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识字，玩耍

盛夏的午后，烈日炎炎，知了卖力地鸣叫，扰得人心烦意乱。

        乔知秋贴着墙根站着，小声唤道：“哥哥！如瑾哥哥！”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清脆的声音：“知秋妹妹，怎么了？”

        “我娘正午睡呢，哥哥，你的爹爹睡下了吗？我想过去找你玩。”

        尹如瑾有些犹豫，爹爹为人严肃古板，因着老祖宗的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严令禁止他和任何女孩私下接触，即便是小他一岁的小堂妹，他也不许他和她多接触，更别提一起玩耍了。但是想到爹爹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来，还是答应道：“你来吧，轻轻地哦。”

        “嗯！”乔知秋激动地应道。她飞快地跑出家门，又在接近尹家大门的时候慢下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扣门。

        门被轻轻拉开，尹如瑾将她拉进去，缓缓地合上门。

        乔知秋兴奋，又小声地道：“哥哥，我看见你家的大枣树都挂满大红枣了，我们去摘枣吃吧。”

        尹如瑾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好啊，你个小馋猫，还说什么来找我玩，原来是馋我家的枣儿了！”

        她拿出新学会的撒娇大法，轻轻地摇晃他的袖子，大眼睛水汪汪的，里面写满渴望地望着他。

        尹如瑾失笑，摸摸她的头：“真拿你没办法，那你可要轻轻的，不能发出声响哦。”

        两人来到后院，乔知秋轻车熟路地往树上攀爬，尹如瑾将外袍的下摆拉起，形成一个兜，对她悄声道：“摘下往我衣服里丢哦，要是掉在地上声音就太大了。”

        “好啊，哥哥也要好好接住哦。”

        两人你摘我接的，尹如瑾的衣兜上很快装满了大红枣儿。

        “知秋，够了，够了，再多就装不下啦！快下来吧。”

        “好的，我这就下来。”

        乔知秋乖乖往下慢慢挪着，谁知刚下到一半，那边远远传来一声男子的质问：“谁在哪里？！”

        乔知秋吓了一跳，小手没有抓稳，竟直直往下掉。

        尹如瑾见她掉下来，吓得魂飞魄散，飞奔过去想接住她，却到底没来得及，乔知秋一下掉进一个浅浅的小水洼里。

        昨日下了好大一场雨，今日艳阳高照的，晒了半日也没把地给晒干，那小水洼里混着泥水，乔知秋的全身都被泥泞弄脏，顿时狼狈不堪。

        “知秋！你没事吧！”尹如瑾急奔向她。

        乔知秋感觉问题不大，想爬起来，尹如瑾伸手搀扶她。

        “哥哥，我没事。”还好是从下树的半路上摔下来，高度本就不高，又是摔进水洼和软泥里，她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尹如瑾眼眶红红，严肃地对乔知秋道：“知秋，答应哥哥以后再也不要爬树了好不好，哥哥刚刚要吓死了。”

        乔知秋愣了愣，见他一脸肃穆与坚决，心里有些感动，想说自己以后爬树会小心的，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乖乖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这时，一个一身青衫的男子走过来，声音严肃地问道：“如瑾，这是怎么回事？此人是谁？”

        尹如瑾心里一咯噔，才想起来方才就是爹爹突然出声才吓得知秋掉下来。

        他讪笑道：“爹爹，你醒了……她是隔壁家的小孩，来找我玩……”

        尹如瑾的爹爹名叫尹登科，今年二十有九，他为人古板，见那小孩一身的污泥，面露不喜。望向尹如瑾训斥道：“如瑾！爹平时如何与你说的？你居然带着别人家的孩子爬树，简直就是胡闹，成何体统！”

        乔知秋听他训斥尹如瑾，不由怯怯开口道：“尹伯伯，是我非要哥哥带我爬树的，不怪哥哥，而且哥哥刚刚教训过我了，我已经答应哥哥再也不爬树了，尹伯伯你别怪哥哥好不好……”

        尹登科这才仔细打量乔知秋，见他一脸污泥也遮掩不住可爱的小脸，不知怎么就心头一软。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哼！下不为例。如瑾，你去拿身你的衣裳给他换上，”想起方才好像隐隐听儿子唤他知秋，“知秋是吧，下次再来就好好和哥哥一起习书，练字，不许再顽皮了。”

        乔知秋乖乖点头，开心地笑道：“谢谢尹伯伯！”

        尹登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慢悠悠走了。

        尹如瑾一脸呆滞，下次再来？爹爹居然允许知秋再来？还对她这么和颜悦色……他神色复杂地盯着知秋打量了半晌，突然恍然大悟。只见乔知秋因先前跌进污泥里，身上的衣衫尽数被污泥沾染，看不出款式，头发散乱，也看不出头发样式——爹爹是把知秋当成男孩了。小孩子本就难分性别，她身上的女孩衣裙和发髻又被污染和破坏，爹爹可能见她这么顽皮，下意识就当成了男孩……

