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苏醒

梁阙坐在地上直到开始觉得有点冷了，她才缓过来，头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疼了。

        梁阙摸到墙上的开关时本以为是不会有电的，当灯亮起时梁阙呆了几秒钟，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收拾整齐的房间，屋子里有一套桌椅靠在窗边，身侧是一个老旧的六斗柜再往里就是一张木床，床位立着一张衣橱。

        这是我家。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迅速侵占了梁阙的大脑，她感觉眼前的景象像是海市蜃楼般模糊起来。她颤颤巍巍伸出自己的手，抚过身旁的斗柜，夏天刚洗完澡妈妈会把她抱起来放在上面，让自己面对着她给自己擦干头发，然后挠着她的痒痒肉，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滚到旁边的大床上。木板搭的床会因为小梁阙的爬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揉在笑声里显得格外和谐。

        梁阙笑了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看到桌子的玻璃下压了点东西，走近看看发现是一些老照片。

        隔着玻璃看不太清，她有些费力得抬起玻璃板抽了两张出来。

        是妈妈。照片上的女人和梁阙拥有的合照里长得一模一样。漂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即使照片已经很久远了，梁阙依然能在里面看得出满满的温柔。

        她贪婪的看着，伸出手去描绘女人的轮廓，眼睛酸涩流出泪来。

        梁阙的心情开始放松下来，她在房间里踱步，走到柜门前打开了这个房间里最后一样装饰。

        “吱丫”声拖的悠长又神秘，接着梁阙的身子就像是筛糠一样抖动起来。

        柜门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抓痕，灯光照下来还能看见隐隐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梁阙蹲了下去，她伸出手摸了摸又突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了回来，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梁阙只觉得害怕。刚刚坐在地上的凉意并没有因为站起来而消散，反而在此刻爬满了她的全身。

        梁阙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原来人身上会有这么多汗毛在她的衣服底下根根竖了起来，背很快就汗津津的湿了一片。

        她往后退了挪了一些，生怕黑暗的柜子里突然会有一双手把她拽进去。她知道里面有多黑，好几次她就这样呆在里面，不管怎么呼喊都没有人来。她没办法只能使劲的挠那扇被抵住了的门，然后门外会传来一阵一阵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要闯进来。

        梁阙的脑袋巨痛起来，小时候在这里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她的神经，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冲出来了。

        “啊！！！！！”

        梁阙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惊声尖叫打开房门想要跑出去。

        可是大门被锁住了。

        当这个信息传到梁阙的脑袋里时，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整个屋子只有里屋那盏白炽灯在输送光源其他地方一片漆黑。梁阙疯狂的叫着喊着，她拍打着门眼泪早就爬满了她的脸，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没有血色，表情都有些扭曲。

        她觉得这间房子变成了大柜子，她就这样像以前一样被关在了柜子里，任凭她怎么尖叫呐喊都没有人来救她。

        “妈妈，妈妈，求求你。”

        梁却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说出了求饶的话，就好像是一种肌肉记忆一样脱口而出。

        在大门口跪了很久，梁阙最终还是失魂落魄的走回了里屋，那盏白炽灯还在亮着，惨白的灯光呼唤着她，好像在嘲笑她的无能。

        柜门保持原样，梁阙深吸一口气跪在它的前面，用自己的嘴唇轻轻亲了那些痕迹一下。

        “对不起。”

        她对着自己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忘记你。她爬进柜子里，现在的身型柜子已经装不下她了，这样门打开也给了梁阙一些勇气。

        她看到头顶挂着两件衣服，她有印象，是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样式。抬手摸了摸，还是那样柔软，只是袖口磨损的格外严重，她记得是因为自己小时候总蹭到油彩，妈妈给她一遍又一遍得洗，一边洗还一边鼓励她继续画画。

        衣服下面的角落里躺着一副画，梁阙伸手把它拿了过来。

        【朝霞】

        是梦里出现过的那副。干了的画布变得很硬挺，层叠的颜料堆叠出漂亮的色彩分层，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云彩一样漂亮。

        梁阙摸了摸，把它抱在怀里，颜料的味道还是这样让人觉得安心。她擦了擦眼泪又从柜子里爬了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困倦席卷梁阙，她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卷了起来。

        “先睡吧，梁阙，先睡吧。”

        这一觉她睡的很不踏实，又开始不断的做梦，梦见妈妈的笑容又梦见她把自己关了起来。

        当再一次梦见自己的妈妈掉进水里后，梁阙猛的睁开眼睛直直地坐了起来。

        “淹死了。”梁阙喃喃自语。外面的天还是很黑，没有手机并不知道具体时间，梁阙不想再等了，她把被子掀开摸着黑去门口，想再碰碰运气。

        门还是锁着，梁阙没再拉它，她扭头往后院走去，她记得那里有扇窗子。她摸到玻璃后用力一推，洒满星尘的天空洒进了她的眼睛，她猛吸一口新鲜空气，双手一撑迫不及待地跳了出去。

