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听着青年对他委屈巴巴的控诉,  江思衡心里泛起酸涩的痛感。

        自责愧疚压得他呼吸都痛。

        哑着嗓子：“你在哪？”

        从电话里他听见了风声，仅知道戚染是在外面。

        戚染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他，却迟迟没有挂电话,  他想他了。

        哪怕只是分开一天,  他就觉得自己很想江思衡,  哪怕他现在还没有想通，还是很生气很难过，可他还是忍不住想他。

        “在海边。”喝酒的原因,  让他的声音都变得软糯起来，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  戚染吸了吸鼻子,  伸手去摸身边的酒,  才发现他带来的都喝光了。

        小胖龙抱着自己的尾巴小声说：「不要喝了,  你已经喝很多了，我这里有一点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戚染抱着膝盖道：“什么好东西,  拿来我看看。”

        小胖龙见他有兴趣赶紧把东西在他脑海里呈现,  是之前戚染想要的资源。

        小胖龙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找了漫画版，看着画面中两具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身体，戚染嗷一声：“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现在伤心难过,  你还要给我看这个，我现在哪里还需要这个东西，你诚心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和江思衡马上就要分手了，我也不需要·性·生·活了,  拿走，我就说你是个不正经的系统，竟然给我看这种辣眼睛的东西！”

        本意是想哄戚染开心的小胖龙：「……」

        我真的太难了。

        戚染对着小胖龙发泄了一通后，突然安静下来：“我心里难受，他怎么还不来，我想他了，可我又不想见到他。”

        他现在太纠结了。

        想到江思衡把他当替身他就难过，想从此和他别过，老死不相往来。

        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心里又慌又不舍。

        突然身后有灯光晃过，戚染转头看过去，就见一辆车开过来，分外熟悉。

        看到江思衡穿着风衣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拿了一件衣服，大步走向他，戚染将头转过去，不去看他，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开心和态度。

        江思衡将带来的衣服披在他肩膀上，然后在戚染身旁坐下，注意到身边空了的啤酒罐：“只喝酒没吃点东西吗？”

        戚染瞥他一眼，扭过头不搭理他。

        江思衡也不急：“我带了吃的，要不要吃一点，不然可能胃会疼。”

        “不用你管，你来做什么，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戚染回头看他，声音软绵绵，明明是想凶江思衡，却又透着一股奶兮兮的可怜感。

        江思衡心里软得不成样子，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戚染的身上：“对不起，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戚染听着他商量的语气，扭过头，他发现这个人还挺会装可怜的。

        “可我心里难受，暂时还没办法原谅你。”

        “那我们慢慢来，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什么时候扭心里不难受，愿意原谅我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戚染没吭声，但是沉默显然就是默许。

        江思衡起身往停在那里的车走去。

        戚染见他离开，下意识回头去看，眼里带了一点紧张。

        直到江思衡打开车门，从车上拿下来一个保温桶，戚染眼里的不安和紧张才消失  ，快速地扭过头，不想让江思衡看到他的慌乱。

        江思衡提着保温桶过来：“我做了糖醋排骨，尝一尝，你都没有吃过我做的这道菜。”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保温桶打开，好闻的香气瞬间扑出来，从中午开始就没吃饭只喝了酒的戚染瞬间就有些受不了了，本能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即便是天黑，江思衡也将戚染的动作收入眼中，哄着他：“就算和我生气，也没必要伤害自己身体，是不是，染染？”

        突然被叫小名，戚染瞬间炸毛：“你凭什么这么叫我，染染不是你喊的！”

        江思衡表情一顿，黑眸里的光亮好像都暗淡了一些，一副受伤的样子，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戚染瞬间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开始想是不是自己刚刚说得太过分了。

        伸手拿起一旁的筷子，戚染迅速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一入口，戚染就觉得不愧是江思衡，做出来得比在家里吃的还好吃。

        见他吃了，江思衡眼里有了笑：“我还带了米饭。”

        戚染伸手接过来：“你说得对，我生你的气没必要拿自己身体撒气，我该奴役你才对。”

        江思衡点头：“嗯，你想怎么奴役都行，我听你的。”

        看着他一副随便你差遣都甘之如饴的样子，戚染扒了一口饭：“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心软，我和你说，我这个人生气起来，没完没了的。”

        “应该的，是我做得不好。”

