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望山

天穹之上，阳光之下，有人立于白云之间，俯视大地。

        一阵恍惚之后，莫羡雨慢慢睁开双眼，眼前所见，直击心灵。

        “老人家，这这这！”莫潇雨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老人微微一笑：“看来他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啊，没关系慢慢来，这大好风光不过是开始。”

        莫潇雨闪动着大眼睛东张西望，最终目光定格在那小若微尘的村子，久久不曾离开。

        老人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天空再次恢复平静，白云继续流动。

        某个荒芜之地，邋遢汉子收回望向苍穹的目光，微微一叹，他真的不想让那个纯洁的小姑娘卷入纷争，罢了，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无用了。

        低下头，汉子的眼中陷入回忆。

        这片荒芜之地本是他的家乡，只是入眼所见哪里还有一点点的熟悉？

        入凡界近千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这里，无他，近乡情怯罢了，哪怕这里再无一故人。

        一步步走过断壁残垣，没有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汉子走得很慢，生怕一不小心就走过整个童年，他用脚步丈量着故乡。

        直到汉子走到一个长满杂草的小土堆，他终于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垂眉。

        微风不懂情，拂动万物，悄无声息。只是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风中却有轻轻地呜咽声。

        汉子抹了抹眼眸，掏出两壶酒，一壶洒向大地，一壶一饮而尽。

        哪怕他一直竭尽全力地想要记住过往，可随着时间的洪流不停地冲刷，脑海中的大部分人早已模糊不清，过去真的已经过去了。

        静静地在家乡守护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汉子迎着朝阳缓缓升空，在一声轰响之中直插云霄，转眼就消失不见。

        修界，在凡人眼中的神秘世界远没有想象中美好，在这里绝大部分地方荒无人烟，却又暗藏杀机。

        一座荒山之上，两道身影骤然浮现，正是老人与莫潇雨。

        姑娘好奇地东张西望，“老人家，这里是哪里呀？”

        老人捋了捋胡须，“修行界，大致等于你们凡人口中的仙界。”

        “啊！”莫潇雨讶然出声，望向老人欲言又止。

        老人似乎能看破人心，解释道：“那汉子是谁我也不知道，从没有见过，不过他在我山中的地位想来不低。”

        老人指了指莫潇雨胸前的吊牌，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块，只是颜色稍有不同，“这玩意儿在我门中就是身份的象征，说来惭愧，你那种纯黑色的我还从没见过，所以不管他是谁，既然他把你交给了我，那么我就会护你周全。”

        莫潇雨取下吊牌，这玩意儿是她十岁生日的时候汉子送给他的，通体黝黑，只有一个字，那时她还不认识，后来才知道这个字念‘罪’。

        莫潇雨好奇问道：“这罪又是什么意思呢？”

        老人洒然一笑，“这个我倒是知道，在我门中，按照几位当家的说法，那就是人人有罪，什么时候看见这‘罪’字不再心生懊悔，就算重生了。”

        这时的莫潇雨就像村子里那些稚童一样，好奇地看着老人，眼睛闪着光。

        经过千年的沉淀，老人一身戾气早已消磨殆尽，他豁达道：“没错，我也是有罪之身，幸得三当家点化，能有机会自我救赎。”

        老子瞥了眼那黑色吊牌，继续说道：“小丫头，我得警告你一声，这东西即是保命物，亦是催命符，毕竟在修界我门的名声并不大好，别轻易示人。”

        莫潇雨急忙收起吊牌，小心翼翼问道：“那我是不是和他是同门了？”

        老人抚须而笑，“这个我可做不得主，还得经过几位当家的过问，我估计啊，没问题。”

        得到算是肯定的答复，莫潇雨笑眯了眼，这样他就丢不下她了。

        “好了，走吧，带你去。”老子招呼一声，两人转眼便消失，去哪他没说完，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被称为世间的极恶之地！

