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犹豫

翌日，晨光初露，随着天边一轮红日升起，白敛骑马离开了庄子，返程回府。

        昨日他并未跟着一起回府而是被燕裴留在了庄子里，毕竟这人既救下了，就不能白救。

        “少爷，这是那几个姑娘写的。”书房内，他一边将笔录递给燕裴一边继续汇报：“她们说有些事情已经记不大清楚了，所以能想起来的都写在上面了，属下怀疑她们这个症状和吃的那些药有关系。”

        “药？什么药？”书案后的人拧眉不解。

        “她们说进了凝香楼后每隔几日都会吃一种名为玉肌丸的药丸，听凝香楼里的人说这种药能让她们肌肤变得光滑白皙。”

        燕裴闻言哼笑了一声，翻看着手里的笔录。

        什么玉肌丸，分明就是让人记忆衰退，忘掉之前的事情，好受他们控制的药，这种下作手段也就他们戚氏干得出来了。

        尽管那几个姑娘写得零零散散的，但燕裴还是从中顺出了一些重要线索，比如她们这样的姑娘每年凝香楼都会来两批，一批年初，一批年尾，再比如进了凝香楼后她们应该都是调教满一年后才会送往京城。

        虽然眼下还不清楚为什么她们进去不过才几个月就被匆匆送进京，但对于为什么要送京城，送到京城干什么，燕裴其实当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了一些猜测，如今看着笔录上听话，荣华富贵，好日子等字样，他更加确认了心里的猜想。

        戚氏还真是贼心不死。

        思此，燕裴当即提笔将此事详细写了下来，随后让白敛飞鸽送去京城。

        白敛刚走没多久，纪瑾年便来了。

        “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看着他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纪瑾年摇头笑了笑，又道：“上次可是你自己去的，我一没生拉二没硬拽的，所以你把这账算在我头上是不是不太公平。”

        说完就见燕裴淡淡瞥了眼他，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特意提醒暗示，我会去吗？”

        得，明明心里也是想去的，这会儿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纪瑾年见状眉梢微扬，从冰鉴旁走到了博古架前，然后拿起一个檀木黑盒放在手里把玩着，故作叹息：“哎，我这是被过河拆桥了呗。”

        眼瞅着燕裴目光不耐，他也不害怕，反而还抬手冲他扬了扬手里的檀木盒。

        再转身时正色道：“昨日之事我已听冬青说了，你若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暂时还不用，等有需要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对了，听说你送了那丫头一只雪犬幼崽，还给她找了个丫鬟？”

        “你从哪儿听说的？”燕裴抬眸凉凉道。

        纪瑾年耸了耸肩：“我早上去梅院把脉的时候看见的。”

        闻言，燕裴偏头看了眼窗外，轻嗤一声：“纪大夫这一大早可真忙。”

        眼下不过才巳时三刻，他便已是见了冬青，又是去梅院，然后再来书房，若不是真忙那就是故意的。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纪瑾年倒也没生气，反而还有一些意外。

        上次他还苦口婆心的劝说燕裴对人家姑娘好一点，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便又是送狗又是送丫鬟的，当然最关键的是这雪犬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除了徐念枝燕裴就没送过第二个人。

        所以那会儿在梅院看到的时候他很惊讶，毕竟，这些年除了正事，他还没见过燕裴对什么事这么上心。

        思此，纪瑾年一时真有些摸不准了，迟疑道：“你，真对她没别的心思？她如今已经及笄了。”

        然而话音方落就见燕裴撂了笔语气微沉地叫着他的名字。

        “纪瑾年。”

        及笄了又怎样？十四十五在他眼里并无分别，不过就是个小姑娘。

        “得，你当我没问。”纪瑾年见状忙抬手示意，随后道：“我还要煎药，走了。”

        眼瞧着他就要跨出门槛，燕裴捏了捏眉心，旋即叫住了他：“等等，你最近医治的如何了？”

        他这一问，纪瑾年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神色有些严肃：“失忆症急不得，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但她的梦魇症倒是有些奇怪，按理说我开的方子没有问题，她喝过之后症状也有所减轻，但半夜还是会惊醒。”

        “我想应该是失忆前的遭遇对她来说太震惊和害怕了，以至于心里留下了阴影，我这用药虽能治身却不能治心，不如可以看看她有什么依赖喜欢之物，晚上入睡时可放在床边，若能心安或许就不会惊醒了。”

