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早就认不出我

送快递出门的时候，黑圆后腿一蹬跳上贺枭的电瓶车。

        单衍伸手拎着它的后颈皮有些无语：“你应该改名叫牛皮糖。”

        “喵呜！”黑圆在他手里抗拒起来，单衍一下松了手，眼睛望着旁边脸色无奈的贺枭，“怎么突然暴躁了？会不会是思春？啥时候送它去结个扎吧。”

        黑圆：“……”

        贺枭眯眼笑：“老板你想多了，黑圆应该是闲得慌，让它跟我出去转转。”

        单衍转身也懒得再阻拦了：“行，注意安全。”

        隔壁卖地板砖的大叔看着他们，眼角的褶皱都笑在了一起，“兄弟俩真是勤快啊，铺子不到一年但每天生意不断，忙里忙外的看得让人羡慕。”

        单衍谦虚得很：“其实都是小本生意。”

        那大叔叹：“小本生意好，多少能赚赚。”

        他继续看着单衍，表情突然八卦起来：“小单这么努力啥时候能找个女朋友哇？葛叔的侄女正好暑假从国外读书回来，我看你俩郎才女貌挺合适的，要不要……”

        “不用了。”单衍笑了一下，“自从亡妻走了之后，我就不打算再娶的。”

        闻言那葛叔一拍脑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老人家差点忘了这事儿，小单你就当我没说。”

        单衍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旁边贺枭一个劲地盯着他看：“老板什么时候结过婚？我居然不知道。”

        “你和我才认识多久？这些都是大妈大爷八卦出来的。”他拍拍贺枭的肩，“好了送货去。”

        他这语气显然是不想现在提更多关于自己的事，贺枭虽然跟他认识不到一年，但从平时相处来看，这俩关系很不错也很亲近。

        贺枭声称自己是来城里打工的穷孩子，而单衍也说自己是失意的扑街仔，两个人偶然认识，一拍即合，仅此而已，寻常的时候都不怎么闲聊太多的过去的事情。

        贺枭的手指动了动，在单衍视角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的笑。

        而另外一边，街边的姜浅眼疾手快拉住她三哥悄悄躲了起来，正好错开单衍的目光巡视。

        江严折站在她旁边，高大的身体站得笔直，凭空给人一种无尽的压迫感。

        姜浅看了看跟门神似的杵在人家面馆前又频繁引来注目的江严折，呼出口气：“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江严折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此行就是特地来见单衍归还一些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的。

        与经历过五千年发展的其他人不同，他在沉睡的漫长日子里，醒来后记忆和认知几乎都是五千年前的模样，甚至回想起来，江严折认为不老山大战恍然如在昨日……

        而对不远处那个人的印象也停留在他五千年前的记忆里，猝不及防的见到后，江严折才是真真正正地认清楚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变化。

        衣着服饰，说话方式，还有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轨迹，都一一彰显着对面的人早已经不是印象中的模样。

        以往独自徘徊在日曜石的人，现在能和别人说上话，甚至有说有笑。

        江严折浅叹，也许对方自由后的生活带来的终于不是无尽的寂寞了……

        “三哥，待会儿去见单衍的时候——”姜浅仰头问他，表情犹疑不定，“你要怎么说？”

        江严折的眼神眺望在不远处，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带着十分复杂的情绪，“不知。”

        从解开诛心契开始，他和对方几乎已经形同陌路，并且在准备去镇守阴阳门的时日里，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见单衍，哪怕只是假装不经意地从那里经过的机会也没有。

        姜浅说：“三哥你等等我。”

        江严折闻声低头看去，只见姜浅挤进人群消失了，没多久再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口罩和一副墨镜。

        “戴上。”姜浅把东西递给他，“三哥没想清楚该怎么说，也就是表明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那我们就暂且先不露身份。反正我女大十八变，单衍他早就认不出我了，我没问题。”

        江严折握着那些东西，却是低头收了起来，姜浅没明白他的用意，“三哥？”

        “不必了。”江严折说，“他也早就认不出我了……”

        “……”姜浅一愣，眼眶瞬间红了。

        曾经她最喜欢跟着她三哥乱跑，唯独有一个地方江严折怎么也不肯让她再跟。

        哥哥做事神神秘秘她年纪小小怎么忍得住好奇心呢？

        不让她跟去，那她就悄悄的跟，不过分吧？

        就这样的巧合之下，姜浅才总算发现江严折的心事。

        她远远地看了看，那片岩石之地上立着一块发红的石头，体积很大，足有一张床的大小，而那石头之上也坐了一个人，正笑眯眯地看着石头下的江严折。

        而她三哥绷着个脸，故作矜持，殊不知在对方的注视下而暗红的耳根。

        姜浅起初还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看错了，石头上那个神秘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姑娘家，她三哥竟然在对着一个男人害羞？

