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收网

乾坤宫，气氛沉重。

        皇上看着桌上的一封封奏折，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怒气已然压不住了。

        就在今早，言官们的奏章一封封全都是检举四皇子所干的丑事。

        联合地主强抢民田，致使田农衣食不饱，直致一家老小饿死。

        霸占良商店铺，据为己有，致使商户背井离乡，从富有之家沦为乞丐。

        强抢民女，直致良家女子服毒身亡，一家人痛失爱女，家破人亡。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最激起民愤之事，这老四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竟然做下这么多荒唐事！

        “圣上，刚刚奴才接到一封万民请愿书，特来呈给您。”

        查英小心翼翼的将那份请愿书放在拓拔丰面前，然后不敢多待，弓着身子快速退了下去。

        皇上的脸色很难看，这个时候谁在他身边，谁就要承受雷霆之怒，查安跟随皇上多年，论察言观色和对皇上的了解，恐怕无人能及。

        皇上打开请愿书，泛黄的纸张上的暗红色手印很是醒目，淡淡的血腥味儿充斥在他的鼻尖。

        这是一封血书，内容和言官所递上来的折子的内容相吻合，不同是这是当事人本人以及家人按了血手印为证，所有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一应俱全，铁证如山。

        他们只求严惩四皇子拓拔庆，血书最后的几个大字，是如此的醒目。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上阴沉着脸坐在桌前，回忆起了从前的事。自己子嗣不多，丽妃貌美善于体圣意，所以自己连带着对老四也是宠爱有加。

        虽然素来知道老四近几年来好色放荡，没做什么正事，但没有闹出阁，他也就是训斥几句了事。

        在他心里，庆儿还是那个只知道玩闹的孩子。

        也是因为如此，昨日神女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知于他，他也还是下不了狠心。

        但是今天，所有言官就像是不约而同，丝毫不留任何情面的将老四做的糊涂事全部上奏，内容之详实，证据之充分，绝不是一天可以搜集到的。

        这任何一件事按照律法都是可以杀头的死罪。

        他怒的是，有一双看不了的眼睛，替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更有一双看不了的手，想要悄悄掌控整个朝廷的悠悠众口。

        而更让他恼怒的是，老四做的这些事先前竟然被瞒的滴水不漏。

        这一切，一定是有人在替老四擦屁股，否则以他的谋略和心思，做不到隐瞒的这么严实。

        这个人是谁，其实不言而喻。

        只有一个母亲，才会毫无底线的包庇着自己的儿子，才会在他做错事情后不停地为他善后。

        皇上的眸中逐渐泛起冷意，丽妃，朕宠了你这么多年，却不想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查安”皇上的声音从殿中传了出来，分辨不出喜怒，查安听了却汗毛倒立。

        “奴才在。”他战战兢兢的弓着身子立在皇上身边，吓得不敢抬头。

        “你替朕去宣旨”皇上面无表情的将橙黄色的圣旨丢在查安面前，“无论他们怎么哭求，你都说这是朕的意思。”

        查安脸色古怪，双手接过圣旨，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等到乾坤宫的宫门口，才敢打开来看里面的内容。

        查安一看，本来就白的脸上瞬间煞白。

        只见上面写着：丽妃德行有失，即可打入冷宫。四皇子罪大恶极，打入天牢，剔除皇籍，贬为庶人，永不得出。除此以外，凡与丽妃四皇子有牵连之人，全部抄家发配，如有不从，即可问斩。

        ＊＊＊

        前几日元灵芷把四皇子送回皇宫后，就一直在闭门修行。

        她并没有把整件事情都告诉寒明师父，因为以自己对寒明师父的了解，她一定会对自己大加斥责。

        寒明师父的嘱托一直在耳畔回荡，但她这次却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却以自己的判断妄图左右皇室立储。

        这几日她也有所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天真了，明明知道要做的事不过是杯水车薪，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想为赵家一家人做点什么。

        更在这几日，眼前时不时就会出现带着笑的蓝眸少年，她一阵心烦意乱，皱着眉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忽然又想起今天答应了寒明师父，要教其他灵力师画符，便拿着符咒书出了书房。

        刚走出门，就看到几个素来就爱热闹的灵力师聚在一起，神秘兮兮的谈论着什么。

        “哎，你听说了吗？宫里最近的大事。”

        “你说的是四皇子和丽妃娘娘那事吗？”

        “嘘，现在他可不是皇子了，丽妃也不是娘娘了。”

        “是啊，他可真是自作孽啊，据说他祸害了不少良家女子，还害得人家服毒自杀，还有不少农户，商人也受了他的迫害，出了不少人命。丽妃都用各种手段把这些事情包的密不透风，但是总归是纸包不住火，现在遭报应了吧。”

