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沈谙的抉择

玉娘是罗航盘算着送入宫中与养女相伴的人，但是我知道，在看清我容貌的那一刻，他已经改变了主意。

        原谅我现在才明白师傅当初在雪地里告诉我的那句话，你想怎么活，完全取决于你今天愿意舍去什么？

        罗航的目光，一寸寸地掠过我精致的脸庞，他眼中燃烧的都是野心。

        是要我舍去这美貌吗？我戚戚哀哀的看向沈諳，很想问他，如果我没有这容貌，是不是这一生都将错失与你相守的机会。

        他沉默着，垂下的眼眸，我知道此刻定有千般情绪划过他的眼。我收回目光，左手以常人不易察觉的姿态，拂过檀中穴，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苦笑着对罗航说：“民女贫弱，怕不能担当重任。”

        苏明扬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吓得面色苍白：“你中毒了？”

        “我三岁时便因身中剧毒而心脉受损，体质一直弱于常人。”我娇娇弱弱地着罗航解释道，余光中看见谢双燕抽搐的唇角，估计他一直都觉得柔弱一词跟我不沾边吧。

        罗航脸色阴沉着，挥手说：“带她下去疗伤。”

        “将军，我刚刚捡到一个白玉扳指，质地很特别，想交给你查验一下。”沈諳说着将手中的扳指递给罗航，然后从苏明扬手中抱过我，朝门外走去。

        我看见罗航满脸惊讶唇角激动第抽搐着，呆愣地跟了我们几步，然后停住，看着沈諳的背影欲言又止。

        我将头埋在他怀里，扯起嘴角，开心的笑了，他终于出手了，是代表做出抉择了吗？

        上马车的时候，他的手不经意触碰到我背上的伤口，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瞪着一双星眸心疼道：“这会儿知道疼了？刚才的勇猛都去了哪里？”

        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去，涎着脸笑道：“玉娘说俞九郎身怀绝技，尤其擅长暗器，我不是怕打斗起来，都集中在一间屋子里，伤了你们。”

        “那我们这些堂堂七尺男儿岂不是要感谢你一个弱女子挺身而出。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他僵硬着一张俊脸，手里也没闲着，说着就准备去解我的外袍。

        我脸一红，抱住他不肯撒手，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这场景有些熟悉，之前假男儿身混迹于那一群少年中，他就经常像兄长一样，替我整理衣衫。可当我换回女装，就感觉有些别扭。

        我仰头说：“沈公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不听我的，挣脱开来，想继续。我滴溜着乌漆漆地眼眸，巴巴地望着他道：“不能让军医过来了再说吗？”

        “军中哪里来的女子，军医也是男子。”他的口吻不容商量。正僵持着，有人叩响了马车门，我缩在他怀里，他伸手拉开了车帘，是一个背着药箱的童子。

        他说：“沈公子，将军传令让给秦姑娘上药。”

        “你把药箱递过来。先去忙吧。”沈諳接过药箱，轻轻摁住我道：“你别动，我解下披风，用剪刀剪开衣襟，就能处理伤口了。军医这会肯定在忙。”

        我看着离去的少年，若有所思。罗将军的亲令，来的却是一个小童，看来今晚我们的伤亡，还是有些不容小觑。

        越发觉得我利用玉娘的身份瓦解俞九郎最后的挣扎的是对的，一旦让他突围，再纠结残余势力反扑，到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轻点，沈諳。”我自恃忍耐力不错，但是娘亲和师傅说过，我对疼痛向来敏感，不禁在心底暗骂苏明扬，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点。

        “别动，伤口不深，只是有点长，这血色有些偏暗，我先清洗一下，给你上药。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除了忍，没有别的选择。”他用棉花粘了药箱里专门用来清洗伤口的药水，从他擦拭的幅度来看，伤口差不多有三寸长。

        我疼得呲牙咧嘴，掐住沈諳的手臂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庆幸这一刀没划在脸上。哎哟，沈諳，我可不可以咬你一口，我一直觉得七岁那年咬你那一口不够解恨。你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时隔多年，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你？”

        我吃力地扒着他的手臂，攀住他脖子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这个人挺记仇的，那天从你手中逃脱之后，回去就让娘亲给我画了一幅你的画像，整天刻苦训练，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也对你武力相逼，让你趴在地上给我学狗叫道歉。”

        “再长大一点，就觉得或许这一辈子，我们都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就跟师傅嚷嚷说：“这么好看的人，不跟我秦殊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真是可惜了。当在青州再遇见你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疯狂了，那时候想起一句话：我是你朝圣路上最虔诚卑微的信徒，路过你的眼，即是一生。”

        “你比以前更好看了，岁月将你雕琢的像一块温润的美玉，可是我总是能透过你的笑容，看见你的忧伤，那一刻我决定要倾尽我所有力量，帮助你完成你的夙愿，于是筹划了蓬莱岛。”

        我呢喃着，像是自言自语，感觉那一切过往，都涌到眼前。我恍惚间又听见师傅在叫我，殊儿，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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