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圣诞节快乐（下）

诺伦真的很不擅长赌气。

        哪怕她这次真的快被气疯了，在休息室就恨不得对着他们施咒，

        但在欺负了两个雪人，扔掉了给弗雷德和乔治的礼物后，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

        她沿着庭院外的小路，不知不觉间走到黑湖边。

        湖面已经被大雪冰封，冰层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斑斓的光，久违的日光照的她懒洋洋的，于是便寻了停在那棵冬青树下的阴影里，闭着眼睛享受从交叉的枝丫中映下来的阳光。

        她一个人很久，几乎忘记了时间，直到一片阴影落下来，遮住了她面前的阳光。

        诺伦的睫毛闪了闪，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瘦小的女孩。

        金妮本打算在黑湖边写日记，却在自己常待的树下意外撞见了浅眠的诺伦，女孩静静地靠在树干上，斑驳的光影投在身上，连呼吸都看不到起伏。

        金妮反应片刻，转身向树下走去，忍不住将探究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许久，看到她突然醒过来，慌忙就要跑开。

        “要一起晒太阳吗？”诺伦抬手遮在额头上，对着金妮慌乱的背影说道。

        “不用了，谢谢。”

        “今天阳光格外的好”

        “唔好”

        阳光落在诺伦的脸上，宛若镀上一层温和的光，金妮没再拒绝，她现在也希望能有人在身边陪着，哪怕不说话。

        两人并肩坐在黑湖边的树下，听着风在林梢间游荡，打散了树杈间的光束。

        “心情不好吗？”诺伦伸长双腿，很随意的问着。

        “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

        “的确，那些事情让整个校园人心惶惶”

        正在心烦意乱的金妮涨红了脸，不安地垂下头。

        “别怕，事情不会再糟了”诺伦转过脸，认真的看着金妮，“因为你不是孤身一人，你的哥哥们都在呢”

        “可是没有人愿意听我说会儿话”金妮嗫嚅着说。

        “他们在忙自己的事情时，总是容易忘记我们——我的哥哥们就是这样”诺伦仰头看向天空，顿了顿，突然转向金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是你可以找一些闲人说话，比如我”

        金妮眨了眨眼睛，犹豫着点了点头，这些话就像有魔力一般，温柔的让她敞开心扉。

        “哈利住院时，我送了他一张简陋的贺卡，被弗雷德和乔治抓住机会嘲笑了一番。你听说过吗？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女孩，但这没什么好的，弗雷德和乔治总是捉弄我，罗恩总爱指使我，而我，甚至连骑一次扫帚的机会都没有”

        金妮抽噎了一声，肩膀环住双膝埋下头。

        “还有一种苦恼是你无法体会的，我的家庭实在称不上富裕，我的魔杖是比尔换下的，长袍是改小的，课本是用过的，从小到大，自卑都没有离开过我”

        沉默在两人之间滋长，金妮越来越紧张，这些话太突兀了，或许她还没准备好和自己交心呢。

        诺伦侧头看了金妮一眼，突然伸出手向前抓去，再摊开到金妮面前。

        她的手心是斑驳的光影，阳光穿过交错的枝叶，散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你看，枝叶没能阻挡阳光穿过，只是把它剪成细碎的光斑，落在树荫里。”诺伦十分认真的说。

        金妮有些不明白，睁着迷惑的大眼睛看着诺伦。

        诺伦轻笑了一声，躺倒在草地上，“就是说，多晒太阳就没那么多烦恼啦”

        晚宴后，弗雷德和乔治在休息室门口堵住了诺伦。

        “嗨，诺伦小姐，晚上好啊”

        双胞胎一前一后的堵住了她的路，胖夫人的画像在他们背后旋开，罗恩的脑袋从洞里钻出来，被乔治一把按了回去，罗恩又撞到后面的哈利，门内传来东西散落的声音和两人吃痛的哀嚎声，

        诺伦差点没憋住笑，“有事吗？韦斯莱”

        “我们很喜欢你的礼物，但我们没有礼物送给你了”

        乔治眼神飘忽不定，难得显露出一些不好意思，弗雷德在诺伦身后疯狂向他递眼神。

        “那为什么不还给我呢？谁会去收我这个有一堆斯莱特林朋友的人的礼物呢？”

        “哦——再这么说我们会伤心的”

        弗雷德亲昵地搭上诺伦的肩，又被她一把拍开。

        “别这样，诺伦，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更精彩的礼物，保证你会大吃一惊”

