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犯人

你大爷？

        这不是在骂人？

        围观的百姓被这一声给嚎懵了。

        莫知寒也没想到她居然还把这些看客给骂了，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他连忙拱着手向那些百姓赔礼道歉：“家教不严，让诸位见笑了，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啊！”

        他道歉的口气十分诚挚，才平息了那些百姓的怒火。

        金婵懒得搭理他们，看他这样点头弓腰地赔礼，她心里居然还挺痛快的！

        莫知寒生怕她还要搞事情，连忙拉住她到一边，压着嗓子问了一句：“想不想去宜都？”

        “你！！！”

        金婵宛若被他挟制住了命脉，再有火也发不出来，此刻还有围观者对她指指点点，她气得双眉一竖，咬牙道：“你想怎样？”

        “上车！”他做了个手势。

        “上车就上车！”金婵直接跳上了马车。

        莫知寒欣慰一笑，回头又向众围观百姓做了一礼，说着孙女不听话、刚才感谢诸位相助这样的话，只是还没等他回头，马嘶鸣了一声，竟在他眼前疾驰而去！

        莫知寒：“！！！”

        大意了！他大意了啊！

        他咋忘了，他这徒弟性格随他！

        金婵驾车驾得极快。

        不一会，就将食摊和那些看客远远甩在了身后。

        她想象着那狗师父失了马车后的倒霉样，这会儿指不定还在食摊那边一筹莫展呢，他倒霉了她就高兴！她乐得哈哈大笑，摇着手里的马鞭，唱起了歌。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呃，看潮头……”

        “后面什么词儿来着？？？”

        太久没唱这首白居易的《忆江南》，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后面是什么，她不由得停了下来，也几乎就在同时，旁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何日更重游！”

        “啊——”

        金婵吓得魂都飘了出去。

        紧接着，旁边探出来一个脑袋。

        她被吓得头发都竖起来，本能地拿起手里的鞭子就朝着那脑袋劈去，谁料，她的鞭子还没有落下去就被人给拽住了——借着这力道，莫知寒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啊啊啊！”

        “你要死了！”

        “你是鬼啊！”被吓得半死的金婵大骂。

        谁料，她的大骂反而换来了一通大笑。

        金婵气得肺都要爆炸，但还不及报复回去，她手里头的鞭子竟被他拽住。

        还想抢了她的马鞭？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婵与他较着劲。

        奈何他的力气实在是大，以至于不止马鞭要被他抢过去，她整个人都被拉过去了一半。

        这时候，她如果不放手，就是等于把脑袋送过去给他打，但是她又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地松手，于是她铆足了劲跟他对着干，等到她身子差不多直了时，她骤然一松手。

        然后——

        她就滚下去了。

        与此同时，马车上爆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笑声。

        摔了一嘴泥并且头晕脑胀的金婵都傻眼了，不对啊！他刚才扯得那么用力，她一松手，他不是应该滚下去的吗？怎么着现在摔下去的是她？哪里出问题了。

        马车停下来，某人走到她的面前。

        他微微蹲下身，逗她：“师父驾车驾得不好，你也用不着跳车吧？”他说完，将她头上的一根草捡掉，忍着笑道：“你看你摔成这样，伤到没有？”

        “混蛋！”

        金婵头顶都要冒烟了。

        看对方得了便宜还卖乖，偏偏她还真的摔伤了，这时候根本奈何不了他什么，可是胸中又咽不下这口气，她思忖了会，手里不动声色地抠起了泥巴，猝不及防地往他脸上砸。

        “哎哟！”

        他用一手挡住脸，泥巴落了他一身。

        金婵觉得这个法子解气，等他的手刚一落，她迅速再抓了一把泥往他脸上扔，不过莫知寒的反应居然相当快，接二连三的泥巴虽说落了他一身，却是半点都没有碰到他头上和脸上，这让她又是不甘心，索性两只手抓起泥巴去砸他。

        半晌过去，她精疲力尽。

        满身泥巴的莫知寒这才靠过来，笑言：“心里舒服了没？”

        “没有，没有！”金婵崩溃地吼道，因奈何他不得，她用力一捶地上，终于绷不住了：“你欺负我，你就欺负我，呜呜呜……”她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莫知寒扶额。

        “你这个骗子，你个混蛋，你个缺德玩意儿，你这么戏弄我……”这两日受的委屈涌上心头，金婵哭得直抽气，呜呜呜，哇哇哇——”

        “……”

        她哭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

        莫知寒脑门子突突的疼，真不知道怎么哄她。

        为了照顾下快蹲麻了的腿，他站起身来。

        金婵一看他动了，原本歇下来的哭声再次大了起来。

        莫知寒：“……”

