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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9


“安然。”纪云泱唤她,“过来。”

安然没有动弹,仍旧看着那滩逐渐被土地吸收越变越浅的水。

她不由得想起了贺一一。

无论是贺一一还是春玉,都这么轻易简单地就丢失了性命。

可是,不应该的呀。

见安然不回应他,纪云泱走了过来。

他手上拿了一个水囊,极为自然地就递到她跟前。

安然看了一眼那个水囊,又顺着水囊看向纪云泱。

纪云泱不语,又扬了扬那水囊。

安然便打算伸手接过,只是行动间还有些迟疑。

他应该不会在水里动些什么手脚吧?

毕竟,这可是魔尊,动动小手指就能让她动弹不得,不至于使些下作手段。

但是······

安然不自觉地看了看周围围着的一圈黑影,又看一看那个沉默的花纹男。

其他人不是啊,他们不能背着纪云泱做些什么吧?

指尖刚一触碰到水囊冰凉的皮面,那抹凉意又在瞬间离她远去。

纪云泱收回了水囊,拔开塞子,仰头便毫无顾忌地将水囊凑到嘴唇上方。

水流从水囊的口里哗汩汩流出,在火光下透出明亮的色泽。

水沫溅出,打湿了他的唇瓣。

仿若嫣红的布料沾水即湿,再有几片花瓣依附其上。

喝了几口,纪云泱豪放地一收水囊,毫不在意地一抹嘴唇,复看向她。

嘴唇湿漉漉的,亮闪闪的。

安然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了纪云泱的唇瓣上头。

那瞬间,她的脑海里没有想法,只是下意识地就盯着看。

纪云泱将水囊再次递给她,“喝吧。”

安然这才将目光收回,伸手接了过来。

她低头,手指摩挲着水囊。

大拇指按在塞子上,用力往斜上方向一压,塞子便被拨开了,垂到水囊下面,在半空中晃荡。

安然抓住了连着塞子的线,把塞子捏在手里。

她仰头,依葫芦画瓢,将水囊的水倒入口中。

水一入口便如久旱逢甘霖,大大缓解滋润了她干涸难受的喉咙。

安然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水。

待她将塞子塞回去,即刻又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纪云泱将安然手中的水囊接了回去。

他待安然喝好后才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安然捏住袖子擦了擦嘴角,反问,“我在想什么,你不知道么?”

纪云泱低头看她,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地上,“不过就是死个把人,也值得你这么伤感?”

“那贺一一,与你又有多重的情分?你竟在这时都能挂念着她。”

安然语气沉沉,“贺一一真的死了吗?”

纪云泱倨傲仰头,“自然。”

她再问,“你杀的?”

察觉到安然语气的不对劲,纪云泱这回没有再贸贸然回答,他探究地看着安然,“若真是我杀的,你当如何?”

安然双手搓了搓胳膊,无甚表情地瞥他,“不如何。”

她走开,向纪云泱原先牵定的那匹马走去,“向你道一声厉害罢了。”

连气运之女都能这么快就杀了,可不就是厉害么。

纪云泱站在原地,咂摸几下,品不出安然这话到底是阴阳怪气,还是真心实意,等安然走出去好几步,才回过神一般追上来。

他握住安然的手腕,“你方才在想什么?”

安然走近了那马匹才发现,原来那马就是无垠。

她摸摸无垠的头,眨眼间另一只手就被纪云泱抓住了。

安然扭头,看纪云泱疑惑的神情,知晓他这回是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方才在想什么,在想气运之女的事情。

但是,纪云泱不能探听到,

那么,天道呢?

安然胡乱想了几个与天道有关的画面,特意着重强调了他的身份。

而就在她想东想西期间,她这沉默不语的态度却让纪云泱误会了。

他将安然拉过来,细细地看她,“你怎么了?”

安然看他一脸严肃,但眼神却有些茫然,果真是不知道的模样。

看来触及到天道、气运这类与世界运行有关的事情,纪云泱也是没有办法探知到的。

安然拂开他的手,“没什么。”

她走过去牵住无垠的缰绳,脚踩马镫,轻巧地翻身上马。

旁边跟着的花纹男见此情状,即刻亮出了匕首,“这是主子的马,你怎可轻易占领?”

安然拉住缰绳,好笑地看着花纹男。

他主子都没说什么呢,他倒是着急忙慌地开口了。

还以为是个有眼力见的。

她扫视一圈,声调微扬,爱惜地抚摸着身下的无垠,“这马,什么时候成他的了?”

“明明是我从小养着的,我将它养得如此膘肥体壮,你们摘果子倒摘得爽快。”

“可要摘,也不是这么摘的。”

安然冷哼,“如此理所当然,真是好没道理。跟劫匪强盗有什么两样?”