        “不必了，韦斯莱先生们，我”诺伦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人架起来向楼下狂奔。

        她的小个子夹在两个高大男孩中间，像极了被拎起后颈的猫崽，这下她恨透了当初偷偷倒掉牛奶的自己。

        三人在五楼的镜子面前停下，诺伦终于有机会挣脱两人的束缚，她退后一步，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两人。

        “就这？你们在拿我开玩笑吗？”

        “开玩笑？”弗雷德瞪大了眼睛，仿佛被诺伦狠狠的伤害到了，“展示一下，乔治”

        “来吧，美丽的小姐请把手覆上镜面，跟我念——玻璃花纹”

        诺伦搭上乔治像个绅士一样伸出的手，被他牵引着覆在镜面上，温热的掌心和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慌乱。

        她的眼前恍惚了一下，三人在镜子山的映像就消失不见，一道小门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条密道又黑又宽，她根本看不见脚下的楼梯，只能感觉到有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lumos”

        诺伦掏出魔杖，照亮脚下一小块楼梯，才小心翼翼的扶着墙走下第一步，湿滑的墙壁长满了苔藓，根本抓不住。

        密道内的空间很大，就算整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在这里集会都绰绰有余，耳边不断有水滴滴落的回声，她的精神完全紧绷起来。

        “我完全看不见，乔治，弗雷德”

        “那就抓紧我”

        诺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乔治正手拉着手，他握着她的指尖带着她一级一级的向下走。

        弗雷德在前面带路，乔治则耐心的陪着诺伦边走边看，借助微弱的光芒，诺伦看到墙壁上刻着许多名字，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底。

        “等等——sylvia·shafiq，这是我姨妈的签名”诺伦将魔杖靠近名字认真端详，跟着箭头看向另一个名字“s·o·b是谁？”

        “不认识，你姨妈的前男友吗？”乔治也凑上来，“还画了个爱神之箭”

        “不可能吧，我从来没听她说过”

        一想起姨妈趴在潮湿的墙壁上和爱人刻上爱神之箭的样子，诺伦只觉得一株曼德拉草在脑袋里疯狂尖叫，耳朵嗡嗡的响。

        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学术疯子倾心呢？

        排除迷情剂的可能，毫不怀疑那个人一定是某个领域的天才。

        ——又或许，是因为这场失败的恋爱才让姨妈投身于魔药学，借此转移失恋的痛苦。

        诺伦想着姨妈不分昼夜把自己埋在实验室里的样子，内心对这个叫s·o·b的陌生人失望透顶。

        “发什么呆呢”乔治的声音把诺伦逐渐跑远的思绪拉回正轨，“弗雷德都走远了，咱们得加快速度了，你看得见路吗”

        诺伦摇摇头，不安地看向弗雷德消失的路口，那里只有黑乎乎一片。

        “我有个好主意，你敢试试吗？”乔治语气里是熟悉的戏谑，垂下的眼睛里又隐含着一丝温柔，“先说好，害怕就自己抓紧我，我可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什么等等！”

        乔治掏出口袋里的闪光球，用力甩出去，他拉着诺伦加快脚步跟上去，闪光球的光芒只能照亮密道的一小段，于是他们始终追逐在光明的边缘，把黑暗抛在身后。

        诺伦已经意识到这是个疯狂的行为，但她已经停不下来脚步，只能更紧地握住乔治的手，把身体的指挥权交给他。

        “这就是你说的好主意吗？”

        “我会保护你，我保证！”

        “但这一点都不淑女！”

        她从来没这么疯狂过，不敢回头，不敢停下，奔跑在无尽的黑暗中，此时她的五感空前敏锐，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乔治压低的呼吸声，温热不断从两人交握的手传递过来，她高悬的心脏居然奇异的安定下来。

        前方传来“啪嗒”一声，闪光球被出口的光亮吞没，来不及刹住脚步，诺伦被惯性带着向前扑去，又被乔治整个人捞到怀里，因为剧烈的运动，他的肌肉紧绷着，呼吸间混杂着汗水，皂角香味和梨木香水的味道。

        “太刺激了”诺伦挣开乔治的手，激动地在地上蹦了蹦，终于找回了踩在实地的感觉。

        “这一点都不淑女！”乔治捏着嗓子模仿诺伦说话，换来她的一顿爆锤。

        弗雷德捏着闪光球出现终止了两个人的打闹。“尖叫棚屋已经十多年没闹鬼了，你俩想把所有人都引来吗？”

