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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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的马路上，马车正在稳步前行，青年的声音逐渐凝重起来。
“旱灾开始后，民阳郡所有的井水也压不出一滴水来了，巡抚钱宾就只能从别的郡开始往民阳郡运水。”
“但不论通过什么方法，不论通过挖渠引过来的水，还是装进大桶之中的水，只要到了民阳郡，过了一晚上，就会全部都凭空蒸发。”
拓拔彦脸色很不好看，“所以民阳郡的人口到现在为止，已经活活少了二十万了。其中家里有积蓄的都带着家人逃离了那里，剩下的就只能等死了。”
“如果把民阳郡的百姓全都安置到旁边的几个郡中呢？”元灵芷沉思后问道。
“这么做不可。”拓拔滦也难得正色道，“民阳郡剩余的人口还有一百八十多万之多，这些人中必然有不少是田农，他们离开土生土长的家乡，到了别的地方也不会有土地，同样没办法生存。”
“五弟说的没错。”拓拔彦叹了口气，“在我们大晟国，每一户人家的土地都是定量按人头分好的。商人们可以另起炉灶，但田农们不行。而且如此多的灾民到了别的郡中，也会导致人口过多，粮食不够的情况。”
“神女姐姐，你可有什么头绪？”拓拔滦看向有片刻走神的元灵芷问道。
“我猜民阳郡存在一只能够控水的大妖。”元灵芷皱着眉思索，“我曾在千妖典看到过，这世间存在能够控火控水的大妖，妖力之高，恐怕连我都不一定能够与之匹敌。”
她眸光沉了沉，不禁想起了昨夜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梦中的巨妖浑身被黑雾笼罩，看不清它的真面目。
不知民阳郡的旱灾是不是和她的梦有关，如果真的有关，她的这个梦很有可能是在预示着什么。
但她并没有决定先隐瞒这件事，毕竟只是一个梦，也不能说明什么。
“那千妖典可有说这种大妖是什么妖类？”拓拔彦焦急问道，“有说怎样才能制服吗？”
“没有。”元灵芷摇摇头，也觉得很苦恼，“千妖典在记录一些寻常妖怪时很详细，但是对于不常见的大妖，却只有文字简单描述，画像和具体的形象都没有。”
“看来世间的妖族之多，远超我们人类的想象。”拓拔彦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感叹了一声，“此行看样子没那么简单。”
“大殿下不必太过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元灵芷双手交握，一双杏眼满是坚定，“民阳郡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正等着我们解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赈灾的。”
“父皇这次派你随行没错。”拓拔彦微微笑着，眼底闪过欣赏的光芒，“神女灵力高深，有你相助一定事半功倍。”
显然拓拔彦对元灵芷的感觉也非常好，第一次见过后他只是觉得她清高出尘，但刚刚的一番话让他的好感提升了一个等级。
“大殿下过奖了。”元灵芷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会尽力一试。”
拓拔滦看着这对你夸我，我夸你的男女，蓝眸中泛起不易察觉的怒意，似笑非笑，“大哥，神女姐姐，你们到了地方再立誓也不迟。”
“五皇子说的没错”元灵芷装着听不出拓拔滦话里的讥讽，正色道：“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赶到民阳郡，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元灵芷的瞬移术每次只能带一人同行，但这次同行的人多，她也必须贴身保护大皇子安全，只能一起乘坐马车了。
拓拔滦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目光澄澈的少女，倒是没再说话。
＊＊＊
天色渐暗，众人还在路上行径，侍卫长身板直挺挺骑着马，在帘子外朝拓拔彦请示，“大殿下，属下知道一条近道，只要翻过前面那座山，明晚就可以到达洛州，您看可行吗？”
“就按你说的办吧。”拓跋彦应允下来，又看了看骑在马上的侍卫，全都是面露疲惫之色，也有些不忍心，“既然快到了，今晚就让大家休息休息吧。”
“是”侍卫长僵硬的点头，领命下去了。
拓跋彦看着动作有些僵直的侍卫长，觉得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应该是走了太多日，他有些累了吧。
毕竟为了早日赶到洛洲城救灾，他们一行人已经马不停蹄的走了九日了，即使所有人都是些精兵强将，但连日的赶路也有些吃不消了。
走了一会，果然看到了一座不高的山，夜晚下，树影影影绰绰，显得有些阴森。
侍卫长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势，吩咐手下的人扎营的扎营，架锅的架锅，生火的生火，动作既快又井然有序。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烤羊肉味儿就充满了整个营地，最好吃的部位也被呈上来放在了三人面前。
元灵芷已经快要辟谷了，平常在莲烨庙也是几乎吃素，现在倒是不习惯吃肉了。
“两位皇子，我的这一份羊肉就让给其他人吃吧”元灵芷从芥子袋中拿出了莲藕糕，微笑着说，“我吃这个就好。”
拓拔滦见到元灵芷手中的莲藕糕，竟然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黯色，转而又恢复了平常模样，带着笑问道，“我想吃你手里的莲藕糕，行吗？”
“我以为男子都不爱吃甜食的。”元灵芷有些诧异，还是忍痛割爱，递了过去，“既然你想吃，就拿去一些吧。”
拓拔滦正要伸手去拿，拓拔彦却出了声，“五弟，别任性。”
在拓拔彦眼中，拓拔滦一直是十几年前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弟弟，所以还以为他是有些贪吃任性，和他说话的口吻也一直是以大哥自居。