花纹男被安然劈头盖脸说了一通,茫然地看向纪云泱,还带着些许的求救神情。

纪云泱仰头看向端坐于马上的安然,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手中的圆形玉佩,眉眼含笑,“她说得不错。”

“这马,本就是为她而牵。”

花纹男听纪云泱此言,瞬间便将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他略一垂首,收了匕首,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另有机灵的人人牵了一匹马上来,纪云泱也不墨迹,直接飞上了马背。

待坐稳后,他驱马与安然并行,“现下,心里可有好受些?”

“什么好受不好受的?”安然骑着马慢腾腾踱步。

纪云泱笑笑,“嘴硬。”

“明明是为着贺一一和春玉的事情难过,却还死不承认。”

安然反问,“你就能知道我那时心里的想法了?”

纪云泱和安然一起慢腾腾地走,“我虽不知,也能感受出来。”

他颇为熟稔地说:“你从以前就这样,容易对别人心软。”

安然心里突然横生出一股戾气。

“别说了!”她厉声道。

“以前,以前,以前,我以前什么样你知道?”

“别说的好像你很了解她一样。”

“莫名其妙就把对他人的想象加诸于我的身上,既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她的不尊重。”

她说完后,不顾纪云泱神情如何,用力地一夹马肚子,“无垠,我们走!”

无垠感受到自己主人愤怒的情绪,嘶鸣一声,听话地朝前方狂奔而去。

安然伏在无垠身上,直直盯向前面的景色,四周的景物如流水般后退,渐渐从她的余光中虚化继而消失。

风声在耳边呼啸,安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唯有加速的心跳声和马蹄踏碎树枝的断裂声响。

她此刻的心绪极其混乱,脑袋里有一股子怒气在横冲直撞,急于找到一个口子发泄出来。

可是为何她会有这样的情绪?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无垠在急速奔跑着,安然在它背上一颠一颠的。

眼前突然横出一根粗壮的树枝。

安然意识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先她的头脑一步作出了行动。

她撒开缰绳往后倒去,后背紧紧贴着无垠的脊背。

茂盛的树叶擦着她的额头险险而过,纤细的叶沿划在面颊上,冰凉宛若刀刃。

安然一个用力,直起身子,因手已经松了缰绳,无垠在丛林间奔跑,颠簸不平,没有太大的着力点,保持不了平衡,身子一歪就要从马背上倒下。

安然情急之下看看两边情况,发觉一簇灌木茂盛之处,便顺势朝那里倒去,脱离了马背,在灌木丛中滚了一圈。

脸颊及其他露在外边的皮肤上传来细微的疼痛,但好歹,灌木丛减缓坠落下来的压力,没有受太重的伤。

安然躺倒在灌木丛中,仰望遮天蔽日的树冠,喘着气。

经过方才那一遭,她的心还在砰砰地剧烈地跳动着。

情绪仍未平复。

这是种很奇怪的情绪。

委屈、愤怒、不甘、难受等等夹杂着。

她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的。

百年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真正吃瘪的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这样的情绪呢?

仿佛积压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下子都倾泻  了出来。

安然不理解。

杂乱的马蹄声传来,又在灌木丛外停下。

一个人急急忙忙地朝她这里跑来,拨开灌木丛。

纪云泱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

看见安然,他带些紧张的脸放松了下来。

这是很细微的表情,粗线条如花纹男,肯定不会察觉到其中的差别,但安然就是感觉到了。

“没事吧?”他问。

安然那股子气还没消去,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后,就又有了加重的趋势。

她动动嘴唇,嗓音有些虚,情绪却是极为到位,“要你管?”

纪云泱眉头一挑,在看到安然没出大事之后,他便又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样子,“又嘴硬。”

安然说:“我没有。”

纪云泱笑了,他走近一些,蹲下身来将安然扶起来,“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么?”

“当然知道。”安然在他的搀扶下走出灌木丛,“不就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又在灌木丛中滚了一圈的狼狈模样吗?”

“你想笑便笑吧,我无所谓。”

纪云泱摇摇头,声音柔了下来,“错了。”

他待安然站稳后,转身走到自己的那匹马那儿解下了水囊,再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折了几折,将叠好的帕子拿在水囊的口子下冲洗。

拧干了帕子,他又走回到安然面前。

安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眼前渐渐酸涩模糊。

他走过来,眉眼秀丽,面庞俊朗,身形挺拔超然,衣衫挺括服帖,尽管也是经过了追杀,却毫无半分狼狈风尘的模样显露。

这样的他,既熟悉,又陌生。

倒好似在什么时候也经历过这个场景一般。

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又被强硬地压下。

安然恍惚间后退了几步,被一只手牢牢扶住。

纪云泱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眼眸里是她怔愣的脸。

他指尖缠绕帕子,细细地点上安然的额头,一步一步地擦拭下来。

伤口的隐痛被清凉抚慰,安然眼眶里的热意却愈加浓重。

“怎么会狼狈呢?”

纪云泱的声音轻得恍若是纱,被风送来,在她耳畔漂浮。

“明明是,很惹人怜爱啊。”

安然眼睛一眨。

一颗泪珠从眼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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