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理寺大牢门口，守门卫兵持戈而立。远处走来两人，一人穿蓝色长袍，腰系丝绦，坠一块翡翠，往脸上看，眉目疏朗，鼻直口方，一头黑发总束至顶，用一块美玉固定；另一人提着食盒，低眉顺眼，在后跟随。前面那人近前掏出几块银子道：“两位差爷辛苦。”卫兵只看了一眼，道：“你有何事？”那人道：“在下姓崔名道成，乃是国子监太学生，听闻好友入狱，前来探望，两位差爷行个方便。“卫兵道：”要见何人？“崔道成道：”宋言书。“卫兵摇头道：”他是朝廷重犯，上面特意交代，任何人不许探视，你走吧。“崔道成道：”只看一眼便走，并不交谈。“那卫兵只是摇头。恰此时，简奕赶到，在旁听了一会，上前对崔道成道：“兄台，既是上面严令，也不能十分违背，怎能使差爷为难。”从怀里掏出银子，与手里食盒一并递出道：“辛苦差爷，烦劳将这个食盒交给宋言书，以完我兄弟情谊，在下感激不尽。“卫兵道：”难为你有这般情义，我替你送进去，这里不许人逗留，你二人速速离去。“崔道成亦将食盒递出，方欲说话，被简奕一把拉住拖走，道：”兄台，前面说话。“

        三人走到僻静之处，简奕道：”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崔道成报了名姓，简奕道：”原来是崔兄，久仰。我是宋言书兄长，姓简名奕，曾听他提过你的。”崔道成道：“我上月与宋兄结识，文章风华，令人心折，不成想再来寻访，宋兄竟入狱成囚。“简奕苦笑道：”他就不该来京师。“崔道成愤然道：”吏部尚书徇私枉法，苛待北方学子，已激起众怒，我等已决定去宫门请愿，讨一个公道。“简奕道：”却是蹊跷。此间说话不便，日已偏西，我们去找个酒楼，边吃边谈，还有些别的事要请教。“二人离去。

        一日，建武皇帝刘通驾坐金銮殿上，文武众臣拜见，礼毕。户部侍郎张廷和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弹劾吏部尚书许仕陆，在老家胡作非为，蓄养豪奴，侵占民田，欺压乡里，致使当地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吏部侍郎李勇反驳道：”张大人此话恐怕不实吧？许大人在京多年，如何在老家做事？“张廷和道：”本官据实上奏，天理昭彰，所作所为，一查便知。“一旁又转出御史周为善奏道：”陛下，臣有本奏，臣弹劾吏部尚书许仕陆收受贿赂，贪赃枉法。许大人家对门铺子，一柄折扇售价竟达万两，想见许大人，均须先买扇子，而后门卫方肯通报。许大人为主考之时，以公正之名，行利已之私，尽取南方学子，置国家安定于不顾，恣意妄为，以权谋私。臣职责所在，既访得此事，不敢不奏明陛下，请陛下圣裁。“正争论间，忽听宫门外一阵脚步声，御林军侍卫统领上殿奏道：“陛下。太学生在宫门外拜伏请愿，上万言书。“中官将万言书接过，呈给刘通。刘通看了，大怒道：”胡闹，章秉淳哪里去了？“统领奏道：”章祭酒已去宫门外安抚。“刘通道：”速带御林军前去驱散，如其不肯，拿住为首之人，革去功名，逮捕入狱。“旁边太子急忙站起道：”父皇，不可啊。“刘通怒气未息道：”回来。张廷和与周为善所奏之事，着大理寺详查。门口那群书生，他们愿意跪，就让他们一直跪着吧。哼！“甩袖而去。

        太子刘启跟随刘通至崇政殿，伏地奏道：”父皇，不可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啊。“刘通将手中万言书掷下道：”你看看他们说什么。“刘启捡起，看完道：”父皇，今科会试结果，却是巧合，然朝廷知道公道，天下人不知啊。而今时局不稳，不益再多生事端。“刘通道：”榜单既已公布，岂能朝发夕改？总要朝廷体面。“刘启道：”儿臣以为，当以大局为重。“刘通道：”好了，你退下吧。“

        却说金殿上，众大臣面面相觑，中官高喊：“退朝。”众大臣下殿，李勇扯住许仕陆衣袖，小声道：“许大人，这旧党一派此番针对大人，所谓何意？”许仕陆怒道：“哼，他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不成。况我此番问心无愧。“李勇道：”总要小心，还有宫里那位啊。“许仕陆点头，走到宫门外，只见黑压压跪了一群人，里面有人眼尖，认出许仕陆，大喊道：”奸贼，误国误民，你往哪里走？“几个人便涌过来，要抓许仕陆。许仕陆吃了一惊，急忙往回跑，宫廷护卫拦着众学子，众学子大喊大叫，嚷道：”尔等不抓奸贼，反拦住我等，助纣为虐，必将为天下人唾弃，史笔如椽，当记下此事，尔等必将与许贼一起遗臭万年。“许仕陆跑到崇政殿门口，气喘吁吁，只叫”陛下救命，陛下救命“。刘通宣他进殿，看他袍散帽歪，怒道：”堂堂朝廷大员，成何体统！“许仕陆喘口气道：”陛下，太学生围住宫门，看老臣出去，就冲过来，要打老臣，陛下为老臣做主啊。“刘通大怒，喊御林军统领过来道：“去宫门外，驱散众学子，不听者打入牢狱。”

        忽然一个中官慌慌张张跑进来道：“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刘通道：“出了何事？慌张什么。”中官跪下奏道：“太子回宫不久，忽然倒地昏迷，浑身赤红。”刘通看了一眼许仕陆，将手中砚台往下一掷，许仕陆不敢躲，结结实实被砚台砸中，那墨洒了一身。刘通冲到东宫，便令护卫将东宫一干人等全部拿了，跪在中庭，问道：“全拿完了？”一旁护卫道：“还少一个。”刘通道：“还不拿来"护卫道：”是一个方士，此前被太子殿下请进宫里，忽然不见踪影。“刘通问道：”太子今天回来，是谁伺候的？”一个宫女跪爬向前道：“是奴婢伺候。“刘通到：”太子适才可曾进食？”宫女道：“殿下回来不曾饮食，只服了一粒仙丹。”刘通奇道：“仙丹？”宫女道：“是那个方士所炼，说是能延年益寿，殿下常服的。”刘通一面命人速去追击抓捕方士，一面问道：“太子如何会结识方士？”宫女讷讷不敢回。刘通道：“说。”宫女道：“是，是裕王殿下所荐。”刘通怒道：“这逆子。”回身走到太子病榻之前，问御医道：“可能医治？”众御医跪下道：“陛下恕臣等无能，殿下无病无毒，倒似一股火气在体内积郁，药石无解，臣等无从下手。”刘通大怒：“一群废物，方士能下毒，你等便解不得不成？你等一起商议，太子安则你等安，太子不安，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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