        诺伦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到了霍格莫德村，这里被彻夜的大雪包裹在一片白色之中，节日的灯光和商店里温暖的火光相映，将整个村落装点得热闹又温馨。

        “太美了”诺伦忍不住赞叹道，“德姆斯特朗的风笛小镇比这儿小得多，它被建在湖心，从城堡看它被一片森林笼罩，我们乘坐小船进出，但是那里妖精，矮人和巫师混居，卖各种精巧的东西”

        “酷！爸爸说过妖精是极其聪明的生物，在英国，妖精和巫师一直保持微妙的平衡”

        “相互依存又冲突不断”弗雷德补充道。

        诺伦不太赞同的摇摇头，三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奔罗斯默塔女士的三把扫帚，他们都在晚宴吃了足够多的东西，现在只能喝点什么溜溜缝。

        弗雷德和乔治去拿了热黄油啤酒，罗斯默塔女士早就对他们见怪不怪了，问都没问就把啤酒放在了柜台上。

        “圣诞快乐！”

        三只酒杯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们喝了一大口，感觉自己暖和起来，诺伦夸张地砸了咂嘴吧，反复回味黄油啤酒的美味，这比北欧的“月光”温和的多。

        “真想尝尝火焰威士忌啊”弗雷德看着柜台后端着一杯火焰威士忌的罗斯默塔女士，转头对两人念叨，“可惜老板娘怎么都不愿意卖给我们”

        “有空去猪头酒吧试试，只要那个老酒保不在”乔治转头又把话茬递给诺伦，“北欧那边流行喝什么？”

        诺伦伸出舌头舔掉唇边的啤酒沫，双颊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屋里火炉太旺的原因，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我们喝月光——夜晚里熄了灯偷偷在锅炉上酿一盅烈酒，大人们对着月亮小酌，孩子们喝上一杯搀着月光的牛奶酣睡”

        他们打包了几瓶黄油啤酒打算留着明天喝，两人打算带诺伦转转霍格莫德村。他们走过有两百多只猫头鹰的邮局，在猪头酒吧门口被老酒保赶远，还在帕笛芙夫人茶馆门口捉弄了几只腻腻歪歪的胖天使。

        成功把一个雪球塞进弗雷德的领子之后，诺伦狠狠打了个喷嚏。乔治注意到她都没戴围巾，解下来自己的给她围上去，这不是第一次，但这次遇上了一点小麻烦——围巾刮掉了她肩上卡着的公仔。

        “送你了”诺伦接过tomte公仔，踮起脚卡在乔治的肩膀上，“tomte会给你祝福”

        一个雪球砸来，弗雷德在两个人背后龇牙咧嘴的怪叫。

        他们一直走到佐科的魔法笑话店，弗雷德和乔治打算采购一些粪蛋补充库存，扔下诺伦一溜烟钻进店里。

        节日里的霍格莫德村即使在深夜也是灯火通明，商店的橱窗里焕然一新，火炉把房间映成暖红色，透过玻璃，她看到依偎在沙发上小酌的弗鲁姆夫妇，想起了曾经在月光下交杯起舞的爸爸妈妈，嘴巴里甜腻的黄油啤酒味道越发辛辣起来，就好像偷喝了一口“月光”，刺激得她差点落下泪来。

        突然——

        “surprise！”

        两道清亮的声音惊雷般出现在她背后，诺伦猛的转过身，却被塞了满怀的糖果，她震惊地看着刚从蜂蜜公爵钻出来的弗雷德和乔治。

        “你们没有去佐科吗？”

        她问出口就后悔了，谁都知道韦斯莱家的条件，买了一堆糖果，他们怎么可能再去佐科。

        “圣诞节快乐”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把诺伦夹在中间，“顺便为我们的恶作剧道歉”

        诺伦的鼻子突然酸涩起来，她连忙把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蓝眼睛，盯着脚尖不看他们，瓮声瓮气地说道，“没关系，捣蛋鬼”

        “什么？”弗雷德一张大脸突然杵过来，一把拉掉了她遮住脸的围巾，“乔治你快来看，咱们把小诺伦感动哭了！”

        诺伦的眼神瞬间凶狠起来，鼻子酸涩的感觉也没了，她现在只想狠狠地教训教训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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