        “可不是嘛，他现在被贬为庶人囚禁起来，而且疯了之后还自宫了，以后再不能生育了。丽妃也被打入冷宫，现在也是半疯半癫的，我听冷宫的宮人说啊，她现在逢人就说，自己的儿子马上要当皇帝了，多可笑啊。”

        “圣上这次可真是雷霆手段啊。”

        “可不是，圣上英明的很。”

        “你说，本来那些事都藏的好好的，这次怎么全都被人挖了出来，是谁干的？”

        “这可不敢乱猜，乱说话可是要掉脑袋的，说不定真是老天的报应呢！”

        元灵芷愣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拓拔滦他真的做到了！

        既然莲烨庙中的灵力师能知道这个消息，那么赵青赵盼也一定知道了。

        这个惩罚对于赵家冤死的三人来说，也算是一个最好的交代了。

        那几人谈论的兴高采烈，忽然看到元灵芷来了，慌慌忙忙的散开了来，都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个礼。

        在他们眼里，在神女面前说这些八卦是很不合适的。

        毕竟那可是纤尘不染的神女啊，若是寒明师父知道了这事，她也一定会责罚的。

        “神女，您都听到了啊”方脸灵力师有些尴尬，“您就当没听到，别把这事告诉寒明师父行吗？”

        “没关系，我不会说的”元灵芷扬了扬手里书，“我是来教大家画符的。”

        “那就好”长脸灵力师在一旁补充，“您才把四皇子从妖怪手中救出来，就出了这档子事，我们大家还担心你会有些难受呢！”

        “就是，毕竟这样人其实不救也罢！”

        “亏他还是皇子，竟然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好了好了，大家别说了”圆脸灵力师赶忙阻止大家，“你们还想不想学画符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了嘴，回到了自己的桌前，等着元灵芷开堂授课。

        元灵芷拿着符咒书，一字一句的讲了起来，脑中却时不时走神，就连符都画错了几次。

        她想知道拓拔滦是如何做到的，这个少年身上有些太多的谜团。

        初次见他时，他是一副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模样，但以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聪颖，还有他上次在乱坟岗中，他表现出的反常，让她觉得这个五皇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就连查公公也劝说自己远离他，可他却像是无处不在，总会以各种各样的原因和契机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元灵芷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甚至觉得自己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他就像一朵生长在冥界的彼岸花，明知道见到这朵花的普通人会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却让人有着不容拒绝的魔力。

        相处这么久以来，她甚至摸不清他哪句话说的真，哪句是假。

        “神女，已经到了时辰了，该下课了”圆脸灵力师提醒着走神的元灵芷。

        元灵芷这才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收拾好了东西，就等她解放了。

        “抱歉，我走神了”元灵芷合上书，“今天就到这里吧。”

        众人闻言都散了去，元灵芷心里却还有一个疑团，决定去找赵氏兄妹问个清楚。

        ＊＊＊

        元灵芷来到京郊乱坟岗尽头的妖怪村，那里的妖怪并不怕她，于是她向街上的妖怪问了赵盼的住所，很快寻到了地方。

        “赵盼”元灵芷看着正在缝衣服的女子，露出笑容，“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四皇子和丽妃之事，你和你的家人终于沉冤得雪了。”

        “神女，多谢你。”赵盼放下了手中的衣服，这是给她的哥哥赵青做的，说话间眼里盈出了泪光，“是啊，父亲母亲去了那边，也能够安心了。”

        “其实我是有件事想问你，”元灵芷目光诚挚，“赵盼，你和你哥哥可认识五皇子？”

        “五皇子是谁，我和哥哥并不认识他。”赵盼摇摇头，眼中全是茫然。

        “那我再换个方式说吧。你哥哥赵青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没有人帮他，他即使改名换姓也断断没有机会到四皇子身边当随从。他和你设计引我发现事情的真相，并找到四皇子。这些事情都是事先有人教你们这么做的对吗？”

        元灵芷很是冷静，双眼直视赵盼，目光澄澈，赵盼的眼神果然闪烁起来。

        “对不起，神女。”赵盼低下了头，手中不停扯着衣服，“这所有的计划的确不是我和哥哥想的。是有一个黑衣蒙面人找到了哥哥，帮我们安排了这一切。你说的五皇子我的确没见过，我只依稀记得，那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有一双不同寻常的十分好看的蓝色眼眸，所以我印象很深。”

        元灵芷听完，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甚至身体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除了他，还有谁会有一双蓝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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