        戚染被这样的江思衡弄得没脾气了，不管他说什么，多凶他，江思衡好像都没什么怨言一样，让他一记猛拳就这样打在了棉花上。

        忽然觉得怪没劲的。

        糖醋排骨很好吃，尤其是配上米饭，特别下饭，一不小心就吃得有些撑。

        看着江思衡将他吃得干干净净的保温桶收好，戚染耳根有些发烫，在心里唾弃自己没出息。

        一顿饭而已，至于吗？

        接着面前就被递来一杯柠檬蜂蜜水。

        戚染愣了下接过。

        “喝点水。”

        戚染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瞬间更舒服了。

        江思衡做完这些事情，就安静地陪着他。

        反倒是戚染有些坐不住了：“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又是饭又是水的，搞了这么多，最后安静地不说话。

        江思衡看着气呼呼的戚染：“想你不要生气了，想和你说对不起我错了，想告诉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也想和共度一生，想说只要你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行，所以戚染，你要是不开心，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心里不难受，我都可以承受。”

        戚染看着江思衡的眼睛，男人的眼神很认真，他不怀疑这些话是江思衡的真心话。

        和江思衡在一起这一段时间，男人对他怎么样，他自己很清楚，有些感情是藏不住的，江思衡是不是喜欢他，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他想着若不是江思衡之前喜欢过戚宿，他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他一面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又一面过不起心里的坎。

        “我其实不想生你的气，你之前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毕竟你都多大岁数了，我还能盼你是一张白纸，是处男吗？”戚染说完扭过头看向远处的海平面，没能看到他说完这句话后江思衡眸子里的异样，继续道，“但我一想到你之前把我当成我哥的替身，我心里就不舒服，不过我之前也骗过你，当初告白的时候，我对你的喜欢其实也不是真的，但后来和你相处久了，觉得你这个人还行，你知道吧，所以这件事情我们算是扯平了。”

        说到这里，戚染又转过头看了眼保持安静倾听的江思衡：“但我心里这道坎还是要过，可能面对你的时候，暂时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你给我一点时间整理一下。”

        “不是你的错戚染，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你想要告白的人也不是我，我应该和你说清楚的却没有，所以对不起，不管你要整理多久才能原谅我，我都会等。”

        看着急于认领错误的江思衡：“我的错误你不用帮我认领，我利用你，你拿我当替身，现在我们把事情说开了，就谁也不欠谁的了，等我过了心里这道坎，我们重新开始，这事才算是翻篇了。”

        江思衡点头：“好，我听你的。”

        戚染觉得把这些话说完以后，心里舒服了很多，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回家吧，坐你的车。”

        他喝酒了，本来是想叫代驾的，现在江思衡刚好来了，倒是不用了：“明天，你找人给我开回去。”

        “好。”

        江思衡替戚染打开车门。

        戚染扭头看他：“你不用这样。”

        “我想这样。”

        戚染对上江思衡温柔的眼神，迅速转了回去：“那随便你。”

        上车后系上安全带，戚染靠着椅子闭上眼睛。

        回程的路上很安静，两人一直没有说话。

        戚染却也没有睡着。

        回家的时候已经深夜，两人从电梯出来，原本趴在狗窝里的桃桃突然跑过来，嗷呜嗷呜的朝戚染扑过去，一天没见到戚染，桃桃分外热情。

        戚染将它抱起来，好好揉了揉它的脑袋。

        江思衡看着互动的一人一狗：“桃桃今天一直在找你。”

        戚染抬眸看他一眼：“哦，那我今天带它回房间睡。”

        江思衡目光落在桃桃的身上，抿了下唇，点点头：“好。”

        戚染闻言没说什么，抱着狗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后戚染把狗子放到地上，准备去浴室洗个澡。

        然后就听见敲门声。

        江思衡拿着睡衣站在外面。

        戚染看着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进的男人，显得怪可怜的。

        可是他不能心软。

        “我来给你送睡衣。”

        戚染伸手接过：“好，谢谢。”

        戚染接过睡衣，看着站在门口没有动作的江思衡，挑了下眉。

        江思衡抿了下唇，目光从落在不远处的桃桃身上扫过：“晚安，有事喊我。”