        他瞧着她肿得像核桃样的眼睛、还有不住颤抖的身体，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和不忍，他叹了声，脱下了身上的外衣盖在她身上。

        “少来假惺惺的！”金婵停下。

        “我都是真心的！”莫知寒看她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并没有把衣服扔出去，就知道她发泄得差不多了，便再次蹲下身来，语气温柔道：“你这样坐在地上不觉得冷吗？”

        “哼！”金婵抓着衣服站起身来。

        “行了，先上马车吧！”他微笑着引路，“我们路上边走边说！”

        还边走边说？金婵觉得自己跟他没啥好说的，便将衣服还给他，果决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是官府的人，而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我们不是一路人！”

        “什么官府？”他装傻。

        “医馆的那个伙计全都告诉我了，”金婵这次占了上风，扬着头开始数落他的不是：“莫大人，你的算盘可打得真精啊，想出这样的主意？你是把人都给当傻子了！”

        莫知寒嘴角略微抽搐。

        金婵指着自己，愤怒道：“我是女犯人？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犯人？搞半天，我把你当我亲师父，你却把我当犯人？”

        “你误会了！”他努力解释。

        “误会？”金婵恨得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个男人，敢做不敢承认？”

        莫知寒没直面这个问题，而是道：“那我问你一句，我和那个伙计说的话，你相信谁的？”

        “相信谁？”金婵呸了一声，“我两个都不信！”

        “你不信就对了啊！”莫知寒点了点头。

        在金婵投来讶异的目光后，他慢条斯理道：“既然你打从心底对我们俩一个都不信，那现在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来怀疑我？”

        “怀疑你？”金婵好笑，“你还无辜了？”

        “是啊，我怎么就不无辜了？”莫知寒一本正经，“那个家伙来历不明，晚上还想到你房间里杀害你，现在又来离间我们师徒俩，你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

        “可是……”金婵有点接不上来话。

        他此时又说：“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尚且知道找个师父来救命，那他遇到性命危险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认个大人来保命？”

        “……”

        这话条理太清楚，也没有什么问题，金婵还真是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但是你仔细想想，我要真是官府的人，我犯得着跟你这样兜圈子？直接把你绑了不就行了！”他说着摊了摊手。

        “真的？”金婵开始怀疑自我。

        “自然是真的！”莫知寒轻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

        金婵承认自己脑子转得慢，这一时半会还真的没法证明他真的就是官府的，她暂且放下与他的争辩，随着他的脚步到马车边，刚跳上车，她忽地想起来点事情，质疑他道：“既然你跟那伙计不是一伙的，为什么要阻止我杀了他！”

        “我那是为你好！”莫知寒拿起缰绳赶路。

        马车颠簸起来，金婵为了坐稳往后挪了挪，不解道：“为我好？”

        莫知寒“嗯”了一声：“那时候我不让你杀人，是因为四海会的人就埋伏在附近，你一旦动手，不止会惹上更多麻烦，并且，往后你身上的血债就洗不掉了！”

        “反正我都成了他们通缉的妖女，罪名也不在乎这么一桩！”金婵想着这段时间憋屈的事情，气道：“什么往后的血债洗不掉了，说得好像我没杀过人一样……”

        “你还杀过人？”

        金婵被他这猝不及防的高声给吓得抖了抖。

        她一瞅他那冷着脸的架势，就知道他又要说教了，她表面上不敢跟他对着干，内心实际上又不是很服气，更不屑好好解释，便道：“我倒是想啊，结果每次都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人要暗算我、要杀我，我要是能杀两个解解恨也不是不可以！”

        “你再说一遍！”

        他握着马鞭的手一顿，眼眸冷得骇人。

        一股压迫的气息传来，金婵哪还敢再跟他顶嘴。

        莫知寒干脆直接停下了马车，抬起握着马鞭的右手，一字一句对她道：“你给我记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日你若敢走上歧途，休怪我用这条鞭子抽死你！”

        他本身就是一个老太爷的打扮，看着就很严厉，此刻再说出这样教训她的话，简直威势十足，金婵也被他的气势给压得心里打鼓。

        “听到没有？”他威势道。

        “听到了！”金婵没好气地应着。

        莫知寒看了她一眼，扬起马鞭狠狠抽在了马臀上，马吃痛地嘶鸣一声急奔而去，金婵也被这力道带得差点滚下去，回想着他刚才抽马臀的那股凶狠样，她觉得自己的屁股都疼了起来。

        这么变/态的师父……

        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他！

        莫知寒将身子坐正，瞟了眼她，问道：“来，跟师父说说，你怎么成了妖女的？”

        被江湖通缉的妖女，那可就不只是偷了四海会药那么简单了。

        这是他第三次给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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