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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走前,注意到仍在练习的裘长轸,裘飞白停住了准备离去的脚步。

        他还在练习么?

        这么想着,不愿意输给对方的裘飞白又从新拿起装备,开始射起了傍晚漫天飞来飞去的蝙蝠。

        妖界的蝙蝠听力极其好,在气候尚不至于下雪的傍晚都有它们的身影他们大多体型不大,但是速度确实奇快,射下它们确实需要很强的射力和准度。

        裘飞白射出一箭,没有中,她又连发了几箭,终于射落下几只黑黢黢的蝙蝠。

        它们浑身长着毛茸茸的毛,有的即使落地也不断扑棱着蝠翼,企图重新飞上天空。

        她有些得意,但是在去看那边的裘长轸时,她失望了。

        裘长轸射下的蝙蝠已经横七竖八地趴满了他身边的空地上。

        所有人都知道她堂伯家的二儿子天资聪颖,力量盖世,但那只是所有的资源都灌注在他身上的结果,相比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弟弟,裘长轸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这样贫瘠的资源倾注,只怕一般情况下不堕落就不错了,更何况裘长轸实在不算平庸。

        他不过是被弟弟所谓的“光芒”掩盖了自身的光辉罢了。

        裘飞白一向觉得自己的堂伯是个没有眼光和眼色的,不然不至于放着如此天资的长子不好好培养,却倾尽全力去拉扯十分自傲的二儿子。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说的就是他吧。裘飞白想。

        嗖嗖嗖。这样想着,天空中又少了几只蝙蝠。

        裘长轸自然是知道有人在看着他的,于是他好不容易地使用了他的左手射箭,虽然他的右手也一样爽利,但远不如他的左手之灵活有劲。

        他像是憋着一股气似的,好像要将他平生受的气都发泄在飞舞着觅食的蝙蝠身上,力气使不完的利索。

        他拉满就射,刚射出去就拉满,每一次都至少有一只倒霉的蝙蝠中了招。

        在继母面前,他处处受制,回回都要收敛锋芒,决不能有地方能出色得过裘长雍去,否则就是继母无底线的打压。

        他亲妈死得早,只为他留下了疯婆子儿子的骂名和一个老眼昏花的老保姆。

        那天他一直在射箭,满训练场都是蝙蝠,一直射到天彻底回去了再回去。

        裘飞白也在不远处射蝙蝠,他停了她才停。

        那天晚上,裘飞白回家也很晚,踩着清亮的月辉进门时,就见侍者闻放已经已经在天阶下等待自己了。

        由于裘飞白特别吩咐了不喜欢回家时面临着乌泱泱一大群人,因此迎接她的只有她和那只叫月牙儿的松尾赤焰犬。

        “小姐今天回来格外晚,应该很累吧。”将扒拉在裘飞白身上的狗子扫到一边儿去,闻放领着她进了屋,“已经给你准好了药浴,训练场上难免有个擦伤破皮的,泡泡身体好得快。”

        裘飞白任由她捯饬自己,换下身上那一身训练时的劲装,想起一件事,“你把配好地药浴药包给堂伯家送去一些,说是最近得了一些好的药材,着药房配好的,多了也用不完。”又在对方准备踏出门槛的时候叫住了她。

        “什么事,我的小姐?”她有些诧异地问。

        “你单独给裘长轸送几份,顺便把药房里的治疗创伤的药送一些给他。他不收也没关系,你把东西带到就行,送完你就回来。”咬唇思索了一阵,想到裘长轸大概率不会分到那份药,于是改了主意。

        “轸少爷需要这些么?”闻放略有些疑惑地问,她并不觉得身为长子的裘长轸地位会低到连疗伤的药物都能短缺,大爷家虽然不是慈心的人,但便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是,你送过去就是了。”裘飞白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原来堂伯府上的长子会落魄道这个地步,“不要让人发觉我单独给他送了些,尤其是堂婶,知道了么?”

