙楼的差。鬼面心下盘算着利润，似是已经把之前的事情都抛诸脑后一般。

        笛影从后厨接了菜，走过柜台，偷偷瞟了鬼面一眼，暗自咬牙，飞快地走了过去。

        鬼面慢慢抬眼看去，喃喃道：“是啊，谁配活着呢……明明一直最不近人情的是你啊，飞刃。”

        看样子自己要找个借口回总部见刘佰一面了。

        飞刃不是无脑莽夫，他擅自把自己和若离当做他那一边的，无非是要多上一层保险。他怀疑刘佰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更重要的是，他想扳倒刘佰找出解毒之法——鬼神阁中每个人都曾服下的慢性毒。

        此次他回惠州，不知会生什么变数，毕竟刘佰这个老狐狸向来警惕的很。

        如果有必要，他得先把自己择出来。他得让刘佰明白，他们始终是一条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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