        心安？听到这话，燕裴瞬间就想起上次枝枝握着他的手才能安心睡过去的画面。

        思此，他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皱眉问道：“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呃倒是还有一个，也可以让她白日多走走活动活动，身体累到极致自然也就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情了，沾了床倒头就能睡过去，不过我不建议这个方法。”

        “为何？”

        纪瑾年闻言默了默，旋即直言：“她身子弱不适合，而且也做不来。”

        燕裴：“”

        打从纪瑾年走后，枝枝便托腮坐在窗前，虽然昨晚后来在檀姑的解释下她接受了白衣女子是来伺候照顾她这件事，但她怎么想心里都觉得奇怪。

        毕竟若没记错，她好像也是个打扫书房的小丫鬟吧？哪有丫鬟伺候丫鬟的？

        这么想着便觉得还是要问清楚才行，于是当下抱起脚边的雪团匆匆出了院门。

        临近午时，外头正是最热的时候，枝枝又抱着雪团，等到书房外额间早已出汗不说，就连双臂也渗出了细汗。

        正当她想要将雪团放下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好像不应该抱着雪团来？可看着怀中也热的直吐舌的小狗，她又蹙了蹙眉，燕裴好像也没说过它不能来？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就听到燕裴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进来。”

        真要算起来，枝枝从灵水寺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书房了，是以，当她闻声踏进书房的时候只觉得好像比以前凉快了很多，并未注意到放置在矮几与博古架之间突然多出来的冰鉴。

        其实枝枝一进院门燕裴就发现她了，眼下见她一张脸被晒得通红，额间也是岑岑汗意，他偏头看了眼窗外，随后视线落在她怀里，语气微沉：“还抱着，不热？”

        听到这话枝枝就像是得了命令一样，忙弯腰将雪团放到地上，起身时还呼了口气。

        燕裴见状轻哂一声：“有事？”

        她已经很久没来书房了，如今突然出现燕裴猜都能猜到她是因为什么。

        倒是枝枝见他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到嘴边的话楞是不敢问出口了，她余光瞥见趴在地上的雪团，改口道：“那个我能出去买东西吗？我想去街上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买回来给雪团玩，府里的那些小玩意是适合大狗的，不适合它这种小奶狗。”

        明明是试探，可说着说着连她自己也没发觉语气里多了几分只属于女儿家的抱怨和撒娇。

        除了话音落下那一瞬间脸上有一丝异样，这会儿燕裴已是面色如常。

        他扫了扫趴在冰鉴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格外乖巧的小奶狗，不知想到了什么，哼笑了一声，随后点头：“可以，日后你想出便出，不用再来问我。”

        “真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枝枝还有些不敢相信。

        等高兴劲过去之后她神色突然又有些异常，犹豫了好半天，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嗫嚅道：“那我能问你借一些银子吗我身上没银子”

        说完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垂眸不敢看燕裴。

        真要说起来堂堂徐国公府小姐，从前只要是出门她的荷包里永远都装着用不完的银票和碎银，即便偶尔不够了身边也总会有人及时帮她垫上，何时主动开口问人要过银子？

        瞧她这幅模样燕裴稍楞，随即抬手抚了抚眉梢，倒是他疏忽了。

        府中下人们的月钱一向都是檀姑在管，每个月发多少份都是有数的，枝枝进府一不是下人二也一直都未出过府，唯二的两次出府一次跟着檀姑一次跟着他，即便要买东西也轮不到她付。

        所以，若不是枝枝提起，别说是他，怕是檀姑也忘了这茬。

        思此，燕裴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两张银票递给了她：“用完了再来找我。”

        “真的吗？天天找你也可以？”看着上面的面额，枝枝先是一愣，随后一喜。

        天天？她要是每天都能把这些银票花完也算是她的本事，这么想着燕裴便点了点头：“可以。”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语气里多了几分纵容。

        “燕裴你真好！”枝枝一脸雀跃，随后小心将银票折起来放进荷包里。

        看着她那番动作，燕裴嗤笑了一声，要是手上没拿着银票他也许会信了这话。

        等装好银票后，枝枝见他似乎心情好点了，于是壮着胆子问道：“白薇真的是你派来的吗？”

        白薇？燕裴眉头轻皱，随即反应过来了：“你名字都取了还来问我？”

        “可是可是我不是也是个打扫书房的丫鬟，哪儿有丫鬟伺候丫鬟的？”枝枝扣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道。

        她要不说还好，一说燕裴顿时毫不留情地哼笑了一声：“难为你还记得，不如你自己算算从你向我开口至今，这书房你来过几次？”

        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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