        东域，某个极偏僻的山脉之中，有一个黑水沼泽，这里常年被瘴气环绕，妖兽的嘶吼时而回荡在山间。

        并不是没有人来山中探宝，不过能活着出去的人都对此地缄口不言，这为它的神秘再添一层面纱。

        对于常人来说，这里是死地，谁也不愿轻易踏足，但对于走投无路的人来说这里便是那一线生机。

        山外，老人带着莫潇雨缓缓浮现。

        望着千年未见群山，老人也不感慨，当年被人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已之下投入山中，不曾想，这才是他此生最大的机缘。

        莫潇雨轻轻拍了拍老人，打断了他的回忆。

        老人回过神来歉意一笑，“抱歉了，这就带你进去。”

        咚咚咚。

        老人取出吊牌，轻叩地面。

        一道虚掩的门户缓缓浮现，大门中走出一大汉，肩扛巨剑，赤裸上身，一道道伤疤沟壑纵横，极为狰狞。

        老人瞧见来人，会心一笑，“虎啸，千年不见，你这副尊容还是这么不堪入目啊。”

        守门人虎啸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老人，“来者何人？”

        老人一抚手，转眼间便化身为一个青年男子，高冠道服，眉清目秀。

        “邢久？”汉子试探问道。

        邢久点点头。

        汉子哈哈大笑，大步向前，大地随之微颤。

        汉子一巴掌重重拍在邢久肩上，“好小子，这一消失就是近千年，老子还以为你狗日的已经嗝屁了。”

        邢久打掉肩上的手，不屑一笑，“你化为白骨了老子都还会活蹦乱跳。”

        “哈哈哈，好好好，走，看看这些年你酒量见长了没。”汉子不以为意，拉着邢久，走向大门。

        一旁的莫潇雨早已目瞪口呆，亲眼见到一个白发须须的老人重返青春，这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凡人来说，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邢久还没忘了她，“等一下，这位姑娘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她要和我们一起进去。”

        虎啸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番莫潇雨，他本以为这女人是某个被邢久制服的老妖婆，没打算搭理她，不曾想还看走眼了。

        不过他的职责就是看护大门，交情归交情，原则是绝不会打破的。

        “邢久，她可不能进去，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在我这可没有后门可言，希望你能理解。”虎啸的神情凝重，郑重道。

        邢久耸耸肩，示意莫潇雨掏出自己的吊牌。

        黑色的？

        虎啸面露怒色，肩上巨剑猛然插向地面，“邢久，你是在挑衅大当家的威严？我门中哪里有什么黑色的信物？她胆敢向前一步，人头落地，你保不住她！”

        随着汉子怒意爆发，晴朗的天空瞬间遍布乌云，其间隐隐有雷霆闪动。

        邢久摇头苦笑，这家伙果然是油盐不进，只好从头到尾解释一番。

        “放你娘的屁！一派胡言！”

        “我望山信物，赤橙黄绿青蓝紫，除去几位当家的是白色，哪里有什么黑色信物？你邢久一大把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

        “她今天必死！试图染指我望山者，杀！”

        杀字一出，苍穹之上惊雷炸响，煌煌天威骤然降临，九霄雷霆如游龙一般剧烈翻涌。

        虎啸拔出巨剑，剑尖直指莫潇雨！

        邢久脸色铁青，虎啸说的他何尝不知道，可那神秘汉子能一口道出他来历，更是对望山如数家珍，容不得他不信。

        “虎啸，等等！那人就算不是望山人也必然有瓜葛，况且这姑娘是彻头彻尾的凡人，绝不会是什么暗子，何不带他见过几位当家的再说？”

        “放屁，当家的是想见就能见的，何况还是来历不明的人！”

        邢久有些恼火了，这王八蛋真是一根筋，“他娘的，老子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今天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头蠢虎有没有长进！”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两位强者的气势冲撞仿佛要撕裂天空，苍穹之上，惊雷嘶吼，下一刻就要降临人间。

        啪嗒。

        早已受到惊吓，身躯微微颤抖的莫潇雨素手一松，黑色吊牌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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