        戚染点头，转身和他挥挥手，径自去了浴室。

        他也没说关门，也没有让江思衡进来或者离开。

        就这样的态度让江思衡得心里有些没底，在门口站了一会，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收到林楠给他发的消息：「怎么样，戚染很生气吗？」

        江思衡觉得戚染是生气的，但又没有他预料中的那种：「他说需要一段时间整理心情。」

        「听起来比预想中的要好，至少没和你闹分手。」

        江思衡觉得这是好事吗，他怎么宁愿戚染和他闹一闹而不是这么平静呢？

        戚染简单冲了个澡，出来后趴在床上，他觉得很累，明明没干什么，却浑身疲惫，偏偏大脑又很清醒睡不着。

        桃桃跳上床用鼻子嗅他。

        好像知道他心情不好似的。

        戚染伸手揉了一把它的脑袋：“趴下桃桃。”

        桃桃乖乖趴了下来，蓝色的眼睛时不时看他一眼，然后打了一个哈欠，显然是困了。

        “睡吧。”

        戚染也闭上了眼睛，他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却依旧控制不住去想江思衡这会在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简直有些疯魔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戚染被桃桃扒拉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看了眼旁边的时间，才5点多钟。

        “桃桃，还这么早呢。”

        桃桃用爪子刨他，然后回头冲着门的方向嗷呜一声，示意他出去。

        戚染挣扎了一下爬起来：“要上厕所吗？”

        桃桃叫了一声，竟然还点点头。

        被小狗的反应逗笑，伸手摸摸它：“怎么这么聪明，还会点头，行吧，我换个衣服带你去。”

        戚染爬起来去洗了把脸，回来换上运动服，给小狗子套上项圈，牵着他出了家门。

        江思衡下楼时，感觉有些不对劲。

        去玄关处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戚染的鞋子，心里涌出一股不安，转身跑到楼上推开戚染的房间，果然没有在房间里找到青年。

        下意识打开衣柜，看到戚染的行李箱好好地放在那里，江思衡才松了口气，原本有些泛白的脸色才有了点血色。

        刚刚那瞬间，他真的以为戚染昨天晚上连夜搬走了呢。

        戚染很少有起这么早的时候，秋天的早晨和晚上都很凉，他穿着外套下面却穿了件到膝盖的短裤，冷风一吹，凉飕飕地。

        桃桃被他解开绳子，撒欢了似的在草地上跑。

        戚染站在一边：“差不多了吧，该回家了。”

        桃桃冲他叫了两声，转身又跑走了，那两声好像在说“还差点，再跑两圈”。

        快七点的时候，戚染才把玩疯了的狗子牵回家，打开门嗅到饭菜的香气，戚染对上江思衡的黑眸。

        未等他开口，江思衡将桃桃接过去：“我去带它擦擦爪子，你洗手吃饭吧。”

        戚染摇头：“我就不吃了，我收拾下去公司。”

        说完迈开腿迅速跑上楼去了。

        被留下的江思衡眼里泛起复杂。

        虽然戚染还和他说话，住在家里，但他能感觉到青年对他的疏离感。

        心里难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修复。

        被江思衡抱着的桃桃眨眨眼睛，嗷呜一声，提醒他要去擦爪子。

        戚染回去房间洗了手，换上上班穿的衣服，然后拿起包从楼上下来。

        江思衡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衣服坐在那里等他。

        看到他道：“我送你，你车还没开回来。”

        戚染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是坐江思衡的车回来的，他自己的还在海边那里放着呢。

        “那谢谢了。”

        跟着江思衡上车，戚染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好像当真把江思衡当成了开车的司机一样。

        到公司后，江思衡从后面拿出便当递过去。

        戚染愣了下：“不用了，中午在食堂吃就好。”

        说完打开车门径自下了车。

        江思衡的手僵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戚染刷了卡来到公司，陈荣生看到他：“怎么样，好些了吗？”

        戚染扯了下唇角：“好多了，谢谢陈哥。”

        陈荣生却觉得戚染状态好像还不如昨天：“真没事了，感觉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昨天晚上没睡好？”

        “可能是，不过我感觉觉还行，放心我不会强撑的。”

        陈荣生点头：“那你不舒服和我说。”

        “好，我去忙了陈哥。”

        “去吧。”