        他灵机一动，对乔知秋道：“你在我这儿多拿几套衣服回去，以后来见我就穿我的衣服，梳像我这样的发髻，知道吗？”

        “为什么啊？”乔知秋困惑地歪歪头。

        “我爹爹是个老古板，他绝对不会允许我和女孩玩的，他已经把你错认成了男孩，只要你以后都打扮得像个男孩，我爹就不会管了。”

        乔知秋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她是女孩，尹伯伯就不让她和哥哥玩，但还是乖乖点头：“那好吧。那我以后就能随时来找哥哥玩了吗？”

        “不是玩，是习书。”尹如瑾怪模怪样地给她使眼色。

        乔知秋噗嗤笑出声：“对，是习书，我一定好好学，哥哥放心吧。”

        尹如瑾将乔知秋带到他的房间，去给她打水，又拿了一套他的衣服放在屏风上，便去外间读书等她。

        不一会儿，乔知秋洗漱好出来，将头发擦干，绑上一个和尹如瑾如出一辙的发髻。

        尹如瑾见她出来，绕着她走了两圈，做作道：“好一个俊俏的公子！”

        乔知秋忍不住咯咯笑。

        尹如瑾故作一本正经地道：“别笑，这一笑又成了个俏佳人了！”

        乔知秋乐不可支，笑得停不下来。

        两人闹了一会儿，尹如瑾带她到书房教她习字。

        “先考考你之前学得有没有忘。”说着递给她一本三字经，叫她读出来。

        “人之初，性本善……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

        尹如瑾见她读的通顺流畅，满意地点点头，夸道：“知秋真聪明！”

        乔知秋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是如瑾哥哥教得好。”

        “我们都好，名师出高徒！”

        他说这么不知羞的话，乔知秋也不觉有异，十分捧场地努力点头。

        “我们继续往下吧。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知秋可知何谓东南西北？”

        她摇摇头。

        尹如瑾继续说道：“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为东方，落下的方向是为西方，以东方为右手边，西方为左手边，你的正前方便是北方，后方便是南方。”

        乔知秋了然地点点头。

        “至于中，便是你所站的位置了。”

        ……

        从此以后，乔知秋便常常穿上男装，扮作男孩去尹如瑾家中学字，玩耍。尹登科完完全全将她当作男孩，偶尔还会来看看两人的教学情况，指点一番。

        尹如瑾自己也正在上蒙学，就在尹登科就职的私塾里，所以乔知秋也不能常常去找他玩。不过她也不觉得寂寞，她每日要和母亲学刺绣，做饭，还要帮母亲打扫院子，洗衣服。父亲如今在乔府当差，年前被提拔成了个小管事，最近十分忙碌，经常不着家。母亲在家刺绣，卖些绣活补贴家用，却也在家里闲不住，常常出去串门同黄大婶她们说些闲话。她忙完手上的事，便自己独自玩耍，从前她喜欢爬到树上玩，但后来答应尹如瑾再也不爬树了，她知道君子一诺千金，所以最近她找到了新的乐趣——看蚂蚁搬家。

        她最爱的便是将馒头的碎屑留在院子里，蹲在一边静静地等小蚂蚁发现，蚂蚁小兵出来巡逻，“发现目标！”，蚂蚁小兵回去禀告蚂蚁将军，蚂蚁将军浩浩荡荡带着一群部下前来搬食物，一个个的排成一列，有条不紊地往家走。到这里她就可以登场了，或是在蚂蚁行经路线上放上一块块大石头，让蚂蚁们不得不连连改道，看它们最后会不会忘了回家的路；或是直接将蚂蚁窝的大门堵住，看它们急的团团转。见它们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到家，心里还会补上一句，小蚂蚁们，千万不要怪我，伯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我这也是为了锻炼你们啊。

        小孩子真是奇怪的物种。

        虽然乔知秋活了两世加起来十岁，但她上一世活得懵懵懂懂，不知事，这一世才刚刚开蒙，所以她的心智还是只有五岁，甚至更少。

        时光慢慢流逝。

        尹如瑾渐渐长大，稳重了不少，课业又繁忙，渐渐少和乔知秋玩耍，只偶尔教她读书，写字，画画，知秋却还是孩子心性，整日自己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

        乔知秋就这样不紧不慢地长大，和母亲学刺绣，做家务；和尹如瑾识字，学道理；和自己玩耍，探索大自然的奇妙。

        转眼间，五年过去，乔知秋长到十岁，这日，黄大婶上门带来一个重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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