“神女姐姐。”拓拔滦走的离元灵芷更近了些，眼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轻飘飘的扫了拓拔彦一眼，然后一双蓝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问道，“你觉得我任性吗？”
拓拔彦看着这一幕脸色变了变，嘴唇动动最后什么都没说，拿着那份羊肉转身去给了其余的侍卫。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元灵芷怔了怔，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看着那双蓝眸内心一紧，把莲藕糕塞进拓拔滦手中，说了句，“给你吃。”说完就转眼就落荒而逃。
拓拔滦捏着那份莲藕糕，慢慢的送进了嘴里，明明是甜蜜吃食，他嘴里却满是苦涩。
“母亲，莲藕糕究竟什么时候才做好啊？”蓝色眸子的小男孩皮肤白的像雪，眼巴巴的看着在小厨房忙活着的母亲。
“小馋猫，”温柔美丽的女人轻轻点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再等一刻钟就蒸好了。”
阳光下，女子的蓝眸十分醒目，衬的她倾城绝世的容颜更加与众不同，世间所有女子都不足以与她比拟。
而二十出头的模样的她，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与稚嫩，身段窈窕，皮肤白皙，浑身上下泛着母性的光辉，温柔的像是一汪清泉。
“母亲，我不着急。”小男孩舔舔嘴唇，似乎又想起了那甜美的滋味，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升腾着的热气。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吃上莲藕糕。
“母亲，滦儿最喜欢吃这个了。”小男孩边吃边说，“你以后天天做给滦儿吃好吗？”
“傻孩子，”女子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掩唇一笑，“吃多了会牙疼的。”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母子之情溢于言表。
但是谁都没想到，这是小男孩最后一次吃上母亲亲手做的莲藕糕。
＊＊＊
元灵芷躺在帐篷里的床上，想到晚上吃饭时拓拔滦的失态，有些疑惑。
他平常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今天却像是对一块平常的莲藕糕有着莫名的执念，真是奇怪。
元灵芷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叹了口气，还是睡不着，索性穿了外衣走出帐篷，凝望着周身泛着银色光圈的月亮，有片刻的失神。
她小时候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常常对着月亮说话，只有它才是那个忠实的倾听者。
白衣少女沐浴在月光下，周身泛着同样清冷的光芒，似乎下一秒就要乘月而去，有一种没由来的哀伤。
拓拔滦看着这样的少女，竟有些不忍打扰这样的她。
“咔哒”，是枯树枝断了的声音。
元灵芷乍然回过头去，感到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是白衣少年神色莫辩的看着自己，目光幽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神女姐姐，你也睡不着吗？”拓拔滦先打破了平静，嘴角噙着笑，“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
“是，夜深了，五皇子快回去吧，免得着凉。”元灵芷扫了一眼只穿了白色内衬的拓拔滦，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明明身体那么羸弱，还这么不保重自己。
一阵寒风吹过，他甚至还咳嗽了几声。
“不要紧。”拓拔滦没有离开的意思，眼中是专注和真诚，“今天的莲藕糕很好吃，多谢。”
“你喜欢就好。”元灵芷露出笑意，眼中有细碎的光芒，“这是寒明师父做的，她手艺很好。”
“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拓拔滦眼中泛起了冷意，嘴边的笑变得有了几分苦涩，“但长大了却不爱吃了。”
“那你为什么还。。。”元灵芷注意到他的情绪有变化，微微诧异。
“你是想说，为什么我今天还要任性的朝你要吗？”拓拔滦没有去看少女的澄澈的双眸，转而看向月亮，蓝眸在月光下显得异样而美丽。
“也许是触景生情吧，”他自问自答，表情又柔和下来，“我想到了母亲，她只会做莲藕糕。因为我喜欢吃，她甚至不惜自己跑去淤泥里去找，只为了采到最嫩的莲藕。”
“你的母亲一定很爱你。”元灵芷眼中含着落寞的笑意，“而且她一定是个温柔的美人。”
“没错，她是一个好母亲。”拓拔滦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狐疑，“但你怎么知道她是美人？”
“都说男孩长得像母亲，你的眼睛一定很像她吧。”元灵芷顿了顿，有些犹豫的开口，“皇上包括其他皇子公主，全都不是蓝眸。”
“所以我是个异类。”拓拔滦自嘲的笑了，拳头被握的泛白，“而且在他们眼中的我，是侮辱了拓拔皇氏血脉的杂种。”
“不，你至少曾有全心全意爱你的母亲。”元灵芷随手捉住一只飞在空中的萤火虫，看了两眼后又轻轻放开，“在这一点上，你比我幸福。”
“是吗？”拓拔滦诧异看向旁边的少女，明明是从容淡定的模样，却生生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心疼。
看来她的童年似乎并不幸福。
拓拔滦没有等来少女的回答，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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