        戚染没回工位，而是去了调香室，关上门换上白大褂，戚染坐在操作台，他想用工作来填满自己，这样他可能就不会胡思乱想。

        但事实上，他总会游神无法专注，当这种状态无法改变时，戚染开始烦躁，开始不安。

        心情恶劣到想哭的地步。

        戚染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想靠喝水镇定，却没有任何作用，眼泪啪嗒地落下来。

        戚染眨着眼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小胖龙吓坏了，在他脑子里蹦跶：「什么情况，我没有检测到宿主身体异常！」

        戚染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很难过，我有点控制不住……”

        他也有点蒙，眼泪像是忽然有了自己的意愿一样。

        他拿起手机本能地想要打给江思衡，却在拨号的时候想起他们两个还没有和好。

        意识到这一点，戚染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纠结了一会，戚染给林楠发了消息：「林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觉得我有点不对劲。」

        林楠那边回复得还算快：「怎么了戚染，哪里不舒服了吗？」

        「没有不舒服，就是我在哭，怎么都停不下来的那种，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能帮帮我吗？」

        他是真的有些慌。

        林楠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咯噔一下：「联系过江思衡了吗？」

        看到这三个字，戚染情绪越发激动：「不要联系他，我不想他知道。」

        林楠叹了口气，起身拿衣服：「戚染把你地址发给我，我去找你，我们到医院来，别紧张，没事的。」

        「好，我等你林哥，谢谢你。」

        林楠在手机上安慰了他一番，上车时给江思衡打了消息过去：“江思衡你老婆标记后遗症出现了，你现在来医院等我，我去接戚染。”

        江思衡闻言声音瞬间绷紧起来：“他怎么了？”

        “  情绪波动较大，哭得停不下来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但这种事情除了你，我解决不了，我现在帮你去接他，你去医院待命，我们一会医院汇合。“

        “好，麻烦你了。”

        江思衡这时候是真心感谢林楠。

        林楠开车去了戚氏，在调香室找到戚染时，戚染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特别可怜无助，林楠觉得江思衡要是看到这一幕，八成要心疼死。

        “林哥，你帮帮我。”戚染声音都哑了，开口的时候里面带着慌乱。

        林楠柔声道：“没事，别紧张，我们去医院做检查就好了，现在能和我走吗？”

        戚染点头，却又怕被人看到这幅样子。

        林楠递给他一个口罩，戚染感激地接过戴在脸上，然后跟着林楠出了戚氏。

        陈荣生见状开口问：“戚染你要出去？”

        戚染现在不方便开口，林楠闻言道：“是，我是他朋友，找他有点事。”

        林楠笑着说完，转头对戚染道：“走吧。”

        戚染朝陈荣生点点头，跟着林楠上了电梯。

        为了早点把戚染带去医院，林楠第一次闯了两个红灯。

        心里默默想着这钱回去肯定要找江思衡报销的。

        戚染情绪波动太大，信息素都乱飙。

        林楠出来的急，也没有打抑制剂，此时坐在窄小的车厢里，暴躁地想和戚染一较高下。

        他觉得自己的信息素和戚染的信息素肯定匹配度超级低。

        不然他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排斥感。

        好不容来到医院，林楠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戚染搓着鼻子，跟着林楠往里走。

        在从电梯出来时，看到江思衡的一瞬间，戚染只觉得心里的委屈好像在见到江思衡的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了很多倍。

        原本默默流着的眼泪，几乎决堤。

        戚染也在忍不住哭出了声。

        又觉得难堪又觉得委屈，一时间站在原地无措的像个孩子。

        江思衡似乎是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将人抱进了怀里。

        两人的举动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收获了很多注目礼，可眼下两人却没心情顾及。

        被男人拥抱在怀里的那一刻。

        戚染只觉得自己身上缺失的某一件东西，像是重新归位了一样。

        嗅着男人身上的气息戚染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将自己往他怀里埋了埋。

        明明早上见过，明明是他自己拒绝江思衡的投喂，明明是他自己还没有整理好心情要和江思衡冷战的。

        可是这一刻他就有一种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男人一样的感觉。

        感觉怀里的青年像只柔弱的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在他怀里试探着寻求慰藉。

        江思衡就心口疼，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对不起，是我错了，染染不哭了好不好？”

        戚染靠着他，头埋在他颈间，摄取着男人身上的温度。

        听着  对方在他耳侧温柔的诱哄，心里的不安渐渐平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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