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原来这聚义厅便是山神庙改建，众好汉砸了神像，拆了座台，当中放一张椅子，虎皮铺盖。往下两边，又有两排椅子。话说众人进厅，依座次排位坐下，那寨主又命人搬来一张椅子，放于虎皮椅子下首，请武垒坐下，道：“人都说儒雅风流如璧似玉，我今见先生风采，方知所言不虚，如沐春风，先生当面，不由生出自惭形秽之感！”武垒连连摆手道：“过奖过奖，惭愧惭愧。寨主无拘无束，江湖行侠，快意恩仇，令人神往，今见寨主飒爽英姿，顿生豪气。”寨主道：“我与先生有缘。不知先生仙乡何处？师从何人？“武垒道：”小生祖居南疆樊阳，家师天都老人。还未请教寨主名号？“下面有人嚷道：”你这书生，连我大哥都不知道。可曾听说河西三侠？人称插翅虎得便是。“寨主喝到：”休得多言，让先生见笑。“又道：”小可姓方，名益可。早年也曾读过几本书。"

        忽见门口闪过一人，众人定睛看时，却是张卫。张卫乐呵呵进来，冲众人行了个圆圈礼，又向上拜道：”大哥，我在后面摆了酒菜，要向公子赔罪哩。“武垒忙道不敢。方益可笑道：”总是我二弟一番心意，先生怎好拂了？“张卫已是到了武垒面前，伸手道：”公子请。“方益可笑道：”山寨事多，小可有事要与众兄弟商议，就不陪先生了。二弟，替我好生招待。”武垒道声失陪，随张卫走出大厅。

        张卫在前，武垒在后，青岩抱着箱笼跟随，顺聚义厅右侧石子路，过了一个小门，到了后山。只见一排排的房屋，似乎新建不久，鳞次栉比，井然有序。三人往右走，进一所小院子，只有两间小屋，张卫打开房门，道：“公子请。”武垒进门。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几一桌三椅，几上放着包裹，桌上三四碟菜，一壶酒。张卫请武垒上座，武垒再三不肯，二人方依主客坐了。青岩将箱笼放下，侍立一旁。张卫道：“这位小哥贵姓？也坐下吧。”武垒道：“青岩，此处不比学堂，你也坐吧。”青岩方告了座，拉过椅子，坐于武垒旁边。张卫道：”山野贫瘠，只有些粗食野味下酒，公子见笑。“又拿过酒壶，斟满杯，双手奉给武垒道：”适才山下冲撞公子，特此赔罪。“武垒站起来，摆手道：”不敢不敢。“接过酒杯，将饮而未饮之时，被人拽住衣角。却是青岩伸手拉了他一下，低声道：”公子。“武垒一滞。张卫看的分明，再斟满一杯，仰首一饮而尽，再次斟满道：”公子请。“武垒道声”请“，一口饮了。张卫又把菜挨个夹吃一遍，笑道：”公子尝尝这山间野味。“武垒道：”野生之物，才是真的珍馐美味啊。多承美意，费心费心。“张卫便道：”而今大灾之年，盗贼蜂起，又有妖邪作祟，天下大乱之际，公子怎么反离开家乡，以身涉险啊？”武垒道：“也是我静极思动，便思想四方游历一番，长些见识，若一味埋首书卷，皓首穷经，不识这山河壮丽，不知豪杰英雄，岂不枉费大好年华？”张卫叹息一声，道：“卫早年屡试不第，也思索游历四方，不成想几番起落，堕了当初雄心，又遇此天灾，便消了那进取之心，偶至此山，寨主待我甚好，我三人结拜，自此苟安。”武垒道：“奇峰池沼，皆是山河。大丈夫心存正气，做事无愧于心，又何用计较身处何地。加减乘除，自有苍穹。”张卫大笑道：“好！”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酒过三巡，张卫道：“在下尚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公子肯成全么？”武垒道：“何事？但说无妨。“张卫道：”之前见公子所持明德宝剑，可否容卫一观？“武垒笑道：”我当何事，这有什么。“便去箱笼里取出那柄宝剑，放于桌伤道：”兄长尽管看就是。“张卫将剑身缓缓抽出，只见剑身宽厚，无锋，如一泓秋水，泛着点点寒光。张卫仔细观察，半晌，赞叹一声，还剑如鞘，看向门外道：”天色已晚，不益行路，公子就此处安歇吧。“武垒道：”如此，就多有打扰了。“张卫走出门外，咳了一声，就有丫鬟过来，收拾碗碟。待一切整理干净，张卫道：”旁边那间小屋也有卧具，公子主仆尽可安歇，张卫告辞。“

        张卫出门不远，便有人拦住问道：”怎么样？那人武功如何？“张卫皱眉，道：”问此事作什么？“那人道：”我也不知，许是大哥习武之人，见猎心喜，只想知个高低。“张卫道：”我并不知道。但他那柄宝剑，颇为沉重，一般人挥舞不动。“那人点头，转身复命去了。

        武垒拿了几上包裹，交给青岩，又拿起箱笼道：”你去隔壁房内歇息吧，我这里不需要照料。“青岩接了包裹，打开看了，点点头，又裹好，道声”公子小心“，走出门去。

        天色将晚，门外传来打斗之声。只见一人前跑，一人紧追。前面那人跑进武垒小院，将门一关，用背抵住。门外那人猛推，喊道：”魏狗子，我问你，首领有何亏待于你，你把他卖给外人。“里面那人喘口气，道：”哪有此事？“外面那人道：”你今早下山，与那剑客私自说了什么？他上山就指明要抓首领，说为城东老汉报仇。那天胡四砍了老汉，众弟兄都无异常，唯独你目光闪烁，红了面皮，分明有不平之意，碍着众兄弟在前，不好发作，却转头跑去告状。首领须不曾亏待于你，你却恩将仇报，害了首领，你还是人么？“里面那人只不答话。外面那人怒急，助跑几步，飞身照门一踹。门内之人冷不提防，被撞的一个趔趄，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跌倒于地。外面那人冲进门来，抽出兵刃，喝道：”我今天就要为首领报仇。魏狗子，你拿命来。“说着赶上来往下一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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