        梁阙看着安静的村庄，抬起脚往印象中的地方走去。村里有一个地方专门用来存放玉米秆和桔梗草垛，小时候她爱躺在上面等妈妈接她回家。

        她踏着一路星光步伐坚定的往远处走去，她想起自己在小时候也会这样在晚上去接还没有回来的妈妈，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晚上，妈妈掉进了水里。想到这里，梁阙加快了步伐，她要在夏语缤发现自己之前躲到安全的地方再找机会回家。

        不管是什么理由和原因她都不想继续待在那个屋子里了，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村里，妈妈死在这里，她只想离开。

        不知道夏语缤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回来，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想起来，但是梁阙很确定，夏语缤想要的结果不是梁阙希望的。

        太久没有进食的她在走了没多久之后就开始有些抬不动腿，随着天光亮起来，梁阙的眼前就像是老旧电视里一样开始闪屏。在又一次被地上凸起的石子绊了一个踉跄后，梁阙彻底瘫坐在田埂上想休息一下。

        秋天的早晨霜露压人，即使远处的太阳慢慢爬了上来，梁阙还是冷的直发抖。她喘了两口气后便强迫自己站起来继续走。

        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对于这里的记忆实在是模糊了，梁阙迷路了，她迷失在遍地的稻田里，不知道何去何从。当她转过不知道第几个小路时，她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夏语缤站在一座房子前穿鞋子，梁阙看到后扭头就跑，可能是太过惊慌，脚下的一个瓦罐被她碰倒在地，清脆的碎裂声随即响起，夏语缤就这样远远的看了过来。梁阙脑袋里警铃大作，不管不顾的往前跑去。但是力量毕竟悬殊，很快夏语缤就从后面抱住了她。

        梁阙紧绷的神经再也支持不住，她猛地哭了起来，疯狂蹬着自己的腿，咒骂着夏语缤让他放自己下来。

        “你放开我！！！”

        “小翼，你为什么总是要离开我？”

        “谁要和你这个变态待在一起！！你这是囚禁！这是犯法！！！”

        她的吼声因为没有力量显得虚弱无力，可是这些话落在夏语缤的耳朵里格外刺耳。他狠狠的把梁阙按在地上，猛地亲上她的嘴唇。

        梁阙偏头躲过，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夏语缤稍冷静了些，冷冷地舔了舔刚刚被打的那半边脸颊，笑了笑。

        “你真是不识好歹。这个世界上明明只有我对你最好，只有我！你妈会打你，你那个哥哥只会吸你的血，而江家呢？他们只是利用你！只有我！只有我！！！”

        “你放开我！！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梁阙对着他拳打脚踢，恐惧痛苦无助包裹着她，可她只能被压在身下，梁阙以为不会再流的眼泪又淌了出来。

        “我对你多好？只要是对你不好的人，我都要他付出代价！即使是你妈妈！他们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你却还不满意！”

        夏语缤近乎癫狂，他骑坐在梁阙的身上，俯下身在她的脸上身上落下亲吻，梁阙尖叫着说不要，双手在两侧乱抓。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空旷的村野里显得格外清晰，梁阙脸歪到一边，嗡嗡的耳鸣声伴随着脸颊火辣的疼痛响了起来。

        夏语缤看了一眼自己颤抖的右手，站起来，脚下踉跄了两步，不敢相信似得连声道歉：“对不起小翼，对不起，对不起，你为什么不乖一点呢，乖一点我就不会打你，我只是想你乖一点。”

        梁阙也顾不上脸和身上的疼痛，手脚并用爬了起来：“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也不过是只会伤害我的垃圾！”

        “我不是！！！我怎么会呢！我最爱你了！你妈妈，你还记得吗？你妈妈只要控制不住就会打你，把你关在柜子里，你还记得吗！是我，是我！是我在晚上骗她你不见了，把她骗到河边用石头压着她，你才能逃出来！不然她迟早会打死你！”

        梁阙听到他嘴里说出的话，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她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喊了出来：“杀人犯！！！！你这个杀人犯！！！！！”

        夏语缤像是没办法理解一样，摇着头，继续说：“我不是杀人犯，你知道的，他们都是对你不好的人，他们要付出代价的，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他一边说一边又冲过来抱住梁阙，梁阙扬起刚刚在地里摸到的石块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夏语缤不可置信的神色在脸上定格，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梁阙来不及看他是不是真的晕了过去，转身就往自己印象里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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