        再后来……再后来的是并不是圆满欢乐结局。

        由于要担任那该死的阴阳门镇守人，姜浅一路看着江严折和单衍断了关系。

        从此江严折再也没有笑过，早晚连表情都是一样的冷淡，只有在每月初一遭受诛心契惩罚的时候，才会露出和常人一般的苦痛之色。

        姜浅那时并不理解江严折这么做的原因，说实话她现在也不太理解，然而当那些疑问到了嘴边，在她看见一个人发呆的江严折后，却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

        ……

        从卖出那么多各种创意灯具开始，单衍的店还没有收到一个差评，不想这次他无意刷新评论一看，只见一条差评赫然在上。

        他目光一呆，翻开一看，他确定这个人就是张大海。

        【这家店的老板人不仗义，收了别人的钱不说实话！给差评！顺便我要退货！】

        一句话下来看得单衍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他盯着那句话思考了很久，直到张大海敲响他的对话框：【卖灯具的。】

        单衍：【……】

        张大海在那边说：【别奇怪我现在才找你，我是想问问你，那时候的奸夫明明就是周小年，你为什么要跟警方说不是？】

        单衍：【我说的意思是不确定。】

        张大海：【有分别吗？说吧，你就是被周小年塞了钱堵嘴，故意把他的关系撇清的！】

        单衍回想了一下，他跟周小年连话都没有说过，更别谈收钱，更何况那时候在警局遇见的周小年，可不是完整的周小年。

        【张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而张大海的语气还是很不客气：【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你瞅那周小年报应不爽，死了吧？我老婆的下落至今没有，估计也是活不成了，这他妈奸夫□□都一块儿死了，两人一道去下面作一对儿，我想想就觉得堵得慌！】

        单衍半天没有回话，这张大海这样说，莫非是想在死去的周小年身上安个什么坏心眼？

        【你看见那条差评了吧？】张大海提醒着。

        他继续噼里啪啦一堆字发过来：【要我取消那条差评很简单，我看警局破案这么慢，也是十分感谢，十分心疼，你不如去警局再做一次证，证明那天跟我媳妇待在一起的就是周小年，让警局查周小年去，别一天到晚往我这儿跑这些没用的。】

        单衍打字：【周小年已经死了。】

        张大海立马回复他：【就是死了的才好！】

        【被杀的死了，杀人的也死了，这不就因果抵消，两件案子都可以交给警方定案了吗？他们不也可以省省心，提高破案率？】

        空气陡然沉默，对话框的消息暂时停在这里，而单衍盯着那几句话，敲了两下鼠标，页面就切换了出去。

        张大海这个人他有些印象，中年发福男人，普通长相看着还算老实，而这么一个人却突然找上他，并且跟他说出如此诛心的话，是单衍所想不到的。

        人啊……在那颗跳动的心脏下面，到底藏着的是另外的人永远也看不透的东西。

        差评就差评吧。

        单衍释然般地轻声一笑，置身事外总比搅这泥泞来得好，舍身炸粪坑的觉悟他想自己还没有具备。

        就这样把发神经的张大海撂在一边，单衍起身刚向厕所的方向走两步，他便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他的店里。

        迎着日光，他看清楚了女人的脸，面色有些诧异：“姜小姐？”

        “哈，单先生原来还记得我。”姜浅朝他微笑。

        单衍自认为自己的记性不错，连张大海那样差劲的人他都能记下，更何况还是印象不错的姜浅。

        “姜小姐怎么有空光临小店？难道上次买的灯……”

        姜浅连忙摆手：“不不不，灯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出来……出来走走，溜达溜达。”

        “能这么巧走到我这里，那一定是缘分了。”单衍说着一边转眼去看姜浅旁边的高个子男人。

        他笑了一下：“和男朋友一起出来逛街倒是挺好，只不过这边不是商业街，时不时还有噪音，不太适合溜达太久。”

        他那淡淡的一眼转移得十分快，一秒的时间都没有多余停留。

        听见那一声男朋友，姜浅整个人一愣，而后露出尴尬的表情，当初随口胡诌乱扯的，对方竟然记住还当真了？

        遭了，三哥怕是得撕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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