        对方得了话,也不多问,当晚出了门就送了东西。

        前不久裘飞白和裘长雍刚刚进行过一次交锋,搞得两家关系有些僵硬,但是得罪裘飞白是绝对没有必要的,故而当潇湘氏看见她送来了一些药材,以为她有意要修复两家关系,顿时心里欢喜。

        潇湘氏话里话外东扯西扯,全是客气的套话,闻放忍住不适,只是同样客气地应付,谢过了夫人就提出要单独在府上逛两圈儿。

        本来侍侍者仆从们相互结交走动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潇湘氏便以为她是来找自己府上的侍女玩儿的,爽快地答应了,还客气地派人领了路,只是被对方客气地拒绝了。

        闻放对于潇湘氏嘱咐她家小姐随时来走动的提议只是客气地道谢,谢完了就起身到裘长轸的住处。

        当她绕过府上复杂的花园,走到与大爷一家住处方向、羊肠小道深处的一处院落时,只能感叹于其所住地之偏远,与其他大爷府上的成员住处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一片冷绿劲松林后,前面有一片池塘,塘里的水草和睡莲疯狂生长,很快霸占了不小的大半个塘面。

        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边上是没有经过修剪的花草,什么都有,金色紫色赭石色的小野花甚至开到路径上。暮色还没完全四合,只是那灯火已经点了一路,这才冲淡了些许清冷和寂寥。

        进入院落的时候,她见一位老保姆正在院落紫藤树下剥着一碗青豆,旁边的篮子里还有些蔬菜,并着点新鲜的河虾,整整齐齐码在石台上。

        那河虾虽然新鲜,但却是大妖怪们不屑于吃的低级食物,这在这样一个富贵之家里出现,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她按响了矮墙外的门铃,老保姆颤颤巍巍地来给自己开门。

        “请问您是?”声音犹如风中残烛。

        “老夫人您好,我是勋爵家里的侍女,飞白小姐派我来的,给轸少爷送一些膏药和药浴用的药包。”

        老人听见她的来意,欢喜地请她进门,用打颤的老手给她跑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的时候险些将水洒出来。

        “轸少爷呢?”她问。

        “他去外面锻炼身体去了。”老保姆叹了口气,感激地连连道谢,请她吃了些果子点心。

        闻放见那点心果品不太新鲜,一向被勋爵府伙食养刁的她拒绝了,只光喝茶。

        她一边应承着,一边喝了一口,一口茶下肚,只觉得味道有些怪异,清甜中带有一丝苦味,越喝,这苦味越重。

        “怎么了姑娘?”老保姆看她眉头一皱,忙问道。

        “没事,也许是最近东西多了,味觉有些混乱吧。”她放下茶,转换了话题,“这些药还请您收好,少爷受伤的时候或许能用得上。”

        对方更是道谢,叫来一个看样子稚嫩不懂事的小丫头,懵懂跟孩童一样。

        老太太让她将药膏收好,又留她吃饭。

        “不了,我还着急回去向我们小姐回话呢。”她笑眼弯弯,礼貌拒绝了老人留饭:“下回有机会,再来看望您。”

        “好好好。”她忙点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送她出了门,才呀一声想起了什么。

        “哎呀,瞧我这生锈的脑袋,刚刚给姑娘喝的茶里不小心放了我止疼用的尤利树叶了,实在是对不住,要不我陪姑娘去看一下医生?”老人一拍脑袋,一脸懊恼,似乎在跟自己赌气。

        “不碍事,少量服用不会对人有什么影响。况且又是和茶在一起,尤利树叶也是一种药材嘛。”她无所谓笑笑,解释道:“说是会成瘾,实则需要长期大量服用,您不用太担心。”

        “您服用尤利树叶干什么?”她又是好奇。

        “这不是最近年纪大了,牙病犯了,吃一些来镇痛用的。”老人露出一个尴尬且羞赧的笑:“夫人每月给的费用咱们不敢乱花,少爷能够用,咱们也就安心了。”

        “……”她竟一时无语,难怪镇痛的药物有这么多,为什么她只用极其廉价的尤利树叶,只因为这东西山上常见,故而便宜很多,但是长期服用对神经也是刺激不小的。

        况且还有成瘾性,一般人家只有在药物极其短缺的时候会用这些廉价的药物做替代,说到底还是无奈之举。

        裘长轸虽然是长子,但是爹不疼娘不爱,那些富贵之家的仆人时间久了也未免怠慢,更何况潇湘氏本来就不喜这个继子,每天只巴不得眼不见为净,又怎么会关照继子的死活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想到,同样是做仆人的,她在勋爵府上说不上大富大贵,但起码华服美食样样不缺,主人又尊敬,何时遭遇过如此凄凉的境遇呢?

        可是这并不是她能决定的,只得劝了老人家要爱护身体之类的话,又不好意思表现过于关切,毕竟两家几乎没怎么往来,过度的热情会不会让人觉得唐突尚且无知。

        因此她虽同情关系裘长轸这一院子人的处境,也只能暗暗忍住不发,客气了一会就回去了。

        回去后闻放将自己的见闻告诉了裘飞白,主仆两人都不禁唏嘘着裘长轸的遭遇,但是她们都没办法有作为,于是只谈论一会儿倒不再言语了。

        裘氏家族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一切在很小的时候裘飞白就很清楚,但没想到下限竟可以这样低。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爬树下河捕鸟捉鱼“无恶不作”,有一回自己下河玩耍的时候也差点淹死,那是叔叔伯伯领着孩子们去野外野炊的日子,自己玩疯了不小心崴了脚。

        偏她性格古怪,非要远离大家一个人坐在深潭边上钓鱼,彼时都年幼,对谁也不曾生过防备,就连一直想压她一头的裘长雍,她也不曾觉得他会真的恶毒到要伤害自己。

        那天她被一个人冷不防从后推了一把,扑通一下落入水中,幸而她水性好,裘红缨离她又不远,好歹被救了起来。

        就算这样,裘飞白也不免呛了好几口凉水,回去生了一场大病。

        这件事成了深藏在她内心里的一大秘密,哪怕被救回来,她也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野外的,要去查也没什么结果,反而会在宗族里引起动荡。

        她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再多操心了,自那以后她就痴迷于武技、修炼,活生生将自己变成了个武力强悍的武修。

        至于小时候裘长雍等给自己使的绊子,更是数不胜数。

        身为勋爵的独女,裘飞白太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了。

        给她一点时间。

        她不像银岚那么潇洒,多重要的决定说做就做,表面上好说话但实际上就是一颗软钉子。

        至于裘长雍,他宛如孤岛般的遭遇令她惋惜,甚至还有种莫名其妙的共鸣感——尽管她并没有受到孤立,但是很多时候她就是有种无人了解的孤独感。

        无论是裘红缨还是裘鲸泪,她们都是可以相处的族内姊妹,但并不是知音,而唯一能和她说上话的裘千秋她却始终不得深入交流,也就谈不上敞开心扉了。

        只有在银岚那里,她才能找到知音的感觉,哪怕两人都有所保留,有种隔雾看花之感,但不妨碍她们彼此相吸。

        想到这里,她倒是对银岚的提议再次慎重地思考起来……

        裘长轸自那日收以后两人除了族学课业没有多接触,以裘飞白的身份走到哪里都不可能被孤立,哪怕那些朋友并不是她心意相通的知己,但好歹也对她是善意的。

        而裘长轸那边则是彻底的相反,由于某些原因,族内兄弟姊妹对他非但没有什么好感,总对他有种鄙夷在身上。

        也许是他表现地太过不起眼,甚至都没什么存在感,加上家族内慕强的风气,于是他就不大受同族子弟的待见。

        在这个庞大的家族内,同族兄弟姊妹众多,但却并不紧密团结,因此总有欺辱弱小个体的事件发生。

        而裘飞白也是有私心的,她不愿意去管太多同族兄弟姊妹的事,以免麻烦,况且裘长轸的事,算是堂伯家的内部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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